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策玉醒来自正值夜半,天气微凉,但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他抹了把额头,起身走出破庙。
月色透亮,月光越过破庙窗户,在地面上投出几道斑驳的阴影。
姜策玉感受着身下令人不适的触感,扯了扯衣摆下的裤子。还好此次出行在储物囊中塞了几件衣物,要是就着这个衣服走来走去……
他轻啧一声,不再深想。
真是不可理喻。
怎么会做那么恶心的梦。
踏出破庙前,他余光看了一眼躺在最里侧的褚苏。
不错,这家伙倒是睡得熟,只知道祸害别人了!
姜策玉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快速收回目光离开。
破庙不远处有一方池水,他脱衣服去洗了个澡,刚穿完衣服不久,忽然听到一阵啼鸣声。
声音很小,听不分明,却能感受到是在渐渐逼近。
姜策玉皱眉,立马返回破庙想叫醒褚苏,到时却发现褚苏已经醒了,此刻正站在门口,遥遥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姜策玉咳了两声,走到他跟前,问:“这是你说的那段缘?”
“大概吧,”褚苏点头,将目光移向姜策玉,“方才干什么去了?咦,还换了身衣服,你去洗澡了吗?”
姜策玉看到褚苏的脸就控制不住有些不好的联想,本来就够烦,褚苏还专挑些难以启齿的地方问问题,搞得姜策玉更烦了,他臭脸道:“对啊,洗澡去了,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褚苏道:“就随口问问。”
现实里的褚苏倒不像梦中的褚苏那般咄咄逼人,姜策玉不想说,他也没追问,只是将目光又投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几朵乌云飘过,遮住了月亮。
天色随之变暗,破庙内的斑驳阴影也消失不见。
褚苏又盯着那处看了会儿,拇指指腹在中指第一个关节上轻轻摁了下。
啼鸣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尖锐刺耳,听清后,能感受到这声音癫狂十分,其中似乎夹杂着滔天怒火。褚苏拧眉,停了手上动作,道:“走,去看看。”
他脚尖点地,欺身向前,又嘱咐道,“先暗中观察,不要妄动。”
姜策玉跟上:“我知道。”
*
“师弟!东西你收好了没啊!为什么这家伙还穷追不舍!”
“收好了啊,我套了两层敛息膜,应是一点儿气息都感受不到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还一直追我们!真是要死了要死了!!!”
“都说了天字任务不要接,现在好了吧,命都要搭进去了!”
“你现在就别怪我了,快逃吧!”
“救兵何时才能到啊啊啊啊!”
山林树木繁盛,褚苏姜策玉隐在一棵合抱粗的老樟树枝干上,将一切收入眼底。
遥遥听到这两位同门吵吵嚷嚷的抱怨,姜策玉不由得有些惊讶。
敛息膜是等级很高的仙家法器,一张难求,动用两张敛息膜本就极少听闻,这就罢了,听他们的对话内容,似乎用了两张敛息膜追他们的那东西还是可以感知到这里头的气息。
且不说能接天字任务的都是修真大能,就说这东西对气息的探查程度,就令人难以想象它到底有多强横。
姜策玉心下正暗暗揣测,一阵凌厉的风忽然自头顶呼啸而过,随之而来的还有几乎刺破耳膜的怒吼声。姜策玉被风吹的迷了眼,只能将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视线模糊间,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从上空掠过。
等黑影飞离上空,姜策玉才终于能完全睁开眼,才终于能看到黑影完整的面貌。
那东西似雕非雕,头小而尖锐,可这么小的头上,却长了一个硕大的角,几乎占了面部的三分之二,看上去有股不协调的诡异感,此外,它双翅硕大,肌肉发达到有些狰狞,翅膀轻轻一扫,所行之处便浪起树折,一眼望去,隐有吞天灭日之势。
一路上褚苏都很沉默,此时突然开口,语气有些凝重:“果然。”
果然?
果然是蛊雕吗?!
姜策玉看着不远处的蛊雕,再看看身旁的褚苏,世界观浅浅崩塌了一下。
虽然对褚苏说的不疑有他,但怎么会这么快、这么简单就见到了只存在于上古传说中的魔物啊!
太不合理了,太离谱了!
难道他们才是生活在画本中的人物吗!
崩塌着,又忽然灵光乍现。说起来,褚苏之前招魂也快的过分,难不成……褚苏实际上有什么卜算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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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又很快否定自己,不不不,不可能,若真有卜算之能,能观世间万象,他已然属于仙人之列,到人间修真,干预人世杂事实在与天命有违!
姜策玉闭了闭眼,稳住身形,问道:“那两名修士对上蛊雕有多少胜算?”
褚苏道:“没有胜算。”
“半分都没有?”
褚苏点头:“嗯。”
姜策玉沉默了一会儿:“我们还要继续待在这儿吗?”
“嗯?”褚苏侧头看他,“我还以为你会问我要不要去帮忙。”
姜策玉道:“……你真把我当傻逼是吧。”
褚苏笑了笑,指尖微动,悄悄在姜策玉身上种了个护身印,随即道:“你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很快回来。”
“不是吧!你还要去找原材料吗?”姜策玉又惊讶又觉得有些生气,“你之前还说我不会审时度势,我看你才是!”
“不是,我有点事情要确认,放心,我不与蛊雕对峙,很快回来,”褚苏道,“你听话,乖乖待在这里,若有意外,马上离开。”
不等姜策玉说话,褚苏已纵身跃下老樟树。
他并不爱管闲事,但是兹事体大,他必须确认,他们找蛊雕做什么。
“啧,真是疯子。”姜策玉望着褚苏的背影,觉得麻烦死了,身体却与思维相悖,脚下一点,也跃下樟树跟上了褚苏。
姜策玉会跟上来,是在褚苏意料之内的,一个天之骄子、自我意识过甚的人怎么可能会愿意在同伴上战场时一个人待在幕后,看时机不对逃跑?这对姜策玉来说无疑是羞辱。但即使猜到,褚苏还是有些无奈,他道:“不是让你乖乖待着吗,怎么跟上来了?”
姜策玉哼了一声:“某人不要明知故问,还不是因为某人非要确认什么狗屁事情。”
“跟上就跟上吧,也没事,”有护身印护体,褚苏并没有太担心姜策玉的安危,看姜策玉的不满样儿,他笑着锤了一下他胸口:“没想到我们临州小霸王还挺讲义气的嘛。”
这一拳力道很轻,不像敲打,更像抚摸时该有的力度,就像、就像……梦境中的一样。
姜策玉一下子不太好了,他往旁边让了让,狠狠瞪了褚苏一眼:“你别动手动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