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你好！”
关晴站在门房院门外头，见从门楼子走出一个络腮胡的老同志便问道，“请问一下，这张三什么时候回来呀？”
“不知道！”
晴见他阴沉着脸朝着自己说了一句就朝着外面走去，自己的口气也不至于得罪他呀，问个话而已怎么口气这么不好！
关晴摇了摇头，看着漆黑一片的门房小院静悄悄的，又转头看着对面倒座房那边人家屋里照出来的灯光，想了想便还是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关主任！”
关晴刚走出四合院大门，坐上自行车准备走人就听到有人喊自己，定睛一看倒好像有些眼熟......
“你好！”
刚刚那个老同志跟在那短发女人身边，关晴一时倒是想不起来这女的到底是谁来了！
“你是来找张三的吗？”
“噢，对！”听到这话，关晴就想起来了，“你这剪了短发我倒是认不出来了......你是张三他媳妇同志吧！”
“我叫杨慧琴！”杨慧琴看着关晴笑道，“他应该没那么快回来，我听我邻居说他得晚上九点钟以后才回呢！”
“这样啊！”
关晴看着杨慧琴边上阴沉着脸的张大彪，顿时醒悟过来这杨慧琴已经跟张三离婚了，忙岔开话题笑道“你吃过饭了没有？”
“没呢！刚刚才下班......”杨慧琴指着身后的供销社笑道，“我在供销社上班，刚换班准备回去呢！”
“这么晚呀，辛苦了！”关晴看了一眼手表，“看起来倒是瘦了些，得劳逸结合！工作重要，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赶紧回家吃饭吧，我先走了！”
“誒，你找张三有什么事情吗？”杨慧琴见关晴脚伸到自行车的踏板上面准备走人了，便说道“他现在好像很忙，白天也一直不在家！要到晚上很晚才回来呢......”
关晴见杨慧琴倒没有忌讳聊起张三，便问道“他去干嘛了？”
“给人干活，帮人打家具！”
杨建民沉着脸看了杨慧琴一眼，“走了，回家吃饭去！”
“没事儿，我晚点再过来一趟吧......”关晴见杨建民对自己的态度很不好，可能就是因为张三的事情，便朝着杨慧琴笑道，“快八点了，赶紧回家吃饭吧！别饿到了......”
“誒，那你慢点！”
“好，再见......”
杨慧琴见关晴已经骑着脚踏车走了，便跟着杨建民身后朝着院里走去，“她是咱们街道这边的副主任！”
杨建民刚穿过垂花门，听到身后杨慧琴的话便摇了摇头朝着家里走去......
“来了，吃饭吧！”
唐梅见老伴跟女儿回来了，便从餐桌边上站了起来，看着小脸都尖了起来的女儿便拿起桌上的碗给装起了饭来，“慧琴啊，待会我跟你爸走路回去就成了！”
“他那自行车留在你这边，这段时间晚上就到家里吃饭吧！”
“不用，我这上班时间......”
“你都不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杨建民盯着不满地哼了一声，“你要是继续一个人住，怕不是得被饿死！”
杨慧琴知道自己老爹的脾气，家里三个姐姐包括自己老妈对上他都有些害怕，但身为小女儿的自己却完全免疫，“我是最近胃口不好，我又不是不会做饭吃！”
“再说了，不想做饭我还不能到外头吃去......”
“行了行了！”唐梅见杨慧琴跟着老伴顶嘴便把饭给放到了她的面前，“赶紧吃饭吧，以后晚上就骑着你爸的自行车到家里吃饭！”
唐梅摇了摇头，“这才二十来天没过去，怎么就成这样了......”
“这大米你们带过来的吗？”
“嗯！”唐梅又装了碗饭放在杨建民面前，“老二说你最近喜欢吃大米，就把家里那点份额都给买了......明天妈找人再换一些，到时候晚上回家吃饭去！”
听到老娘这话，杨慧琴便嗯了一声低着头吃起了饭来......
自己都已经二十六岁了，脱离家里也已经四年了，但却还一直让爹妈为着操心着想。想到这点，杨慧琴心里便有些难过了起来！
杨建民扒了一口米饭进嘴里，“我听你武叔说，李默跟他说你有点看不上人家？”
唐梅背着门坐下，看着右手边的杨慧琴低着头吃着饭不说话，便叹气道“李默虽然家里条件差了点，但好歹人家有份工作！人家只是没有房子才肯上咱们家家门来......”
“年纪跟你正合适，而且长得也不错！”
“你这都是二婚的了，你还有什么底气好嫌弃人家！”杨建民见杨慧琴不说话，阴沉着脸不满道，“年纪大的怕你嫌弃，没工作的怕你嫌弃......这长得不好的还怕你嫌弃......”
唐梅见杨慧琴伸出筷子在那盘子鸡蛋里头翻了又翻，“你干啥！”
“我要是夹菜的时候这样，你跟我吃饭你高兴？”杨慧琴白了杨建民一眼，“我跟他出去外头吃了几顿饭，后面他约我出去，我就不想跟他一块吃饭了！”
“实在不行也就吃个面条或者饺子！反正一人一份，他拌他的，我吃我的......但是，我看着都难受啊！哪有人夹菜跟炒菜似的，别人还怎么吃......”
“这是一回事，吃饭吧唧嘴我也就忍了......有一次出去外头吃饭，他点了个红烧肉，问我喜欢吃瘦的还是肥的！我说喜欢吃瘦的，他说他也是......然后这瘦的、肥瘦相间的吃完了！”
“肥肉也都进了他的嘴，第二次他干脆点了个肥的......噢，那以后在一块过日子，我就没得吃咯！瘦的大家一块吃，吃完了剩下肥的都是他的......”
“没家教没素质就算了，连吃个饭都要算计一下......”
杨建民听到杨慧琴这么不满，没好气地说道“那也好过别人算计咱们全家！”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在惦记着那张三......离都离了，你还想怎么着！故意在我面前说人家最近努力在外头挣钱去了，那又怎么着......”
“少说两句行不行！”唐梅白了杨建民一眼，随后看着杨慧琴问道“老二说，他这个月还你一百来块钱？”
“嗯！上个月还了我三十......一号他又还给姐一百一十五！我没惦记他......我只是看不上那个李默！他就你们老厂子里头后勤一个小仓库的仓管而已，张嘴闭嘴他在办公室如何如何......哪个领导又怎样怎样......”
杨慧琴不满地说道，“每次总说带我去吃什么好吃，什么好玩的！但他舍得花那钱？”
“他比咱们三大爷还抠门还死会算计......每个月就拿十五块钱，他自个都不够花还每天衣着光鲜，人模狗样的......”
“他这不是第一年上班嘛！”唐梅给杨慧琴夹了块卤肉，“等过两年转正就好了，再说了，人好歹也有个自行车......”
听到自行车，杨慧琴更加不满了，“那是他的吗？”
“那是他家里的，六十五块钱跟我说那自行车是前些年家里买的新车！那会他家里光景如何如何，现在落魄了而已......那你知道红姐怎么跟我说的吗，那自行车是他三个哥哥去年凑钱装的旧车！”
“没有自行车就没有嘛，我又不计较这些！但是在我面前装什么装......”
“嗐，我说你这孩子......”唐梅摇了摇头，朝着杨建民喵了一眼，“当初你爸上你姥爷家里准备跟我相亲的时候，还穿皮鞋呢！等我上家里来的时候，你猜怎么着......跟我说那皮鞋坏了、丢了！”
“还是你大姐出世以后，我才知道那鞋子原来是你陈叔的！”
杨建民不满地看了老伴一眼，“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你还提这作甚......说孩子的事情呢！”
“人相亲的时候不都这样，这什么行头都得找人借......不就是为了给女人一个好印象嘛！当初你陈叔相亲的时候，还找我们东家借手表呢......”
杨慧琴第一回听到自家老爹跟陈叔的旧事，看着杨建民笑道“还能这么干呀，那不怕露馅啊？”
“身子都给了，露馅不露馅还有什么要紧的！”杨建民见女儿要岔开话题，“咱们说正事，虽然你觉得李默有点不堪......但这些真算不得什么，过日子嘛！”
“还算不得什么！”杨慧琴撇了撇嘴，“倒座房董叔、于婶夫妻俩没啥大毛病吧？”
“前段时间不过中秋么，他家大儿媳妇给他送了半斤肉过来！说是供奉什么煮熟的白肉，让他们夫妻俩自个吃......肥的炼油，瘦的放点盐煎一下慢慢吃......你猜怎么着！”
“夫妻俩收了又嫌弃浪费，要拿回去还给大儿子家里给孙子吃！好嘛，大儿媳本就惦记着这老夫妻俩，但是还以为这夫妻俩对她以前提分家还有意见呢，死活不肯收回来......”
“夫妻俩大中午把那块肉拿回来，搁家里抱着头哭呢......”
唐梅皱眉道，“这是为啥呀？”
“他那大儿媳性子大喇喇的，但是心地却是好的......”
杨慧琴摇了摇头，“说大儿媳弄那条白肉就打发了夫妻俩，以后等夫妻俩老了不会自己照顾自己就不理自个了。说什么这都是她装出来的......夫妻俩一个贪吃，一个节省的差点没把自个饿死，这想事情都往歪处去了！”
“这夫妻俩本来就因为一口吃的，三天两头吵架了！这大儿媳妇的好意却被人家这么琢磨......”
“可这也不关你跟李默的事儿呀！”杨建民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别岔开话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啊！”
“有关系的，叫什么.......”杨慧琴想着那话儿到底该怎么说，但却想不起来！扒了一小口饭慢慢地嚼着，“忘记了，但李默那人有工作，人长得还行，而且看起来也算是一表人才......缺点就是没有房子！”
“只是你觉得这样的人，至于给别人家当上门女婿？胡同里头的好房子没有，那不能往南边一点找个棚户区里头的小房间先住着？”
“他今年也二十六了，之前就没相亲过？是没人要还是没人肯介绍？你们不觉得奇怪么？要真的跟他表面看起来那么好，这样的人至于沦落到当什么上门女婿......”
杨建民原先也想过这个问题，更加怀疑过到底是不是这人有什么毛病，只不过有人说是因为自己女儿好看被他看上了，所以暂时还没有去找人打听打听罢了！
“慧琴啊......”
唐梅见老伴不说话便叹气道，“你这已经离过一次了，而且年纪也不小了！想要再找一个肯上门的，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见杨慧琴不搭话，杨建民沉着脸吃着饭，唐梅无奈道“别惦记着张三了，虽然人家现在会挣钱了！但谁知道他到底是真的挣还是......”
“我真没惦记着他呀！我听说三大爷现在帮他干活呢......”
杨慧琴低着头夹了几颗米粒进嘴，低声道“他会挣钱，那钱也是他挣的......我不怕他惦记着我的钱！”
“他是惦记着我俩的！”杨建民没好气地说道，“你一个月能有多少钱？我跟你妈就算退休了，我俩只要还没死，一个月花剩下的钱都够你两个月的工资了......”
“别惦记着他了！”唐梅看着杨慧琴摇了摇头，“要是李默真不成的话，我们到乡下帮你找个老实本分的......我跟你爸这些年攒了不少钱！”
“帮人家买个工作也行，我俩养着你们也行......你爸明年四月就要退休了，我后年开春也要退休了！我们都老了......”
杨慧琴看着老娘，“姐不是说十月么？”
“四月，按户口本上的日期来的！”唐梅摇了摇头，“别让我们临死了都抱不上孙子......”
这话一出来，一家三口都沉默了......
爹妈年纪不小了，都将近六十岁的人了。搁乡下六十岁的人都快当太爷了，而且六十岁的人很多都无法劳动了！也就是因为爹妈年轻的时候就是城里的工人，日子跟身体比乡下的人好一些！
但都快六十岁的人了，外孙都十几个了，家里却连一个都没有......
女人跟男人不同，杨建民对于四个女儿的态度表面都是一样的。但内心跟着唐梅一样，对于最小的而且还是留在家里的杨慧琴其实也会稍微多一些疼爱与关心的，只是身为男人嘴上却说不出来！
虽然没有住在一块，因为工作的繁忙也鲜少过来。但唐梅知道杨建民其实对于小女儿的事情一直都惦记着......
唐梅抿了抿嘴，“多上点心吧，李默再谈谈看......要是真不喜欢，咱们再找找别人！”
杨慧琴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
“明天星期天，三大爷你有自行车......还得劳烦你跑一趟！”
张三嘴角叼着牙签带着三大爷跟赵志强、刘向国三人正朝着四合院走来，“跟刘凯说一声，然后再到百货大楼那边......”
“成！”
今晚不用加班，只是干完了一小会就能挣三角钱，三大爷倒是不计较这自行车的事情，“那老陈他儿子那单生意，材料安排了没有？他家就在百货大楼那边，明天过去路过他家少不得要过问一下......”
“今天跟娄晓娥找了一家，待会我看他给的报价！要是合适的话，明天早上我就去把货款给交了......到时候让他给个差不多的交货期吧！”拐进胡同巷子，张三想了想“不过材料先过去，活儿咱们最快也得到下个月的下半个月才能开始......”
“最少也得十七八号，现在的日程都排满了......”
“没问题！”三大爷笑道，“最少得给人个交代嘛！”
“小赵，明天早上你带着工具箱先过去......小国要是待会找不到人，明天早上还得跑一趟呢！”张三说完看到了四合院大门了，“要是有个老师傅帮忙，最少我也能抽出身子！”
“不然我真的没有信心干下去了......这他娘的！”
“还年轻，这点困难就把你给打倒了！”三大爷见两个小家伙应了张三的话便摇头道，“三大爷像你这个年纪，正是身强力壮开始挣钱的时候呢！”
“张三！”秦淮茹从四合院的西侧走来，看到张三一行人正朝着四合院走来便喊道“有人找！”
“谁呀？”
“说是街道李大姐介绍过来的......”
秦淮茹话音刚落，院里就出来了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短发女人，“你就是张三张师傅吧！”
“你好！”张三听到街道李大姐，这头皮就痒了起来，看着秦淮茹说道“晚上不用煮粥了，我们刚吃下呢！”
“成！”秦淮茹应了一声朝着那大姐不知道说了什么，就朝着院里走了进去！
“姐，请问过来是......”
张三到了大门口朝着那大姐问了一声，见自己屋里的灯亮着便看着赵志强说道“进屋把工具箱先带回家去吧！”
“小国，先回家问问你爸去......”
见两个小家伙应了一声就跟着三大爷进院里去了，那大姐才朝着张三笑道“李姐说，关主任那房子就是你给做的！我很喜欢她那房间的装饰，想过来请张同志帮我那房子设计一下！”
“姐，真不是我不答应......我现在是真没有时间了！”张三无奈地看着这大姐摇了摇头，“今天李大姐他们就安排我给四份设计方案，这四份方案单单设计就得一个星期的时间。”
“装修完毕最少也得到了十二月底了！”
大姐听到张三这话忙摆手说道，“没关系！只要过年之前能完事就可以了......”
“姐，这十二月份到过年也就半个多月时的间了......”
其实单单现在手头的工作，要是安排妥当的话，两个月就能完事了。好些工作并不是这个步骤完了，下一个工序就能接着干的！只要错开时间，十二月份之前就都完事了！
只不过是最近事情太多了，一头乱麻还没人能帮自己处理。自己又不是盯着钱去的，要不是因为想着赶紧把债务给清了，这些活儿压根就不想接......
“美娟，你怎么在这儿？”
“美娟姐！”
陈美娟听到声音就转头朝着院里看去，见杨建民一家三口从门楼子出来，便惊讶道“杨叔、唐婶......你们怎么在这儿！”
“我住在这儿呀！”杨慧琴走到大门的门槛才发现外头的张三，“你怎么过来了？”
陈美娟笑道，“我过来找张师傅帮我装修一下我爸那边的房子......”
“婶！”
张三见杨建民阴着脸从院里出来倒还没什么，但唐梅看到自己却有些诧愕，随后朝着自己笑了笑，便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喊一声！
“张师傅，原来你跟杨叔还是邻居呀！”陈美娟看着张三笑道，“还请你给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