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九连环碎风波现
    “小姐,你没事吧?”

    雪柳赶忙把自家主子扶起来,上上下下打量她有没有受伤。

    谢苓感觉掌心刺痛,拿起来一看,果然是擦破了皮,上面沾着小石子和血丝。

    元绿“呀”了一声,心疼道:“小姐,你手心破皮了,咱们快去洗洗了包扎。”

    “小伤口,不要紧的。”

    谢苓摇头,用帕子按在伤口上,转头就看到谢灵妙和几个侍女幸灾乐祸的看她。

    显然就是她故意撞的,为的是让还年幼的谢灵玉厌上自己。

    谢苓不知道谢灵妙为何对她如此大的恶意。

    她没搭理,蹲下来将碎了的九连环捡起来,对谢灵玉道:“灵玉妹妹,你不是想解九连环吗?”

    谢灵玉揉着眼睛哭,声音断断续续的:“是啊,可…可是它碎了。”

    谢苓还未开口,一旁的谢灵妙就捂着嘴十分夸张道:“哎呀,苓娘你怎么毛手毛脚的,这玉连环可是二哥送给七妹的生辰礼呢。”

    谢灵玉闻言哭得更是上气不接下气,粉白得小脸通红。

    谢苓垂眼敛下眸中的寒意,淡声道:“三小姐若是无事,就早点离开吧。”

    谢灵妙装模作样道道:“灵玉妹妹还在哭,做姐姐的怎么能走?”

    她眼珠一转,指桑骂槐道:“我若走了,灵玉妹妹说不上就被哪个阿谀奉承的狗腿子给骗了。”

    谢苓不再搭理她,问雪柳要了帕子给谢灵玉擦眼泪。

    她怕谢灵玉哭得噎气,赶忙替对方轻轻顺背,柔声哄道:“灵玉妹妹,你看看这九连环,是不是刚好解开了?”

    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泪眼朦胧地看谢苓手中的九连环,果然看到原本怎么也解不开的连环,纷纷开了。

    虽然是断开。

    她摸了摸碎掉的九连环,抽噎道:“姐姐,可是它断了。”

    谢苓把手心的九连环拨了拨,指着分开的环,耐心道:“你看,断了也是解开了不是?你二哥哥有没有说过,遇事要通权达变?”

    谢灵玉迷茫道:“什么叫通权达变呀?二哥哥不曾说过。”

    谢苓见她止住哭泣,微微松了口气,解释道:“就是说啊,遇见事情,要懂得变通,不用墨守成规。”

    谢灵玉似懂非懂,但心情好了不少,重重点头道:“谢谢姐姐,灵玉明白啦!”

    说着她又低落道:“可这是二哥哥送我的生辰礼,碎了灵玉还是会伤心。”

    谢苓摸摸她的脑袋,道:“灵玉妹妹若是不嫌,姐姐帮你粘好,如何?”

    谢灵玉破涕为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姐姐你真好!”

    说完她突然抱住谢苓的脖子,朝她脸上“吧唧”一口。

    谢苓瞬间呆在原地,转头看到谢灵玉稚嫩的笑颜,也弯眸笑了。

    “乖灵玉,姐姐粘好了就给你送去。”

    “好!灵玉等姐姐!”

    恰好奶娘来带谢灵玉去谢夫人那,她便朝谢苓挥了挥手,蹦蹦跳跳走了。

    从头到尾都没理过谢灵妙。

    谢灵妙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

    谢苓站起身,皱眉看着手心发红的伤口,对一旁的元绿道:“元绿,你去打些水来,我简单洗洗。”

    元绿正要应声,就听谢灵妙在一旁阴阳怪气:

    “不愧是阳夏来的乡巴佬,比咱们谢府里的姑娘们,也不知道多了多少个心眼。”

    谢灵妙垂眼看自己涂了丹蔻的指甲,又不屑地瞧了眼谢苓,跟一旁的侍女笑起来。。

    侍女捧场道:“可不是嘛,奴婢听说乡巴佬的心眼子,跟莲藕一样多呢!”

    谢灵妙被逗得捂着嘴咯咯直笑。

    谢苓觉得无趣极了。这样的场面,她在梦里不晓得遇见了多少次。

    几乎每次遇见谢灵妙,她都要来这么一次。

    骂回去吧,人家也没指名道姓说,忍着吧,好像又气不过。

    谢苓都是事后暗中教训,谁叫她无根无底,寄住谢府,不能正面跟正经嫡女起冲突呢。

    谢苓觉得无所谓,但雪柳和元绿一下来了气,雪柳还尚且能等主子的动作,元绿却控制不住了。

    她满脸不忿道:“三小姐说话也太过不中听,明明是你先撞的我们小姐,小姐才不小心碰到玉连环的!”

    “你不给小姐道歉、也不哄七小姐就罢了,怎么还骂人呢?”

    谢灵妙上挑的眉毛一厉,恶狠狠瞪了元绿一眼,下巴朝自己的侍女一抬,嚣张道:“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狗奴才,主子说话还敢顶嘴,喜鹊,给我掌嘴!”

    身旁五大三粗,头上插着根黑白羽毛的侍女,气势汹汹朝元绿走来,蒲扇大的手直直扇过来。

    谢苓正准备拉开吓傻的元绿,余光就瞥见廊檐转角处的一片青色衣角。

    她顺势转了动作,直接挡在元绿身前,闭上眼睛。

    “主子!”

    惊呼声从身后传来,但意料之内的,巴掌并未碰到自己一丝一毫,掌风霎时停在离她脸一寸的位置。

    鬓边的发丝飞起,又落下。

    四方的院落忽然陷入安静。

    谢苓慢慢睁开眼,就看到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握住了喜鹊的胳膊,狠狠甩过去。

    喜鹊重重摔在地上,却一声不吭地爬起来跪好。

    她顺着那只手望去,意外地看到一张并不熟悉的脸。

    青年生得剑眉星目,玉冠束着乌发,一双和谢珩极像的凤眸,多了些不怒自威,明明是儒雅的青衣白靴,周身却带着凛冽肃杀之气。

    猜错了,来者并不是谢珩,是从军的谢府嫡长子,谢择。

    一旁的谢灵妙也反应过来了,行了一礼,心虚道:“大哥安。”

    “嗯。”

    他扫了眼地上战战兢兢的喜鹊,不耐烦挥手:“拉下去发卖了。”

    一句话定了喜鹊的命运。

    侍卫从地上架起她时,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要被发卖出去。

    她慌忙地蹬着腿,大声哭嚎:“小姐,小姐救我!”

    刚喊了两声,就被侍卫堵了嘴。

    谢灵妙低着头,竟看都不看一眼,一个劲搓着手里的帕子。

    喜鹊见状,知道自己被主子放弃了。她想到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结果因为听了主子命令,要被送回人伢子那,便呜呜呜地挣扎。

    头上的喜鹊羽毛,随着她的挣扎落在地上,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

    ……

    谢择是战场上下来的将军,个子比起谢珩来说,又略微高了几寸,肩膀也更宽阔些。

    此时站在谢苓面前,把她纤弱的身形遮得严严实实。

    他垂头看身前的女郎,却只看到她乌黑的发顶,和一截雪白的细颈。

    后退了半步,留出何乎礼数的距离,他轻咳一声道:“你就是阳夏老家来的苓娘吧?”

    谢苓柔顺点头:“回大堂哥的话,是苓娘。”

    谢择看到她飞快地抬了点脑袋看他,仅一眼,就害怕似的底下了。

    “……”

    胆怯地像他前些日子猎的兔儿。

    他一向不擅长同女子说话,还别说是这么胆小娇柔的。

    沉默了片刻,看到堂妹掌心地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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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渗出了点血,便道:“左三的屋子里备有药箱,堂妹去处理下伤口吧。”

    谢苓轻声应了:“谢堂哥,苓娘省得了。”

    谢择目光在她莹白的侧脸转了一圈,若无其事收回后,抬步离开。

    走过战战兢兢得三妹旁边时,他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停下脚沉声道:“欺负弱小不该是我谢府之人所为,若有下次,我会代二叔管教。”

    谢灵妙词钝意虚道:“是,大哥。”

    谢择进了用饭的主屋后,谢灵妙目光阴沉地看了谢苓一眼。

    “真晦气,咱们走!”

    她低骂一声,到底是顾忌着谢择的话,带着侍女甩袖离开。

    见人都走了,谢苓也带着两个侍女去左三的屋子里处理伤口。

    ……

    谢苓处理好伤口,就有院里的侍女引着她进了用饭的屋子。

    屋外垂手侍立着几个总角的小厮,见她到了便弯腰行礼,推开屋门道:“苓娘子到了。”

    她跨过门槛,朝屋里走。

    屋内摆着个四方长条檀木大桌,老太君坐于首位,左右两次位分别是谢夫人和谢家主,往后是谢二爷谢三爷及其妻子,再后面便是按嫡庶长幼排坐的小辈。

    谢苓一一拜了长辈,告了座,便坐了。

    她的位置在末端,旁边是谢三夫人的表侄女。

    许是太久不见,老太君问了谢三爷不少话,母子二人一问一答,十分融洽。

    谢苓悄悄打量这位战功赫赫的谢三爷。

    此人年过三十五,面容刚毅,虽不如谢家主和谢二爷容貌俊郎,却也端正。

    可惜梦里这谢三爷的结局并不好,他没死于战场,而是朝堂。

    谢氏一门绵延数百年,自先帝起更是一跃成为顶级世家,和琅琊王氏并称“王谢”。

    至今光主家就有正一品太傅、大将军、三品征虏将军以及尚书左仆射。更不用说谢氏旁支多如牛毛,在各地为官的不在少数。谢苓的父亲就是个例子。

    再者谢夫人的大女儿,谢家嫡长女谢灵筠,已侍奉皇帝身侧五载,封号慧德贵妃。

    □□耀太盛,便有功高盖主之疑,圣上如今对谢氏颇为忌惮。虽谢氏百年世家根深蒂固,势力盘根错节,可跟宫里对上,也并不是好事。

    谢三爷便是死在这种情况之下。

    两年后吐谷浑来犯,谢三爷身边出了叛徒,遂久城的布防图泄露,他苦守十五日,在谢大公子带着援兵赶到的前一天,城池破了。

    他被削了四肢挂于城墙,死无全尸。

    关于这件事到底是皇帝出手,还是其他世家所为,她并不太清楚,那时的她正苦陷王闵后宅,生不如死。

    垂下眼,谢苓静静听他们唠家常。

    约莫过了半刻,菜慢慢上齐了,侍女们立在各主子旁,执着漱盂、巾帕。

    谢苓净手、漱口后,见老太君和谢家主动筷,便也拿起银箸用饭。

    寂然饭毕,谢苓正由侍女伺候着以茶漱口,就见门外有小厮匆忙进来传话。

    “各位主子安,圣上来旨了,良玉公公正在前院正堂侯着呢!”

    话刚落,就听到院子里有道刺耳高扬的声音传来:“哎呀呀,咱家这是来的不巧了,竟打扰到老太君用饭了。”

    谢苓抬眼一望,瞳孔猛缩,身子颤了一下。

    门外的人穿着深蓝色大袖太监服,胳膊上耷着拂尘,眉清目秀,肤色苍寒,身形瘦长,肩膀微微凹陷。

    他笑容亲和恭敬,但谢苓知道此人笑里藏刀,宛若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孙良玉,竟是这只阉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