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施予跟着妈妈出了谢家，她们顶着烈日慢慢悠悠地走下小径，来到了山脚下的公交车站前。
郁青看着女儿依旧穿着那件来时的旧衣服，轻轻地摸了摸施予头。
“在谢爷爷家里怎么样？”
施予心里别扭着，这些天的委屈快要汇集成河了，她眼泪默默地流下来。
“妈妈，我们不能回家吗？”
郁青将施予拥进怀里，看着远处不属于她们的一切，她们哪里还有家，她们的家早就被那个混蛋打散了。
她擦掉了施予脸上的泪水。
“妈妈今天带你去买衣服好吗？”
施予止住了哭泣，她抬头看了看妈妈，又环住妈妈的腰身，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们坐了很久的公交车，施予靠在妈妈身上睡着了，郁青抚摸着施予的脸颊，在女儿脸上轻轻地亲了亲，又止不住地哭了出声。
车子最终经过高楼大厦，来到了一个类似于工厂的地方，郁青叫醒了施予，牵着女儿的手下了车。
“妈妈，这是哪里？”
这里是一个服装批发市场，还是店里一起干活的大姐告诉她的，这里离他们店里不远，又恰逢今日里郁青休假，正好逛完了可以回饭店吃饭。
“买衣服的地方，你想不想逛逛？”
“好呀！”
施予很快忘记了那些烦恼，她跟着妈妈进了市场，一排排琳琅满目的衣服让她看花了眼。
她们随意地转着，店铺的老板全都在门口坐着招揽客人，她们去了先去了负一层，一层一层地逛着，施予被那些新奇的东西吸引住了眼球，她跟在妈妈身后进了一家一家店。
郁青跟女儿挑着服装，施予好像又长高了一些，她拿过一旁的长袖等在施予身上。
“这件米色的好不好？”
施予摇摇头，她不是很喜欢，又见妈妈拿了件其他一件，是有蕾丝边，而且中心有一个小兔子的图案，她摇摇头。
她看别人好像都不穿这种的，有些幼稚。
“那这件裙子呢？”
郁青推着女儿去试裙子，是一件灰色的百褶裙，施予记得景琛好像有一件，那个看着比这件质量好一点，她摇摇头，不想跟景琛穿着一样。
“姐好眼光，这是今年新上的款。”
“怎么样？怎么样？是试试吧，你穿着肯定好看。”
“算了妈妈，我不试了。”
郁青不高兴了，她头个月刚发了个工资，虽然不多，但就想着给小予买两件衣服，这孩子还别别扭扭地不领情。
她放下了衣服，拉着施予往外走。
“那你想要什么？”郁青语气有些不耐烦了。
施予低下头，又委屈地哭了起来，没想到哭声止不住了，在人群里就这样哭出声。
郁青顿时觉得很丢脸。
“你这孩子，哭什么呀！”她好不容易有了时间带着她出来逛，就碰上这样让她哭哭啼啼的样子。
“我，我不想要。”
“不想要我们看其他的呀，这里这么多呢。”
施予止住哭声，她不是说她不想要这些，她说她不想要在这里，她想跟妈妈在一起。
她不想要买东西。
“那书包要不要，妈妈给你买个新的。”
施予怯弱地跟在妈妈身后，她看着从身边走过的男男女女，用妈妈的衣服擦着眼泪。
郁青又将施予拦在怀里，牵着她的手去了一旁的箱包那。
“这个怎么样？”
郁青将书包架在了施予肩上，是一个紫色的帆布包，样子简单简单的，背着也不累人。
“姐这个这个年龄段背正好，也不压肩膀，你放心拿。”
看着施予脸上露出笑容，郁青将书包卸下来，犹犹豫豫地摸了摸。
“这肩带舒服吗？”
“嗯。”施予点点头。
“哎呀你放心拿，这是我们店里卖的最好的。”
店老板卖力地推销着，郁青卸下来又将书包递给了老板，试探地讲着价钱。
“多少钱？老板。”
“280。”
郁青脸色一沉，将书包推回去，她心里复杂，不是说批发市场吗，怎么也这么贵。
“算了，不要了。”
施予眼神落在那紫色书包上，入学的时候爷爷买了新书包给她，可这个不一样，这是妈妈要买给她的。
“唉，孩子喜欢就给带着呗。”
“算了，太贵了。”
郁青揽过施予肩头，嘴里说道：“我们再转转。”
“行吧行吧，”老板退后一步，“你就说多钱想拿吧。”
郁青又回身，讲道：“30。”
老板气急败坏地白了郁青一眼，挥手赶着人：“走吧走吧。我扔了都不卖给你。”
郁青表情松懈下来，牵住施予手，拿出架势跟老板讨价还价。
“那你说多少？”
“最低260，少了不卖。”
“我再加点，能拿就拿吧。”
“你那价太低了，抢呢不是。”
“那算了。”
郁青见谈不下来，作势要走。
施予抬头看眼妈妈，表示想要，被郁青狠狠瞪了一眼。
“行行行，你再加点。”
“50。”
“哎呀，我的大妹子，你真是。”
郁青站在那里，跟老板拉锯着，最终以80元的价格拿下了书包。
那紫色书包背在了施予身上，她开心地望着妈妈。
“高兴了？”
“嗯。”施予点点头。
郁青捏了捏女儿脸颊，真是的，知不知道她花了她几天的工资呢。
“行吧，给你把那衣服买了吧。”
施予这才说出心里话：“爷爷家的那个妹妹也穿那个，我不想穿得跟她一样。”
郁青听闻笑了，刮了刮施予鼻子。
“你个小鬼，心思还挺多，怎么观察别人穿什么。”
施予吐舌，她这个时候正是爱美的年纪，看看别人穿什么用什么很正常。
“好好好，那我们买其他的好吧。”
施予点点头，她跟着妈妈又转了转商场，最终拿下了一件长衫，一条裙子。
逛完了商场，郁青牵着施予去找吃饭的地方，太阳已经落了山，他们找到了一家小饭店，施予背着书包坐在妈妈对面。
郁青细心地将筷子弄好递给了施予。
施予眼巴巴地看着周围吃饭的人。
“城市里好还是村里好啊？”妈妈问道。
施予想了想，各有各的好吧，可她还是觉得在家里舒服自在一些。
“城里也挺好，只是没人陪我玩。”
她在镇上念书有几个好朋友，但因为来得匆忙，又没有手机，跟她们也断了联系。
“你现在不是玩的时候，好好读书好不好，以后有机会去玩呢。”
“我知道了，妈妈。”
“爷爷他们对你还好吧。”
“嗯，爷爷对我很好。”
只是，施予欲言又止地，她不想告诉妈妈，谢景焰总是欺负她，害她生气难过。
“那就好，你要记得爷爷的好，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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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长大了孝敬爷爷好吗？”
施予点点头，她自己的爷爷早已经去世了，谢爷爷令她感受到了爷爷的温暖，她对此也很感激。
“可是，妈妈你不是说，找到住的地方就带我过去吗？”
施予不想在谢家待那么久。
“妈妈是想带你过来住，可是那里离你上学的地方太远了，再等等好吗？”
施予别过脸：“哼，你骗人，妈妈，我讨厌你。”
郁青摸摸施予脸颊，她不想让施予跟着自己一同受苦。
“等妈妈挣了大钱了好吗？”
施予赌气：“妈妈你什么时候能赚大钱？！”
“很快了，你先待在爷爷家里，好好学习，等考上了好高中，上了好大学，妈妈赚了大钱就带你回去，现在就只能这样每个月来看看你。”
施予从妈妈的语气中听到了她真实的打算，她不要，她不要这样一个月见一次面。
她的委屈都不能告诉妈妈，只能自己消化。
郁青转移着话题：“好了，小予，下个月妈妈送你个礼物好吗，但是你要保证，好好学习，考试考第一名才可以得到。”
“真的吗？什么礼物？”
“先保密。”
“好。”
施予这才消了气，她期待着妈妈的礼物，菜上来了，她跟妈妈一起默默吃饭。
“妈妈，我们一会吃完去哪里？”
郁青吃不太多，将肉和蔬菜放在了女儿碗中。
“妈妈今天休息一天，你要不要去我工作的地方。”
“好啊好啊。”
施予快速地扒拉着饭，她也想去妈妈那里看看。
郁青在一家不大的饭店里做服务员，一个月有两天休假，乡下里结婚早，所以她年岁不大，又生的清秀质朴，乐意吃苦，老板对她也格外器重，她跟厨房里几个大姐一同住在饭店租住的地下室里，那里漆黑不透光，几个人挨着紧巴巴地住在一起，条件有些艰苦。
她不乐意让女儿看到自己生活的环境，只带她到店门外看看，又让施予记下了这里的地址，以免她以后又丢了找不到家的方向。
施予将新书包网上提了提，那里面装满了妈妈刚刚给自己新买的衣服，她看着那间门头有些老旧但来人络绎不绝的店，又牵紧了妈妈的手，心酸了起来。
妈妈的手有些苍老和粗糙，她后悔让妈妈给自己买这些东西了，她还有书包，不应该再有一个多余的书包。
“小予，妈妈就在这里工作，以后要是你有事可以来这里找妈妈。”
“那我周末可以过来看你吗？”
“太远了，你不是还要学习的吗？”
“那我今晚能住在这里吗？”
“妈妈那是宿舍，还有其他人呢，不方便。”
“好吧。”施予低下头，日头倾斜着洒在她的脚下，她踢着太阳的光辉，好像从这光辉里明白了生活的艰辛，也忽然长大了一些。
她想快点长大，不再跟妈妈闹脾气了。
郁青带着施予在附近转悠了一会儿，临近下午吃过了饭，她将施予送回了谢家。
施予心中闪过一丝悲哀的东西，紧紧地攥紧了妈妈的手。
“妈妈，我们再也不回村里了是吗？”
“你想回去吗？”
施予看着那蔚蓝又澄净的远方，又想起爸爸那狠厉的拳头，摇了摇头，她只想跟妈妈在一起。
“好，那我们加油！妈妈挣了钱带你吃好吃的。”
“好。”
施予靠在妈妈肩头睡着了，那时候她并不知道，这是妈妈能让她走得最好的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