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秋水妒杀夏芙蕖
    芳菲殿内。

    几个侍卫匆匆赶来,跟谢苓行礼告罪后,二话不说便堵了菊月的嘴,捆住双手押走。

    谢苓给紫竹使了眼色,紫竹意会,挂着笑脸上前阻拦道:“各位大哥,这侍女是犯了何罪?。”

    侍卫头子低头踢了一脚挣扎不停的菊月,转过头又堆出笑,朝二人解释道:“这侍女乃是我国公府的低等侍女,前些日子在猎场后厨打下手,昨日准备回府时她忽然起了满脸脓包。”

    “管事嬷嬷怕她传了病给贵人,命人看守起来,准备日后恢复了再送回府。”

    “谁知她居然跑了出来,溜进山庄。我们也是才收到消息,搜查一番后发现她偷偷朝秋合宫来了。”

    说着他再次朝谢苓拱手告罪:“若是冲撞到了苓娘子,还望您原谅择个。”

    “无妨,”谢苓好脾气地摇了下头,迎上侍女充满希冀的目光,又缓缓道:“我这侍女懂些医术,或许能帮她看看脸。”

    “这……”侍卫看看呜呜挣扎,惨不忍睹的菊月,又看看柔弱温和的谢苓,终究是没有拒绝。

    他在国公府当了十年侍卫,知晓这侍女被带回去就只有死路一条,什么“等她好了”就是句漂亮话。

    都是苦命人,他不忍心断了她最后的希望。

    侍卫点了点头,命人按住菊月,扯出她的头发强行抬起脸,让紫竹来看。

    紫竹走上前去,从腰间挂着的荷包里拿出个带着棉球的工具,在菊月脸上破溃的脓包处轻轻沾了点。

    她端详着菊月的脸,又拿起棉球看了看,皱眉道:“是能致人面目生疮,最终烂及口舌窒息而死的颜生花,不过似乎还掺杂着些其他药,需要看看心口处才能确定”

    谢苓道:“劳烦各位大哥出去稍等。”

    侍卫想着他们守在外面,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于是带着人退了出去。

    关门声响起,谢苓神色淡淡地望着菊月道:“给她看看。”

    紫竹点头,用手拉开了菊月单薄的夹袄,露出了有些发红的心口。

    “是回春散,中者最开始心跳会强劲有力,心口处出现指甲盖大的红点,等七日后红点开始发黑,最终心跳过速而亡。只不过药量轻微,估计发作会慢几天。”

    “两种药都下得不重,再加上被汤药掩盖了味道,怪不得那日我闻不出来。”

    菊月一听顿时急了,扑通一声跪下,用膝盖蹭着向前,因手被绑住,身体不稳,狼狈地摔在谢苓精致的藕色绣鞋前。

    谢苓叹了口气,由紫竹扶着起身。

    她俯身凝视着对方红肿的双眸,压低嗓音道:“想活吗?”

    菊月趴在地上,拼命点头。

    谢苓微微凑近,低语了几句后直起身子。

    菊月闻言满脸茫然,还有些恐惧和犹豫,俄而眼神又坚定起来,化为孤注一掷的神情。

    紫竹耳力好,再加上谢苓并未避着她,因此听得十分清楚。

    只是哪怕听清了,也琢磨不透谢苓的目的。

    谢苓见紫竹所有所思,也不甚在意。对方一定会把此事一五一十禀给谢珩,毕竟他才是她的主子。

    可那又如何呢?谢珩知道了也改变不了结局。

    她轻咳了声,示意回过神来的紫竹给菊月松绑。

    紫竹虽不明白,却还是照做。

    松绑后,谢苓把小几上削苹果皮的小刀丢到菊月面前,微微点头。

    菊月取出堵嘴的布子,心一横,一咬牙,捡起小刀冲上前去,挟持住谢苓,将小刀虚放在她纤细的脖颈上,随后大声道:“照我说得做,不然我杀了你!”

    紫竹配合厉声呵斥:“你这黑心肝的贱婢,还不快放开苓娘子!我家娘子好心为你看诊,你居然下此毒手!”

    屋外的侍卫听到动静,头皮一炸,忙不迭推门进屋。

    一进去,眼前的景象顿时让侍卫慌了神。

    柔弱的苓娘子此刻被恶奴拿刀比着脖颈,巴掌大的小脸雪白,杏眼含泪,身子摇摇欲坠,似乎快要晕厥。

    而那菊月赤红着双目,头发凌乱,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侍卫不敢惹怒对方,怕对方失控动手伤了谢苓,只好放缓语气好言相劝。

    “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苓娘子既答应了帮你诊治,就不会食言。”

    谁知菊月冷笑一声,哑着嗓子道:“治?这毒药就是她灌给我的!”

    侍卫头子一惊,但长时间在国公府做事,知晓无论何时都不能做出对贵人不敬的神色,于是瞬间收敛了表情,又转过头眼神警告了身后小声嘀咕的年轻侍卫,斟酌道:“怕是有什么误会,你先放开苓娘子,有何冤屈国公大人会为你做主。”

    紫竹在一旁跟腔,谢苓也颤巍巍出声安抚。

    菊月神色未变,大笑起来:“你们这群烂心肠的,我不信你们的话!。”

    说着她把刀又放近了几分,恶狠狠威胁:“去,把庄子里的贵人一个不漏都叫出来,动作要快,不然我死也要拉她垫背。”

    说完,她一手把刀比着,一手推谢苓往外走。

    侍卫头子急得满头大汗追出去,身后的年轻侍卫小声问道:“头儿,咋办?”

    “咋办?照做啊还能咋办!”侍卫头子拍了一把对方的头,咬牙切齿道:“苓娘子要是没命,咱哥儿几个都得陪葬,你忘了谢大人对她有多重视吗?”

    “还不快去叫人!”

    年轻侍卫缩了缩脖子,忙应声朝殿外奔去。

    同在秋合宫住着的谢家三姐妹听到动静,纷纷披了衣裳朝外走来。

    见谢苓穿着单衣被个满脸生疮的侍女拿刀挟持,皆是一惊。

    谢灵音眼中划过一丝幸灾乐祸,转而担忧道:“这是哪家的侍女?怎么好端端朝苓妹妹下手?”

    菊月警惕地看着她,并不作声。

    紫竹不好无视她,再讨厌毕竟也是谢府嫡女,于是解释道:“这侍女中了毒,命不久矣,便发疯挟持了苓娘子。”

    谢灵音捂着嘴,“哎呀”一声,转而道:“你这侍女,有话好好说呀,我们都能为你做主的。”

    这院子这么大,怎么就偏偏挟持谢苓呢?指不定是她做了什么。

    “有什么冤屈你说出来,我们不会包庇任何人。”她意有所指看着谢苓,表情还是温温柔柔,仿佛真的是个正直可亲的贵女。

    谢灵鸢身着石榴红斗篷,双手环胸站在一旁,听到谢灵音的话后长眉一竖,冷声道:“二姐是怕谢苓死得不够快吗?”

    谢灵音面色一僵,又碍于对方一向耿直,怕说多了丢人的还是自己,于是讪讪闭嘴。

    谢灵巧若有所思看着看似吓人,实则并未伤到谢苓分毫的刀,垂眸掩下眼底的兴味。

    庭中一时静了下来,偶有人出声劝阻菊月,侍卫一眨不眨盯着刀,就怕她突然发难。

    刚清扫净的雪不知何时又覆了薄薄一层。

    谢家三姐妹的侍女都拿来了伞给主子撑着,紫竹也带了几个小侍女离开去叫人,唯剩菊月挟持着谢苓站在雪花飘洒的庭中,不一会便满头银霜。

    谢苓刚退了热,此时身着单衣站在雪中,身子忍不住的发颤,冷雪夹杂着寒风,如利刃打在身上,几乎渗透骨髓。

    不一会她的脸上便无了血色,玉白的细指冻得发红。

    她攥紧手指,掌心传来的刺痛让她神志愈加清明。既然决定演这出苦肉计,那她就必须忍耐到底。只要能达尝所愿,受点风寒又何妨?

    ……

    过了不到一刻,秋合宫外传来了阵阵踏雪而来的脚步声,谢苓闻声松了口气,身后的菊月却瞬间崩紧了身体,小刀一晃,脖颈上瞬间出现一道细微的血线。

    不知是谁低呼一声,又瞬间噤声。

    为首而来的是清河郡主秦璇,侧后方是坐着轮椅的林华仪,还有其他贵女和郎君。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不知为何并未前来。

    谢苓粗略扫了眼,发现人群中没有谢珩和谢择,抿了抿唇。

    秦璇在离侍女十来步的地方停下了步子,上上下下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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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二人。

    待看见谢苓一身白色单衣,病殃殃被胁迫着,眉睫上结了白霜,细颈上还有道细细的伤口。

    往日美得惊人小脸白得吓人。

    她心中闪过不忍,柳眉一拧厉声道:“说,有何冤屈,为何出手伤人?”

    菊月裂皮的嘴唇一抖,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好一会才道:“苓娘子给我灌了毒药,我只是想活命。”

    话音一落,来看热闹的贵女郎君们窃窃私语起来,唯有林华仪出声安慰谢苓。

    谢苓目光扫过她身后的侍女,垂下眼帘。

    若细心看去,便能发现林华仪身后推着轮椅的侍女脸色僵硬,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余有年面色一怒,从腰间抽出软鞭直指菊月:“你个贱婢,怎敢空口白牙污蔑人?!”

    菊月被余有年吓着,后退几步,大声威胁道:“你别过来,再过来当心我割了她的喉咙!”

    余有年精致的眉眼一慌,想上前英雄救美,又担心动作不够快,反而害了谢苓,只能收了鞭子原地干着急。

    他急得来回踱步,头一次后悔自己没好好学武。

    一旁的卢执和卢固有些无奈,轻轻拽了他一把,在他耳边道:“别晃了,不会有事的,等小谢大人和谢将军来了,一箭解决的事儿。”

    余有年闻言更难受了,却也停下脚步,试图跟菊月谈判,让她放人。

    林华仪掩唇虚弱地咳嗽了几声,如水温柔的浅棕眸子里闪过一丝得逞,随即换作担忧,顺着余有年劝阻的话道:

    “这位姑娘,若是有苦衷说出来就是了,冤枉人是不对的。”

    菊月冷哼一声,不搭理二人。

    她牢牢记着苓娘子交代的话,知道说多错多,为了活命,她一点差错都不敢有。

    秦璇思索了一番,觉得谢苓怎么看都不像是苛待下人的主,于是问身后沉默不语的紫竹道:“近几日是你伺候谢苓?”

    紫竹站出来,屈膝道:“回郡主,是奴婢。”

    秦璇点头道:“你来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是。”

    紫竹看向谢苓,见对方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于是把那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说完后,庭中所有人都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觉得这侍女胆大包天,下毒害人不成居然又挟持相要。

    那最开始让她下毒的又是谁呢?

    秦璇心知下毒之人定是这群人里的其中一个,她环顾一周,视线在林华仪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错开。

    之前她诬陷谢苓偷窃,那这次呢?

    秦璇面沉如水,袖中抱着手炉的手指慢慢收紧,最终问道:“你想要什么?”

    “给我解毒,放我离开,”她长满脓疮的脸上露出充满恶意的笑,哪怕害怕到止不住得颤,也嘲讽开口:“我还要郡主查出真凶,好让大家伙儿看看,你们平日高高在上、满口仁义道德的贵人还不如老百姓,居然做得出这等黑心肝的事儿。”

    她最开始只是演,后来越说越激动,怨气里有九分都成了真。

    “都是害人,凭什么我被发现就要像野狗一样去死,她却好好继续做不沾污泥的贵人?”

    在场的贵人们有的面露被言辞冒犯的愠色,有的则是沉默不语。

    林华仪后面侍女不知何时松了握在轮椅上的手,低头立着,指甲紧紧扣在掌心,抠破了皮肤都没感觉到。

    她这几天惴惴不安,怕自己也落得个被杖杀的下场。

    …

    秦璇皱眉,涂着丹蔻的玉指点了身后几个侍卫,吩咐道:“去把前几日跟随去猎场服侍的侍女都叫来,让她好好认认,究竟是谁买她下毒。”

    侍卫领命而去,林华仪心中冷笑。

    查吧,快点查出来才好,迫不及待要看两个贱人攀咬起来。

    谢苓敢夺走珩哥哥的关注,就得做好死的准备。

    她看着谢苓颈上的伤口,眸中透过惋惜。

    这侍女也真是,怎么就不直接杀了谢苓这小贱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