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小小的病房里乌泱泱挤满了人,都穿着红色镶着黄的队服。不仅有乒乓球队的队员教练,还有别的项目里与马龙交好的运动员们。人虽多,却也只有窸窸窣窣的小声交谈,因为唯一躺在床上的小葡萄还没醒来。
“龙哥,医生有没有说多久能醒呀?”小枣半蹲着,伏在病床尾,满脸担忧地问道。
“安定的效果过去就能醒。”马龙手肘压在膝盖上,声线哑哑的,说完又站起来冲着病房里的队员们打个手势,“已经很晚了,大家都早点回去吧!”
可谁都不乐意走,看着小孩紧紧闭着她那双葡萄眼睁不开来,谁都不舍得不忍心走,怎么着都得等到孩子醒来再说。
马龙也只得妥协,但实在不能让大家伙都这么干站着,谁也吃不消。
最后的结果就是病房里的座位和空床都被占满了,外面走道的不锈钢椅,以及临近病房的空床也都被占得满满当当。
实在没位置坐的人,犹豫了半天,还是和马龙打了声招呼,让他等小葡萄醒了第一时间联系自己,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
天亮个几度。
小葡萄本来睡眠不深的,每天都习惯似的定点醒来。
但这个晚上她总感觉自己被困在黑压压的云朵里,软绵绵的,却一丝光亮都没有,黑得令人害怕。想呼喊爸爸的名字,嘴却张不开,眼泪也被锁住淌不下来。
她似乎能听见爸爸在和自己说话,爸爸软软温柔的声音在叫自己。被爸爸的声音笼罩着,小葡萄想回应想极了,但话说不出口,眼也睁不开,像由不得自己似的。
快要到极限了,快要撑不住了,突然猛地深吸一大口气,她又看到了光。
原来是个噩梦。
小葡萄又看到了自己亲爱的爸爸,眼底乌青,眼眶里布满血丝,看起来疲倦非常的爸爸。
小孩子被憋了一个晚上,梦里的委屈全都释放了出来,躺在病床上哇哇大哭。
马龙一晚上没闭眼,外面太阳升起来了才看到女儿醒来,只是没想到平时不怎么爱哭的宝贝突然哭成这样,是不是发烧难受了?还是打针痛着了?
来不及想太多,立马抱起来安抚,让女儿的头伏在自己肩膀上,衣服被眼泪浸湿了也不在乎。
听到小葡萄的哭声,病床里一晚上要睡不睡的大家伙也都清醒过来,纷纷围上来想看看小葡萄怎么样了。
在爸爸怀里没有哭多久,很快就安稳下来,皱皱巴巴的脸变回了以前的漂亮乖葡萄,滴溜圆儿的眼睛又开始到处看了起来。
“哼哇……”嘴里哼唧着,小肉手指向一个人。
病房里十几双眼睛齐刷刷转向王皓,当事者本人心里也突然莫名其妙。
王皓:?
但小葡萄手并没有放下来,嘴里还在哼哼唧唧想说话。
王皓满脸疑惑,但还是走得离小葡萄近一点。
“哭哭。”小葡萄手指往前够够,触上王皓的脸,“不…哭哭。”
小葡萄完成了人生中第一个完整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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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愣住不明所以,只有一旁的樊振东一下子明白过来,“前几天和小葡萄看皓哥男单赛后采访,她也说了'哭哭'这个词。”
非常点到即止的解释,但所有人都懂了。
王皓顿了顿,看着面前这个肉嘟嘟的小团子,亲昵地摸摸她的头,“谢谢你呀,小葡萄。”
小孩子哪里什么都不懂,看到流泪的人还会说不要哭。
-
历时二十天,伦敦的乒乓之行就结束收官了。
马龙带着小葡萄参加了庆功宴,小团子躺在摇摇椅里,边偷偷啃着手指,边接着爸爸递来的奶瓶,咕咚咕咚喝得可香了。
每个人经过小葡萄都要蹲下来逗逗她,小葡萄也借此见到了好几个新面孔。
大概最喜欢的还是这个个子高高壮壮的爷爷,见了她笑眯眯地唤“小葡萄~”,还给她带了紫色的真葡萄吃,而且和爸爸的关系看起来也很不错。
“小葡萄,叫李爷爷。”马龙教她。
这个发音对小宝宝来说不难,“爷——爷——”。
李隼教练听了笑得合不拢嘴,直夸小葡萄又聪明又可爱,“龙啊,要是小葡萄想打乒乓,我先预约教练岗位啊!”
马龙听了也笑眯眯,刚想回答,旁边的孔令辉沉不住气了,“哎!女队教练在这呢!要教也是我教!”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又拌起来。
趴在爸爸肩头的小葡萄还不知道自己未来会做些什么呢,这些大人倒先替自己忙活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