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南州市大学专业众多,大学图书馆收录的书籍比文化馆丰富得多。
苏远宸以前最喜欢看文学类书籍,对艺术类的区域不熟。
等他到了美术专栏,发现书架上除了美术专著,还有好几种专业杂志:《美术》《美术生活》《装饰》《景德镇陶瓷》《实用美术》《现代工业美术》《家具》《服装》《漫画生活》《连环画册》……
他选来选去,看起来这些杂志里面图文并茂,中西结合都不错,到底选什么好呢?
“哎,这不是远宸吗?”旁侧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温和而动听。
苏远宸抬头一看,一个高个子女孩,梳着长长的直发,一说话就带着笑:“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袁梅,中文系宣传部的,当时一起出学院报纸来着。”
“哦!原来是你,我记得了,学生会好像合作过几次。”苏远宸礼貌地说着客套话。“毕业了在哪儿工作?”
“我留校了,在中文系给我们的老师做助教。你如果有空,可以回来看看我们的教授,他们还念叨着你呢!说你是难得一见,有思想有胸怀的好学生。”袁梅毫不吝啬地夸赞着。
苏远宸摸摸鼻子:“确实应该回去看看老师们了。”
“你在这儿做什么呢,需要帮忙吗?”袁梅打量着他手中的书籍。
“哦,我正在整理一份资料,需要一点美术类书籍作参考。”苏远宸看着手中一大堆杂志,想着要不要全部借回去给陆青予。
袁梅凑过来说:“我翻阅过这些杂志,帮你介绍一下大概内容吧,你再选择借哪种。”
苏远宸想了想点了点头。
袁梅把杂志介绍了一遍,苏远宸选择了《美术》《装饰》《景德镇陶瓷》《实用美术》四种,最后再拿上了《连环画册》。
登记借书卡的时候,袁梅看见了卡上的名字:“苏卫国,这是苏教授的卡,你也姓苏,难道?”
“对,我是苏卫国的儿子。”苏远宸笑嘻嘻地说。“毕业了,总算不用在学校装作不认识了。”
袁梅露出更加灿烂的笑脸:“那你就更应该回学院来看看了。”
“好!”苏远宸和袁梅约定了时间地点,然后匆匆离去了。
留下姑娘的倩影,对着青年高大的背影,心驰神往。
通过三月和四月的拼命努力,四月底发工资的时候,陆青予拿到了工坊的30块钱,博物馆的20块钱,上课的24块钱,画海报的28块钱,第一次月收入超过了100块。
惊喜之下,陆青予带全家去凤来朝餐厅非常奢侈地点了四分之一个鸭子,一个红烧狮子头,外加田螺肉和蔬菜汤。
周素莲看着菜单价格心惊胆战:“天哪,吃一顿饭就要8块钱。”
“吃吧吃吧!难得下一次馆子。还是我家大丫头请的。”老爷子开开心心夹了一个鸭屁股塞进嘴里。“我以前也常来,最喜欢他家的这个鸭屁股。味道就是不一般。”
陆红红两眼放光:“鸭屁股好吃吗?”
周素莲对着老爷子劝道:“您老人家才好一点,少吃点鸭屁股吧!”
陆青予笑着舀了一大勺狮子头塞进陆红红的嘴里:“你多吃点这个。”
一大勺酸甜咸香可口的狮子头塞进嘴里,陆红红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姐姐,这个狮子头太好吃了。我以后还能吃吗?”
“能!姐姐我一定多多赚钱。”陆青予笑着。“这次画海报挣的钱也有你和妈妈的份儿,我待会分给你们当零花钱吧。”
“妈妈不要,你留着吧。”周素莲给陆青予放了一个鸭腿。“你每个月给了我十块钱生活费,还有爷爷给的,家里够用了。”
“妈妈拿着,我没什么花销的。”陆青予嚼着鸭腿,好香好吃。
“如果你一定要给我,那就给你存着做嫁妆了啊!”周素莲理所当然的。
陆青予被鸭腿肉噎住了:“存,存可以。其他的,就不用了吧。”
大家都笑了起来,陆青予只能跟着尴尬地笑笑。
到了晚上,老爷子腹痛难忍,送了医院后呕吐腹泻。医生告诫老爷子,少吃生冷、切忌暴饮暴食。
老爷子好不容易吃的鸭屁股,就这样没了。他伤心极了,躺在医院的病床,哼哼唧唧喝着稀粥。
陆红红小大人一样坐在旁边帮忙:“爷爷要听话,爷爷要乖。爷爷以后不吃鸭屁股了啊!”
老爷子只能瘪着嘴说:“好!”
没想到请客请到医院,治疗费、营养费一大堆,后续还要扣除误工费。陆青予没想到刚到手的一百元,就鸡飞打蛋了。
自从彭城见了文物修复的报纸,心中有些激情澎湃,不仅到轻工局了解了改革开放的政策,还到几个兄弟工厂中去做了调研。
其中陶瓷厂的改革力度最大,其他厂也在逐步推进。大家都在努力改变管理方式,充分调动员工积极性,挖掘每个人的潜力,加大新人的培养,主动寻找市场,逐步扩大生产创收。
和他们相比,天和珐琅工坊更像是旧时代的家庭小作坊,管理靠的是权威制,培养靠的是师徒制,技术靠的是保密制,经营靠的是等待制,团队靠的是帮派制。连男女这件事上,依然保持着高度的对立对抗。
今年第一个季度,兄弟单位都有进步,只有自己的工坊还是和去年持平。局长的意思很明显了,给你们机会改,彻底地改,步子可以迈得大一点。
临近五一,彭城组织骨干进行会议,这一次他不仅邀请了车间主任和老师傅,还邀请了年轻工匠代表:曾来、乔万里、章同、陆青予。
一大群人聚在画室,围着一张大画桌坐着。王敬国很贴心地让服务部的小伙子给大家摆上了瓜子花生和茶水,看起来还是个吃喝茶话会。
陆青予在角落里苟着埋头嗑瓜子,听大佬们发言。今天的议题是如何让工坊越来越好。
这题目也太大了,不少老工匠都根据自己的想法逼逼叨叨说了一大堆东西,不过绕来绕去的,大家还是委婉地表达出了收入能高一点就好了。
彭城突然发问:“那怎样才能让大家收入高一点呢?干部们说一说吧。”
赖鑫说:“我们目前的订单都是上级给的,交了货要看上级愿意给我们多少。”
王敬国补充:“外宾服务部卖的东西也要交一部分比例上去,所以结余也不大。外宾主要也是靠上级给分配的嘛。”
李正林说:“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去年新来的年轻人这么多,还没出师呢。等他们出师了,接过我们的担子,他们慢慢搞嘛。”
于方林发言:“我们工坊一直听从上级的安排,要不我们还是问上级吧。”
吴准和张少坚也都说着同意。李长生没有说话,摸着下巴表示默认。
彭城突然对四个年轻人说:“你们是这一批新工匠的代表,你们说说看,你们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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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想?”
曾来和乔万里看看师傅,点头道:“我们就是一个学徒,什么也不懂。我们都听师傅的。”
这话听得陆青予偷偷乐起来。
彭城见她笑,也不生气,他对陆青予说:“青予,你也说说呗。”
陆青予见所有人都看着她,清了清嗓子说:“我一个小姑娘,头发长见识短,说话不太好听。我只知道我们年轻人的现实困难确实需要解决。”
“没事,大家开茶话会嘛!放心说,这里大多数都是见过世面的,不会被你的言论吓到。说吧,大家不会怪你的。”彭城话里有话。
有些人已经不舒服地调整了坐姿。
陆青予笑眯眯地喝了一口茶:“那各位师傅,我可就说了啊!”
三个年轻人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危机感。果然,陆青予笑笑,逮着章同问:“章同师兄,你今年多少岁了?”
“各位师傅,我24了。”
“你准备娶媳妇了吗?”陆青予笑眯眯地。
“这个,这个家里确实在准备了。”章同有些扭扭捏捏地说。
“那你娶媳妇的钱准备好了吗?” 陆青予依然笑着。
章同立刻就露出苦瓜脸:“确实,有点困难。我一个月才20块工资,加上补贴3块钱。不知道多久才能涨工资,如果能多发点钱,早点涨工资,我可以多干点活儿的。”
陆青予转过头问曾来、乔万里:“你们也是吗?”
曾来看了赖鑫一眼,师傅不置可否。但是章同说的是所有年轻光棍的心声啊,他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谎话吧。
“曾师兄,乔师兄,你们说呢?”陆青予追问。
曾来和乔万里只能点头。
陆青予转过头来对大家说:“我的话问完了,我们确实希望涨工资,即便多付出劳动也没有问题。”
吴准笑着说:“你这话说的,那如果有能力弱的、身体差的,没法多劳动的人呢?也让他们必须多干活儿吗?那不是要别人的命。”
陆青予一脸天真:“不愿意劳动,或者劳动量少的人,工资也就少呀,干嘛一刀切呢?多劳多得、少劳少得,按劳分配嘛!”
彭城眼睛一亮:“对,多劳多得、少劳少得,按劳分配,不能吃大锅饭。还有能力强,技术强,贡献大的多得,反之少得。”
张少坚附和:“对,大家要么获得轻松环境,要么获得高额报酬,每个人都有动力,工坊就会好了。”
大多数人也表示这主意不错。
李长生长咳一声:“咳咳……”
所有人停了下来看着他。
“你们这样说按照劳动量、贡献量分配。那老工匠呢?这些曾经对工坊付出过几十年心血的人呢?还要他们和年轻人竞争吗?”李长生有些生气。
“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多好,师傅带徒弟,徒弟长大了当师傅。年轻时劳心劳力,老了获得尊重和孝敬。怎么现在你们长大了,翅膀硬了,脸皮厚了,老师傅们曾经的贡献就该抹杀了吗?”
一个老师傅喊着:“说得对,我们做了几十年活儿。以前工坊出售的好东西都是我们做的,现在就嫌弃我们手慢了吗?”
“彭经理,我现在手抖了,眼睛花了,你让我和小年轻比做掐丝吗?”另一个老师傅不甘示弱。
“彭经理,你真这样做了,就是忘恩负义,就是过河拆桥。”一个老师傅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