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010
    马车颠簸,薄惊棠从沉墨堂出来后心情便恢复了平静,可一坐上马车,身子却控制不住地僵硬。

    蔡元懿想同她交谈,薄惊棠本想借着去茉莉谷的由头拒绝,对方却主动提出用那辆加了热碳的马车送她。

    事已至此,薄惊棠拒绝不过,只好硬着头皮与他同乘一辆马车。

    车中悄然无声,只有车辙发出阵阵吱呀声,薄惊棠被这份寂静磨得内心焦躁,偷偷瞄了蔡元懿一眼,本想主动开口询问,却发现他正垂首看书。

    薄惊棠清楚,蔡元懿习惯素来很好,就算在行路中也不会浪费光阴。

    窗外的阳光穿过帘子落在他清逸悠远的侧脸上,凛冽的眉眼顿时间柔和了下来,蔡元懿身上好闻的竹香萦绕在薄惊棠周边,一抬手便是一阵暗香涌动。

    薄惊棠轻轻嗅了一下指尖,疑心自己是不是被蔡元懿熏入了味,想到这里,原本就红润的小脸红得更厉害了些。

    明明夫妇间携带同样的体香再正常不过,可薄惊棠清楚她与蔡元懿并非真正的夫妇,而此刻却与他共享同一种香味,

    小时候听说书先生谈起,动物们凭气味分辨同类,而她此刻与蔡元懿沾染上了同种香气,仿佛在暗暗昭告天下,她与身边这个男人早已不是寻常可见的关系。

    薄惊棠因这种暗地里的亲密兀自红了脸颊。

    正出神想着别的事,车轮轧到积雪下的石块,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薄惊棠一下没坐稳狠狠栽进蔡元懿怀中。

    清幽淡雅的竹香突然浓郁,还带着男人身上特有的热量两面夹击,将薄惊棠牢牢包裹着。

    薄惊棠脑子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贴着蔡元懿的那片肌肤一阵滚烫,蔡元懿呼出的气息打到她的脖颈上,引得她周身以脖子为起点一阵颤栗。

    她自小触觉敏感,对事物的感知力要比寻常人高上数倍,还在蔡家时,同样一顿鞭子打到她与庶妹身上,她总是比庶妹先叫出声来,事后的伤口也总是比她严重些。

    薄惊棠感觉到手下有些异样,回过神来感受了一下,男人胸肌突起,柔软中带着些坚硬,像一团棉花中包着一块圆润的铁坨坨。

    意识到自己摸到了什么,薄惊棠的脸变得比成亲时的嫁衣还红,刷地一下收回了手,又马上挪到马车另一头,心虚地捋了捋头发,再不敢抬头去看蔡元懿,连带着方才触碰到的掌心也变得火辣辣般烫。

    蔡元懿镇定地理了理被薄惊棠抓得乱七八糟的外袍,气定神闲地抬眸看着她端坐在一角。

    小姑娘原先梳得整齐的头发散乱了几根搭在额间,兴许是想缓解尴尬,她心不在焉地透着帘子看向窗外,只给他留下一张通红的侧脸。

    蔡元懿垂眸,只见她的手死死地揪着衣衫,藏在衣裙下的一双脚交缠着,只差一点便能拧成麻花。

    蔡元懿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他见过很多姑娘,或热情奔放或谨小慎微,却很少遇见薄惊棠这般做错事后明明尴尬地想逃走,却还硬要装得镇定自若的姑娘。

    这声笑即使轻地宛若一片鹅毛落到地上,在这片狭小的环境中却也实在突兀,像一块鹅卵石,将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面突然砸开一片涟漪。

    薄惊棠被他这声笑搞得七上八下,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他,猝不及防地撞上他的目光。

    冬日和煦的暖阳好巧不巧地映照在蔡元懿眼底,将他眸中的漠然融化殆尽,倏忽间只剩下阳光本身的温暖柔和,蔡元懿微微上扬的嘴角暴露出此事不凡,薄惊棠一时间说不清他此刻对她究竟是何态度,可看着他如此直白温柔的目光,她还是第一时间垂下了脸庞。

    蔡元懿不说话,只定定地看向面前的小姑娘,瞧着她如今生动的面貌,与多年前元宵夜上那个呆滞困顿的姑娘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昨日在家中初见时,薄惊棠被毛茸茸的狐毛大氅包裹,那时蔡元懿只觉得她像只小兔子,温顺安静地几乎没有存在感,后来见她在府中忙前忙后,又听母亲祖母将她夸得花团锦簇,心中便多有触动。

    本以为白日发生的这些都是虚幻,是家中长辈为说服他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妻子所找的托辞,可当蔡元懿入夜后见到桌案上垒得山一般高的账册,数量之巨大,条目之清晰,他这才不得不承认小姑娘确实如长辈所说的那般货真价实。

    即使蔡元懿因薄家的存在对薄惊棠心中多有顾虑,可他现下终究还是她的夫君,作为一个男人,护住自己的夫人,是再稀松寻常的小事。

    故而蔡元懿今早见蔡元兴这般折辱她,因这份责任尚在,心中多少有些不爽快。

    他五年前因家族权势过剩遭圣上忌惮,被关入大狱长达五年,圣上为的便是杀杀蔡家的威风,此次回家,蔡元懿见蔡家上下多少还是低调了些,只是他这个不省心的弟弟还需他亲自教导。

    因此蔡元懿必须借着此次机会让蔡元兴长长记性,为的是让蔡家免遭祸事,更重要的是让薄惊棠明白,既然嫁给了他,他便会让她得到身为蔡家少夫人应有的尊重。

    思及此,蔡元懿眼前突然跳出薄惊棠今晨在沉墨堂时的模样,小姑娘刚进屋时脸上还挂着甜甜的笑意,被蔡元兴一句话顶回去后却转瞬变得局促不安。

    又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似得,那时她整个人突然丧失了刚进屋时的那股灵气,垂头束手站在一侧不做任何辩驳,任由对方怎样侮辱都没有一点反击,她的灵魂仿佛从身体内抽离出来,仅剩的躯壳呆呆地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

    蔡元懿不解,他在朝堂上见过太多人,也不乏薄惊棠这般饱受他人攻击却隐忍不发的角色,可他们中的大多数并非真如场面上所见那般忍气吞声,此类忍辱负重者屡见不鲜。

    他曾在朝堂上见过有人被恃强凌弱者踩入烂泥后奋起直追,也曾见过被仗势欺人者作贱后阴暗扭曲丧心病狂地报复。

    只要是人,便都会在人格遭受凌辱后有所改变,可薄惊棠竟是蔡元懿见到的唯一反例。

    可她沉默不语,她呆滞空洞,若非那几道泪水,蔡元懿只以为她天生便没有嫉恶心,可纵使见她泪流满面,他也依旧好奇于她为何在遭受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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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竟能不动声色地将一切感情从躯体中剥离,以一个近乎局外人的视角看待对方所施加的一切攻击。

    当时郭夫人与老丞相就在堂内,二人皆对薄惊棠宠爱有加,她明明可以借着这个大好的机会告状,可她却毫不争取地放弃了这个最好的反击机会。

    蔡元懿想知道为什么。

    他静静地看向身旁的小姑娘,缓解了方才的羞涩,她已重新恢复镇定,她似乎接受过某种磨灭人性的特殊训练,任何具有强烈起伏的情绪在她身上都如浮光掠影般一闪即过。

    心中疑惑积攒过多,蔡元懿终究还是开了口,“方才你为何任由阿兴这样对你说话?”

    意料之中的问询将车中的这份寂静撕开了一个口子,让薄惊棠稍稍透了口气,可细细想来,她竟也不知如何回答。

    为何任由蔡元兴对她这样说话?

    薄惊棠心中有个答案,可她不能直白地将这个答案公之于众。

    她自打出生便过得艰难,纵使投胎到富贵人家,却也不像民间百姓口中过得锦衣玉食,寻常百姓的家院和睦于她皆是幻影,为了生存,她只能练就一身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特技。

    也总有快要崩溃的时候,那她便主动蒙蔽双目屏断视听,于心中重复对方口中所讥讽之人并非是她,以此换来短暂虚假的安慰。

    想到这里,薄惊棠以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目光淡漠地看向蔡元懿,都说蔡家嫡长公子天资聪颖,又在官场中浮沉多年,难道这些他都看不出来?

    这样的想法从薄惊棠脑中迅速划过,她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竟不知何时对蔡元懿有了这么强烈的期待。

    兴许她是被这声声虚假的夫人蒙蔽了双眼,连清醒的大脑都忘记了这一切都只是逢场作戏。

    有薄蔡两家关系在,她与蔡元懿之间便只能有利益不谈感情。

    蔡元懿见她沉默了半晌不说话,那双明亮的杏眸逐渐模糊淡漠,他默默地移开目光,心中的歉意油然而生。

    终究还是他没尽到职责,他若昨日在暖房便斥责了阿兴,也不会有今晨这件事。

    本以为蔡元懿询问她后会再追问些什么,薄惊棠却左右等不到接下来的话,心中稀薄的期待落了空,宛若原本就奄奄待熄的烛火,终于在燃尽最后一寸灯芯后摇晃两下悄无声息地熄灭,只留一缕袅袅之上的青烟。

    她本不该有所期待,明明曾经的教训已令她身负重伤,可这次却又不知死活地盼望着有人能帮她逃出生天。

    薄惊棠周身虚软地靠在车厢壁上,默不作声地任这份尴尬的气氛蔓延。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身侧有一抹目光浅浅地落到她的脸侧,尚未来得及转头,那股似有若无的竹香突然主动扑来。

    脑中有阵声音在嘶吼尖叫,薄惊棠惊讶地双唇微开,下意识地想要去躲,却抵不过那人死死地拥她满怀。

    心脏似遭受狂风暴雨般剧烈蹦跳。

    “往后若有人再这般羞辱你,你无需忍气吞声,只管将事情往大了闹,一切都有我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