“可真受欢迎啊,秋泽前辈。”
待人潮依依不舍地散去,秋泽千叶甩了甩发酸的手腕,就听到降谷零有些阴阳怪气地在那说话。
“我的荣幸。”秋泽千叶却笑着说道,“能被他们喜欢是我的幸运。”
“你可真是......”降谷零眼神复杂地看他半晌,最终叹了口气,“一点也没变。”
秋泽千叶歪了歪头,笑着说怎么会,人都是会变的。
就像海边的玻璃会被岁月打磨成流光溢彩的彩石,时间的狂风呼啸而过,总也要带走一些什么,或许是年轻的恣意,又或者是身上的棱角。
两人都不欲去往深处谈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片刻,降谷零说:“你让我查的东西有些结果,我去统计了9月5号那天外出任务的组织成员,只是我现在的身份不好继续往下调查,剩下的我也无能为力了。”
“帮大忙了。”秋泽千叶身体靠在栏杆上,屋顶微风吹过,让他发丝凌乱飞舞,将其神色遮掩的晦涩不明,“有这个名单事情就好办多了。”
别墅楼顶高8米,这个高度不算太高,但也不低。看着白发青年这样生生地将全身力量卸在栏杆上,身体后仰,仿佛下一秒就要从楼顶坠落。
栏杆发出轻微的“咯吱”声,眼前的高度就瞬间拔地而起,下一秒就回到了三年前那栋烂尾楼的红色高架塔上——
“医生正在抢救,请家属们冷静!”
“谁是病人家属,来签个字。”
一张张雪白的病危通知书像死神发来的示威信。
前前后后已经经历过多次分别的金发青年却只能像之前的每次一样,除了查看电视上报道的消息,别无他法。
不论是在一个平凡的日子突然传来的萩原警官牺牲的悼告,还是在自己眼前亲手终结了自己的生命的hiro,又或者是晴空霹雳的车祸消息......
命运真的要这么残忍,这一次竟然要夺走他两个好友吗?
降谷零没由来感到一阵心悸,身体快于脑袋猛地把他拽回来。
待切实感受到青年的体温,他独有的清冽香气包裹全身,降谷零手臂微微痉挛,空白的大脑才加载出自己做了什么。
没事,是幻觉,他是安全的。
降谷零猛地松了口气,紧绷起的下颌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没事,是幻觉,是幻觉,是幻觉......
可不论如何催眠自己,心脏失控的跳动也不能平息,降谷零不断地深呼吸,灰紫色的眸底已经是一片惊涛骇浪。
清晰感受到腰间手臂不断勒紧,秋泽千叶有些茫然,“怎么了?”
没有任何回答,秋泽千叶迟疑地抬起手,正要将他推开,却察觉到金发青年身体有轻微的颤抖,克制的呼吸也变得紊乱起来,像是......恐惧?
秋泽千叶有些不太确定,犹豫片刻,推拒的动作变成了拥抱。
“好啦,”他轻声道,“别怕。”
-
降谷零,或许精神状态有些不对。
最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秋泽千叶还没有出院,在骨折、内脏出血、脑震荡的多重buff加成下,他的脸色看上去惨白得吓人,简直快要跟墙面融为一体。
但是他反应却不慢,当即翻了个白眼,虚弱的病号怼起人来一点也不弱势,“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降谷那批毕业的学生,就算全部疯了他也会是唯一的正常人,你跟我说他精神状况有问题?”
秋泽千叶冷笑道:“哈,我真该让松田听听你讲的笑话。”
当时跟他汇报的是时任秋泽千叶直系下属的风见裕也,其实也没毕业多久的青年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突然紧张起来,干巴巴地眨了眨眼,无助地看向屋子里其他几位领导。
目暮十三,小田切敏郎以及黑田兵卫。
还没有后来那样圆润的目暮十三若无其事地别开眼,小田切警视长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却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风见裕也有些绝望地看向自家长官的师父,却见遮住半只眼睛的男人隐晦地对他摇了摇头。
风见裕也于是明白了,秋泽长官还不知道松田警官已经牺牲的消息。
也同样不知道,自己的家人也已经遇害的消息。
他脸色白了白,突然痛恨起自己的急性子,一点也不会看眼色,真是混蛋!
“对了,”重度病号除了脖子、腿部被石膏架得直愣愣,其他部位都很灵活,他猛地直起身来,兴致勃勃道,“松田那家伙呢,一直都没见到他,不会比我摔得还惨吧?”
室内四人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后小田切敏郎慢慢说道:“惨极了,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呢。你呢,就放下你的小心思,老老实实的,让他好好休息,别打扰他了。”
被识破意图的白发青年悻悻地躺回去,百无聊赖地皱了皱眉,“还想去给那家伙拍张照的。”
没达成心愿的青年兴致不高,没过一会儿就赶着屋里的人走。
几人没多停留,只有黑田兵卫最后看了他几眼,叮嘱道:“你好好休息,不要乱跑。”
秋泽千叶不耐烦地摆手,任性至极,“知道了知道了,师父你真的很啰嗦。”
“臭小子。”
黑田兵卫照例嫌了他一句,轻轻地带上了门。
病房之外,没人看到白发青年的表情渐渐消失。
过了一会儿,秋泽千叶掀开被子,过大的动作幅度让他脖子有些刺痛,他却一直感受不到疼痛一样面无表情。他野蛮地扯断吊着腿的支架,拽过床边的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外挪。
警察厅给秋泽千叶办理了高级病房,出门之后没什么人,秋泽千叶漫无目的地转了半天才碰到一个推着医药车来查房的护士。
两人转角之后一见面,护士浑身一抖,有些失态地喊道:“秋泽警官!您怎么能随便下床呢?!”
“没什么大碍,”秋泽千叶满不在乎道,“松田阵平在哪个房间?”
护士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问题,继续焦急道:“这样不行呀,您现在伤都没好全,不能乱动的!”
秋泽千叶心里一沉,又问了一遍:“松田阵平在哪个房间?!”
他克制不住地冷起了脸,阴鸷的模样与平日的散漫开朗大相径庭,护士一愣,害怕地后退了几步。
秋泽千叶闭了下眼,“抱歉。”
“我有点无聊,可以给我开一下电视吗?”
护士张了张嘴,讷讷:“您的身体状况还是远离电子设备比较好......”
声音在青年满含着溃败和乞求的眼神下逐渐减弱,护士咬了咬牙,“遥控器在电视机后面的支架上,如果您现在打开NTV,或许还能赶上松田警官的告别仪式!”
护士看到面前的青年本就苍白的脸上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他懵了一会儿,愣愣地说“谢谢”,然后一瘸一拐地拄着拐杖往回走。
好像身体确实没有恢复完全,青年脚底发软,连人带拐杖一起摔在地上。
沉闷的碰撞声,像是心脏发出的哀嚎。
护士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却看到青年脸颊快速划过一道晶亮闪烁的液体,他动作别扭地从地上爬起来,往前走的背影中透着决绝的执拗。
降谷零,最近精神状态有些不对。
秋泽千叶,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
警察厅上层讨论,提出了召回降谷零的决议,黑田兵卫和小田切敏郎跟那群尸位素餐的“领导”们拉扯了半天,回到办公室,却收到了秋泽千叶的辞职信。
在医院里修养一个多月之后,青年的头发有些长了,以前还是像那位萩原警官差不多的长度,现在却已经盖到了肩膀。
青年平静地坐在轮椅上,整个人比之前消瘦了很多,脸上还是苍白,似乎所有血色都汇聚到了那双深红的眼睛里。
黑田兵卫看完了语气很官方的辞职信,沉吟半晌,问:“已经决定了吗?”
“嗯。”秋泽千叶垂眸,“反正我现在这样,沦为半个废人,回来也做不了什么了。”
“其实你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把你调到管理岗去,虽然薪酬略低,却不会很累。”
“算了,”秋泽千叶嗤笑一声,“我现在已经不具备作为警察应有的信念了。”
黑田兵卫这才第一次将视线落到他身上,猛然发现,自己的徒弟似乎突然变了很多。
曾经张扬的太阳,变成了一湾平静的水。
“你......”黑田兵卫皱起眉,想要说什么却觉得词穷,“还好吗?”
“还好,也没法再坏了。”
白发青年说着,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黑田兵卫默然,又像任何普通的师父一样关心起徒弟的未来,严肃地审问:“不做警察,你准备干什么?”
“老师、司机、清洁工,只要不是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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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什么都可以。”
最终两人的谈话还是不欢而散,黑田兵卫没有收下那封辞职信,警察厅多了一位久不归家的警视。
离开的路上,遇到了不少人,似乎都听到了他要离开的消息,前来挽留。
“很多人都很崇拜您,认为您是个大英雄,您要是能留下,我想群众们一定会很安心的。”
秋泽千叶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完,淡淡地说:“我不是英雄。”
他控制着轮椅离开人群,语气不复往日的肆意,“与其在这里挽留一个废物,你们还不如一起去给他献朵花。他才是真正的英雄,你们要知道,不能让媒体模糊掉逝者的功绩。”
留下的警察们两两相望,都有些无措。
好像,真的快要坏掉了。
秋泽千叶没想到会遇到降谷零。
短短的一年里,青年已经成为日本炙手可热的顶流明星,好不容易从逼仄的工作中脱离出来喘口气,没成想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在路口遇见时,秋泽千叶有些犹豫,不太敢认这个笑容温和到让他想起数个好友的人。
降谷零也不太敢认,他正在看着路口秋泽千叶的广告灯,下一秒广告上的人就走进了现实,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好久不见。”
最终还是降谷零打破了沉默。
秋泽千叶也说:“好久不见。”
“有空吗,要不要来喝几杯?”金发青年笑着问。
秋泽千叶点头,跟着他回到了金发青年短租的公寓。冰箱里有很多酒,每一瓶都是工作禁止的度数,但两个人谁也没说,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桌边倒了三个空瓶,空气中弥漫起浓郁酒味。
秋泽千叶醉眼朦胧地倒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仍然在饮酒的金发青年。
这时候,脸上还是有笑,可是不是降谷零的笑,像谁呢?
“hiro?”秋泽千叶觉得自己好像是醉了,否则怎么会看到景光在那里看着他笑,一会儿又茫然地摇摇头,“hagi......”
还像谁,怎么又有点像松田那个家伙?
秋泽千叶心脏好像被一只大手攥住,让他有些喘不动气,让他感到惶恐和痛苦。
“你醉了。”金发青年静静地看着他,脸上终于恢复了属于降谷零的冷静。
“我是醉了。”秋泽千叶痴痴地笑,“我是醉了。”
他笑着,仰倒在沙发上笑着,眼角淌出了泪,滑落到发梢,浸湿发丝。
他好像一条缺氧的鱼啊。
降谷零冷眼看着,他说他醉了,可他自己何尝不是醉的一塌糊涂。
他情绪确实不对,让那些歹毒的话像蛮横的莽夫脱口而出,心中的尖锐直穿胸膛:“你为什么活下来了呢?”
“对啊,我为什么活下来了呢?”秋泽千叶笑着哭,眼中是破碎的光,他笑得夸张却绝望,“我怎么能活下来,我应该死掉的啊。”
这又算什么,他不是幸存者,他是被恶魔诅咒的人。
“你杀了我吧?好不好?”秋泽千叶坐起来,他抬手摔碎了酒瓶,把碎片塞到降谷零手里,乞求道,“可不可以杀了我?”
白发青年像一朵开到荼蘼后开始追求枯萎的花,惊人的脆弱,让人想要将他折断。
降谷零还是冷静地看着他,像个冷漠的局外人。
“不,”他扔掉玻璃碎片,他轻声呢喃,“你不能死。”
降谷零捧起白发青年的脸,那眼尾泛着红,灰紫色眸子定定地看进那双红眸深处的脆弱,金发青年一抹微笑,“你不能死。”
他倾身,指腹摩擦青年眼尾,直至将那脆弱的皮肤摩挲出醒目的绯红,眼尾沾上迷茫的脆弱,他才松手。
他低头抵着青年的额头,轻声道:“我只有你了,你也只有我了,你不能死,我也不能死,明白吗?”
“我不能死?”秋泽千叶空白的大脑中什么也没有,眼睛茫然地看着金发青年的眸子,只会重复他的话,“我只有你了,你也不能死。”
“对。”降谷零喟叹一声,“我们只有彼此了。”
白发青年还有些颤抖,不知是恐惧还是失控。他附身将还有些迟钝的青年抱进怀里,像是两只遍体伤痕的野兽相互依偎。他开口,像是在说悄悄话,用气音说道:“好了,别怕。”
一如多年后秋泽千叶温和地拥抱住金发青年,安抚道:“好了,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