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常理来说,寒山寺里那情况,柳氏回来肯定要大闹一场,却一反常态的安静,也没找云书音的麻烦。
第二天早上,云书音像以前那样去请安的时候,就看到柳氏和云千赫坐在一起,容光焕发,心情愉悦,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是看到她,两人脸上的笑容就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柳氏全程板着脸,摇着海棠团扇,不说话,也不看云书音一眼。
云千赫对云书音的态度也很冷漠——他一直以来也没对云书音热情过,只是今日的这种冷漠透着一股怪味,让云书音觉得,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会是什么事呢?
云书音心里很是疑惑。
请完了安,云千赫没有要留她的意思,她也不想多看他们夫妇俩一眼,正准备离开,管家薛旺急匆匆进来禀报。
“老爷,之前谈好购买袁家村那片田庄的白公子,派人传来话,说是要与老爷你商谈细节,约老爷今日午时在天香茶楼见面……”
“咳咳。”
云千赫轻咳两声,并隐晦的瞥云书音一眼,示意薛旺不要当着云书音的面说这事。
但云书音已经听到关键信息了!
袁家村那片田庄,是她生母槐氏的陪嫁之一,将近百亩良田,每年收成丰富。
好端端的,父亲为何要变卖它?尚书府又不缺钱……尚书府不缺,但祁王缺啊!
楚临风暗地里建立的那个牵心殿,养了不少鹰犬,爪牙不仅能深入朝堂,边关,甚至能伸到与夏国相邻的其他国家,需要大量银子来维持运转。
云书音越想心里越是不安。
不行,她得出去探探情况,可不能再像前世那样,让楚临风‘吃’着母亲的嫁妆日益壮大,最后将外祖父一家赶尽杀绝!
“父亲,今日天气不错,书音想出去挑两匹布做身衣裙。”云书音微笑着想云千赫提出请求。
见云千赫皱眉,她立即接道“书音今年还没做过新衣裙,父亲不会拒绝的对吧?”
从小,云千赫就将云书音关在后院,感觉她出了门,就会做出丢他脸的事。
这几天寒山寺里发生的事,更加印证他的感觉是对的!
云千赫打量着云书音身上的缃色小袖衣裙,的确是旧的,并且也
有些小了,可他仍不愿松口“想做衣裙,库房里有现成的布匹,不用麻烦出去买了。”
“哪些颜色和花样,不适合十几岁的小姑娘穿。”云书音有些不情愿的小声反驳。
一直没说话的柳氏一巴掌拍在桌上,怒道“十几岁的小姑娘要穿什么?上个月我和你姐姐做衣裳的布匹,都是从库房里拿的,我们穿得,你穿不得?”
柳氏心里憋着火,终于找到机会爆发,但云千赫在场,难听的话还是忍着没说。
但这导致她胸口堵着一团气,十分难受,使劲扇着团扇。
云书音脸上笑容倏而消失,一双纯净的水眸望着柳氏,感觉下一刻就要哭了“书音只是想出去挑自己喜欢的布匹而已,母亲不答应就算了,何必发火?昨日,父亲还承诺,以后不苛待书音。”
柳氏气得一下动椅子上站起来“你……”
啪——
云千赫用力一巴掌拍在桌上,将她吓了一跳。
花厅里霎时寂静,落针可闻。
“大清早的就不让人安生,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云千赫愤怒的大吼,最近诸事不顺,他都快烦死了!
不过他烦是他的事,云书音还是要出去“想出去挑两匹布。”
“好好好,去去去……”
“多谢父亲!”
“……”
云千赫已经咬牙切齿了,他以为云书音懂他说的是反话,没想到……
等他反
应过来,云书音已经高兴的跑出去了!
出了尚书府,云书音坐着马车直奔名为‘柔云布庄’的布匹铺子。
柔云布庄,是云书音的母亲嫁妆里的产业之一,取了母亲名字里的柔,加父亲的姓命名,是京城里数一数二大的布匹店铺。
云书音记得,世面上有的布匹,这里都有卖。
可是她到了之后才发现,几种最畅销的绸缎都断货了,且其他货也陈列得不多,正降价两层在售。
店里的伙计不认识云书音,一个劲的向她推销“姑娘,这几匹都是上等的云锦纱,轻薄透气,最适合做夏季的衣裙,价格又便宜,你看看喜欢那个颜色?”
“据我所知,上等的云锦纱是不轻易降价的,你们这……不会是有问题吧?”云书音故作疑惑,说罢快速将手从布匹上收回来,并用手绢擦着。
伙计急忙解释“姑娘放心,我们的云锦纱肯定没有问题,之所以降价出售,是因为我们老板急需用钱。”
他们的老板,说的就是云千赫。
连铺子里的货物都要降价销售,看来云千赫真是很急需用钱,且数目还不小。
云书音指着一匹藕色,一匹藕荷色的云锦纱,道“那就给我拿这两匹吧。”
“得勒!”伙计高兴的将她指定的布匹抽出来,手脚麻利开始打包。
青竹并不知道这铺子的主人是谁,表情十分为难,着急的扯着云书音的衣袖,凑近她耳边小声提醒“二小姐,这云锦纱即使降价两成也还很贵,两匹,几乎要花掉我们所有银子。”
云书音的月例还不到云挽晴的一般,这点钱都是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就这样花掉,实在叫人心疼。
云书音却毫不在乎的笑笑“不用担心,母亲给我留了很多钱呢。”
槐氏临终前留下遗言,她带来的所有嫁妆,全部留给她唯一的女儿,云书音!
青竹知道这事,但心里也清楚,夫人嫁妆里的现银早就没了,余下的产业,老爷根本不可能交给二小姐。
她无奈的叹息一声,没再说什么。
拿了布匹,云书音又漫不经心逛了几家铺子,都是她母亲名下的产业,局面和柔云布庄一样。
这样下去,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连货都上不起,要关门大吉了。
云书音心里担忧不已,盘算着如何将母亲留给她的产业都收回手里。
临近午时。
云书音带着青竹和时风,故意逛到天香茶楼门口——时风现在是云书音的贴身侍卫,云书音出门,他没理由不跟着。
天香茶楼位处中心地段,是京城最高档次的茶楼,深受世家子弟和文人墨客的喜爱。
然而云书音买了布匹,剩下的钱怕是一盏茶都买不起了。
她思索一番,问时风“你带钱了么?”
时风的聪明是得到太子认可的!从在柔云布庄的时候就看出云书音囊中羞涩,直接慷慨的将钱袋奉上。
哎,这叫什么日子?一个侍卫,随身带的银两随随便便都比尚书府的小姐多。
云书音看着鼓囊囊的钱袋自嘲的腹诽,对时风道“请我喝杯茶吧。”
风倒是答应得很爽快。
三人走进天香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