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一大早,趁着暑热还没有升起来,轻工局宣教科的刘远亮带着四位专家到访。
陆青予和姑娘们看到小车上下来一个挺精神的老太太,眼睛一亮。这就是燕京珐琅工厂的女师傅了。
她大约六十来岁,个子小小的,短短的波浪头已经花白了,笑容很亲切,眼睛里是闪亮的星星。
刘远亮介绍,这就是工厂的高级工匠,总设计师许美华。
一个女人,在六七十年代就做到了首席,让工坊所有女孩子都看到了希望。
专家领队是工坊的另一位高级工匠杨传浩,年纪四十多岁;中级工匠庄联盛,年纪三十多岁;初级工匠唐兴是个年轻帅小伙儿,看见一群姑娘们穿着崭新的衣服来迎接,一下羞红了脸。
彭城走上前说了几句欢迎词,带着大家鱼贯入内参观。年轻姑娘们跟在后面旁听。
四位燕京工匠客气地跟在彭城身后,到外宾服务部的展场先行参观。王敬国穿着白衬衣,插着钢笔,一派知识分子的模样。
他使出浑身解数,用上了各种赞美之词,给工匠们介绍了柜台上的精品。
陆青予在旁观察,从许美华到唐兴,大家的表情只能算是客气,没有看见他们露出惊喜的神色。
接着彭城邀请他们前往车间参观,一号车间、二号车间,特级车间。
许美华在特级车间转了一圈,看向了桌上的玉兰花台灯。“这小东西设计得挺别致,是哪位师傅的作品?”
陆青予没想到许美华看上了自己设计的台灯,她受宠若惊地站出来:“是,是我设计的,不过掐丝部分是我师傅于方林做的。这是打版用的样品,其他的已经交货送走了。”
“不错不错!”许美华点点头离开了。
陆青予得到夸奖,笑得合不拢嘴,殷丽在旁边对她竖起大拇指。
一群人进了会议室,燕京的工匠们坐了一边儿,彭城带着于方林等人坐了另一侧。
陆青予等人搬了小板凳坐在边角旁听。
宾主双方先说了几句客套话,彭城再次表达了欢迎,虚心请教专家们的意见。杨传浩客气了两句,请庄联盛介绍了燕京珐琅工坊的情况。
庄联盛说:“我们工坊是由四十几个私营珐琅作坊和皇家造办处合并完成的,改制归公后经历了不少变革。现在我们已经规范了生产流程和工艺标准,专业人员按照工种分为技师、工程师、工艺师、工艺美术师等。”
这些称谓一听就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技师就是做掐丝点蓝烧蓝,工程师是做大型器件的,工艺师要兼具绘画和手艺,最厉害的当属工艺美术师。这是能独立设计、制作顶级工艺品的大师。
“我的师傅许美华老师曾经多次设计制作国礼送给外宾,被授予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称号。”
会议室听到此言沸腾了起来,彭城带头,全体鼓掌。
许美华谦虚地笑笑:“过誉了,是国家给了我这个机会,我还在努力学习。”
黄玉琴吐吐舌头:“都已经是国家级大师了,还要学习。”
“对美的追求,是没有止境的。”许美华好像看出姑娘们的小心思。“我虽然老了,但心是年轻的,我还喜欢看电视呢。”
大家一阵欢笑。
彭城笑着说:“那许老师能不能给我们工坊提点意见,您觉得我们工坊的东西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改进的地方?”
许美华和杨传浩商量了下说:“我本以为只有燕京才有景泰蓝,没想到祖国的南方还有你们这样的工坊。
展柜里的作品很不错,古韵十足,把传统纹样的精髓抓得很好。这确实是我们景泰蓝的立身之本。
不过我更喜欢小姑娘做的台灯,中西结合有新意,而且很实用。我觉得我脑子里有了新想法了,回去我们也做一个。”
庄联盛等人连连点头。
再一次受宠若惊的陆青予结结巴巴地说:“过奖了,我,还需要继续向大师们学习。”
杨传浩笑眯眯地问:“那你有没有兴趣到我们燕京来学习一段时间啊?”
“真的可以吗?”陆青予被幸福晕了。
“可以的!”杨传浩对彭城说。“我们两家单位以后可以建立长期联系,互帮互助互学习。我们有时候订单太多,大家可以合作完成!”
“太好了!”彭城喜滋滋地搓着手。改制后效率提高,订单多多益善。
一直不说话的唐兴对着姑娘们说:“欢迎到燕京珐琅工厂来访学,我们工厂的师傅们都挺好的。”
覃莉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带头笑了起来。唐兴看见一个俏皮的小姑娘对着他笑,脸更红了。
上午参观和会议结束,王敬国带着客人到食堂吃了午餐稍作休息。下午分组进行技术研讨。
杨传浩和王敬国、彭城讨论工厂管理和产品销售。
于方林带着张少坚等人,邀请庄联盛、唐兴去了第一车间。大家对工艺流程、技术难点进行探讨。
陆青予、邓思诗陪着许美华坐在了特级车间,为她端上一杯茉莉花茶。
“小姑娘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许美华接过茶水亲切地问道。
“我叫陆青予,今年19了。”
“青予?青出于蓝胜于蓝,你家里人也是从事景泰蓝行业的吗?”
“是的,我爷爷是工坊的高级技师,今天生病了没有来。他听说你们要来,特别高兴。您今天看到外宾服务部里摆放的象尊就是我爷爷做的。”
事实上,老爷子听说后,非常想来,但是碍于手脚不方便,现在在家里生闷气呢!
“好可惜啊!下次我一定要见见这位老师傅。”许美华遗憾地说。“他能做这么好的作品,还能把你一个女孩子教出来,不容易啊!”
陆青予点头同意,最开始她认为自己是借着冉青的绘画红利,现在看来是因为老爷子对她的关爱鼓励,还有教给她的手艺给了她勇往直前的底气。
在这个蝉鸣燥热的夏日,伴着吊扇的吱吱呀呀声,陆青予和钟美华聊了一下午。
从纹样到器型,从传统到创新,从过去到未来。还有女人在这个世界的艰辛。
得知她也是在打压挖苦嘲讽中成长起来的第一位女性工艺美术师,更加佩服。
临上车前,许美华对陆青予招手:“好好做,做出新品给我发传真。我在燕京等你!”
周三上课之前,陆青予满心欢喜地把这句话告诉了苏远宸。
苏远宸听后沉默了,如果去了燕京,凭她的能力肯定会被留下来发展。她好像离自己更远了。
压抑着心烦意乱,他只嗯了一声,慌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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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去上课了。
陆青予不满地看着他远去,这样的回答太敷衍了。和他说话,他越来越心不在焉了。
也是,她的话题里全是穷人的挣扎和工作工坊。和他的风花雪月、政治经济、世界格局相差太远了。
陆小小说得对,还是挣钱好,多挣点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教室里很快坐满了小孩子,打打闹闹、无忧无虑。
过了最初的新鲜感,学生们对绘画的兴趣明显降低了。
因为班级年龄差异大,陆青予选择了中等水平来教授,这样就导致了小一点的孩子觉得复杂吃力,青年觉得简单没用。中学生学业重,学起来懒懒散散的。
一个教学内容要所有孩子都满意太难了。
只有坐在门边的两个姑娘林招娣和夏金凤最认真最珍惜,不管她教什么,她们都愿意学,愿意画出最好成绩。
再一个月这个课程班就要结束了。助教老师提醒她,要努力稳住现有的学生,教出成绩。
期末按下学期报名的人头结算期末奖励,请再接再厉。
她望着一教室的大小孩苦恼,教什么好呢?什么东西能让他们感兴趣,有干劲呢!
联想到家里的陆红红和周素莲,在她的帮助下,两个人已经能画海报挣钱了。陆红红放学后作业都不想写,就想画海报。
陆青予笑了,这不就是最好的主意?
掏出行程记录本,陆青予选择了下周要交货的几张海报,挑了大家比较喜欢的食品类海报,然后让他们分组进行绘画。
一个青年带两个学生一个小孩,青年做布局和美术字,学生画美食图,小孩复杂涂色打下手。
第一次画海报,学生们觉得很好玩。陆青予承诺,选上的海报有工钱,小组内按照贡献分配。
学生们兴奋极了,林招娣反复问:“画好了真给发钱吗?”
“真给发钱!”陆青予大手一挥。
有了钱的诱惑,学生们特别专心地听了海报设计课,然后开始讨论、构思。无论大小,每个人都参与了创作,反复修改海报的细节。
有几个组第一次拿出来的样稿就让人耳目一新。
陆青予仿佛看到了未来广告公司的雏形,未来广告界的大亨。她决定周末多跑几家商店商场,招揽客户。
既能教学,又能挣钱,岂不美哉!
相对于美术教室的热闹,书法教室安安静静地在写字。
苏远宸时不时望向对面,看着她满面笑容地在孩子们中间穿梭。
她好像又长大了些,马尾辫也变长了,脸颊逐渐饱满,嘴唇变得红润。蓝色衬衣看起来也没那么肥大了,露出来的胳膊修长匀称。
看着看着,脸好像有点发烫。苏远宸收回目光。
不应该这样盯着她看,她应该站在更高处,接受崇拜的眼光。她正在积蓄力量,准备一飞冲天。
再怎么看,她都不是自己的。
可是,不争气的眼睛,就是忍不住。
苏远宸还是把目光投回了美术教室,正巧陆青予抬头望向自己。她好像对自己笑了笑,然后……做了个鬼脸!
???
这是咋啦?看错了吗?
苏远宸揉揉眼睛,陆青予已经一甩马尾,转到下一组学生中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