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白日,空气中飘着甜甜的味道。
顺着脚下的青石板向前探寻,走过山石转到桃林深处,一颗熟透了的桃子从枝头摇晃着落下,安曼伸手去接,那桃子却穿透了她的掌心砸在了地上,沉甸甸的闷响,松软的泥土上落下一个小坑。
原来记忆碎片中的自己是个缥缈的透明人啊。
不知不觉的又跟着迈上了台阶,怎么这台阶凿的这般陡峭艰难,如同被肆意破坏过一般?
正奇怪周遭的一切之时,眼前却突然多了两扇木门,抬抬头便瞧见了门楣上的一块匾,上边模糊的写了三个字《红泥庵》。
门板上的朱漆掉落的七七八八,旧旧的好像提前预告着身后的残落,最为不解的是这上边绕着一条小臂粗的铁链,将一切全都锁了起来。
难道是个废弃的尼姑庵不成?
忽然传来的一串嬉笑将她唤得清醒,这爽朗的笑声透着欢快,给萧条之景点缀了些活力。
透过门缝向内看去,院中坐着应是一对母子,那小儿侧躺在女子的腿上正借着大好太阳光掏耳朵,嘟嘟着小嘴儿,一双乌黑的眼睛圆溜溜的可爱,小小的模样却已经映出了他日后的轮廓,不是赵驰还能有谁。
再看那女子,有着令人嫉妒的倾城容颜,憨憨笑笑的一派天籁,不是胭脂水粉所能修饰得来的。
“驰儿要是再讲下去,为娘可要笑得手抖喽。”
?他这个榆木疙瘩也会逗人乐?
身子不自觉的又往前靠近了一些,还想细细的看看他儿时的容貌,忽的一下没站稳,身子竟穿透了门板跌进了院子。
哗啦啦的一阵乱响,女子抬头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双目明明相接对上了,可她却问道,“谁在门外?”
“娘,我怕。”
那女子一把将小赵驰抱了起来,小心的顺着门缝向外探去,确定无人之后又定在原地思索了半响,“走,今日带你去玩儿。”
院子角落里扒翻出来一架木梯子,两人一前一后的翻过墙头,动作娴熟的让人心疼。
“娘,去荷花池吧,抓几只青蛙回来养在水缸里。”
安曼一路跟着,弯弯绕绕的走了一段竟真的有个池塘,水中粉嫩的荷花含苞待放的拢着花瓣,女子赤足下了水将发簪取了拨弄着一朵催她绽放,直到露出花蕊。
她太美了,美中略带一些柔弱的姿态,说她是掉落凡间的谪仙也不为过,什么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啊?
心中不由地阵阵感叹,眼睛落在她身上真是一刻也挪不开。
她嬉笑着,回眸张望的瞬间却又凝住了神情。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岸边何时多了一对男女?
这男人?
安曼对年轻时候的赵蒙了解不多,只知他早年虽为太子可皇权却来之不易,游戏的边缘人物在背景设定之时一般都比较潦草,寥寥几句交代个大概也就差不多了。
岸边驻足的男人正是他了,高高大大的个子却缩缩着脖子显得那么猥琐,一点联想不到他日后叱咤风云的帝王风姿,他抿着嘴巴瞥向池中的美女,鼻翼一张一合呼吸的夸张,那样子看过去真是窝囊到家了。
美女子先是愣住,脸上的表情转而又浮上来了一缕轻蔑之色,“滚远点!别来脏了我的眼睛!”
安曼呆了一瞬,原来谪仙也会骂人?娇柔的美女厉害起来竟还是这般惹人喜欢。
赵蒙见了她本就有点唯诺,这一下抖的更厉害了,颠着脚倒退了几步险些跌倒在地上,身旁陪伴的女人一把将他稳住,只不过就碰了下他的胳膊,却又将他惊到了,赶快将她推去一边,那意思有点急于撇清关系的解释。
“姐姐别气,我绝不是故意......”
“谁是你姐姐!我和他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插嘴!”
这是啥情况?三人之间有感情瓜葛?
安曼一无所知,如今正好看看热闹。
“不许欺负我娘!”
正在摸青蛙的小赵驰也不再玩闹了,跑去娘亲的身前摊开双臂将她护在身后,小小丢丢的一个啥也挡不住,可脸上气鼓鼓的倔强劲头可是认真的。
赵蒙杵在岸边与她对视,脸颊红得发紫,双拳攥成了疙瘩,似乎在为自己的壮举打气,可半刻不到就退下阵来,先是深吸了口气,然后一扭头干脆跑了.....
“你厉害!我惹不起你还不行吗!”
这话也就说说,转眼到了晚上就不是他了,若不是安曼在碎片中亲眼所见,万万不敢相信黑夜之下的赵蒙会与现在判若两人。
门上的链条被卸了下去,火把将红泥庵的院落照的通明,赵蒙一脚踢开屋门,将桌案旁的女子拽了起来!碗筷落地摔成碎片,小赵驰都来不及叫嚷便被侍卫捂着嘴抱起去了屋外。
“你到底懂不懂!”
眼中布满的血丝如同一张邪恶的网将他的心蒙住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似乎诉说着他的憋屈或者愤怒?
“天下之大,纳妾娶新的男人多的数不过来,我为什么不可以?我是太子,是日后的帝王!你还想我非你沈空寻一人不可吗?”
这是第一次听见她的真名,空寻,好似出家人的法号透着看穿人世的孤单,也许在她拥有此名的那天就注定了今日的凄凉。
“我再问你一次,他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
他掩饰不住脸上的惊慌又如同晨间那般发了抖,眼光中藏着期待和恐惧,“你说话,回答我!你和他还是他们,有没有!”
“滚!”
“你不说我也知道!他们怎么会放过你!你让我丢尽了颜面,你还回来做什么,你怎么不去死!”
安曼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红色的网从赵蒙的眼中漫了出来,逐渐将他的全身罩住,他掐着空寻的脖子,指尖陷进皮肉泛起白色。
“坏人!你放开我娘!”
也不知是如何摆脱了束缚,小赵驰冲进来对着他挥起拳头,可他太小了,起不到任何的威胁......
空寻的脸色逐渐难看了起来,依旧倔强的不肯开口求饶辩解。
“住手!”
安曼急的大喊,可那声音消却散在空气中化作一团火焰......
“怎么回事?”
【此碎片到此结束,请玩家准备进入下一个碎片。】
“那她死了吗?”
【你问谁?】
“空寻啊。”
【日后便可知。】
*
天旋地转,没成想这碎片的转场比晕车还要难受,一股香灰燃尽的焦灼气味冲进鼻子,呛的一阵恶心。
这里像是个寺庙的大殿?
转转沉重的脑袋,安曼将周遭的陈设收入眼底,正中间的高台上并无佛像,而是高低整齐的摆放着三层牌位。
哦~恍然大悟。
这回可算来对地方了!武英殿原是这般的景象。
传统文化中的红色在这宫中太庙一点儿也见不到,殿内12根楠木通天住都被漆成了黑色。还有这说是金砖铺砌的地面也是用的墨块一般的黑砖,特意被桐油沁过的缘故,上边还反着一层油光,黑亮黑亮的能映出人影来。
高台上的香炉摆了一排足足九个,同时燃烧着27根香火,烟雾丝丝缕缕的飘着,云里雾里的竟恍惚了起来,安曼的眼睛被熏了一下流出一串清泪。
“这就是你说的真心待我!”
是谁在说话?
绕过楠木柱子,这后殿之内的烟雾更加浓重,房梁上垂下来层层的黑纱帘将这里衬的一片死气。
“成败在此一举,你不帮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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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是想看着我去送死嘛。”
一男一女,那女人的口吻听上去有些气躁,男人则恰好相反带着点撒娇赖皮。
拨开黑帘,安曼顺着声音向前寻去,忽的发现一个问题:与上次经历不同,这回依旧处于幻境却可以触碰到周遭的物体,照此推理那这里的人又是否能看到自己呢?
“就算你烧了这太庙又如何?大金还能因为一个异象就改了姓了?赵家五个兄弟,你逼死一个还有下一个,你杀得完吗!”
看不清男人的脸,只见个头到是高高的一个,身形看着偏瘦弱一些,迅速在脑中将游戏中的人物过了一遍,此情此景之下的人物,恐怕也就只有乔云行了吧。
“你什么都不懂!异象只是其一,还有其二,圣上的立储诏书就藏在这武英殿里,若是留着日后全是灾祸,一了百了烧了干净。”
“笑话!太子都选定了还要什么立储诏书,莫说我再此守孝多年从未见过,就算是真有也没多大用处,人都让你害死了,诏书还有什么屁用。”
那说话的女人虽背对着看不见容颜,可光听内容还有这粗俗的用词也知道是谁,一开始的自己呗。
“你只需点燃这大殿即可,其余的都交于我来计策,做法诅咒太庙失火这可是谋反的死罪,太子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我呸,你算老几,犯得上让我不忠不孝冒这么大险管你的烂事?!”
这话音怎么听着别扭?不是都说她爱乔云行爱到吐血嘛.....,怎么感觉不太像的样子?看来流言果然不可信。
“你现在就滚,我便将今日所言当做空气,若再纠缠,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清风吹过,黑帘飘了起来,一串铜铃的脆响叮叮咚咚,安曼的脑袋在这幽冥的音色中好像炸开了锅,一阵阵的哆嗦心神不宁,那男人的脸也被她瞥见了一瞬,与推测的一致,还真的就是乔云行。
“靠!”
她忍不住非要抒发一下内心,殊不知这轻飘的声音又飞入空中化作了一团火焰,一下燃着了黑色的帘子。
安曼一点都不惊慌,只是愣愣的抬头,看着火苗四窜将周围烧成一片火海,房梁的焦木掉下来一截砸中了脚面,竟然很疼!
四周突然安静,她再去张望,却发现才刚说话的两人竟然全都不见了踪影。
浓烟愈演愈烈,熏得眼睛酸胀无比,嗓子也如同沙漠一般干燥,跑吧,都说正门常年被锁链拴住,那就去后门逃命,只是没成想的......,后门竟也被上了锁!
“莫怪我心狠,就怪你知道的太多。”
那作恶之人的心太狠,应是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不留活口,只是到头来还是让她跑了出去。
安曼想明白了,在此之后所发生的一切.....,武英殿失火,她被诬陷谋反,以及黑夜从天而降追杀她的韩人,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为了永绝后患......
“混蛋!等我出去千刀万剐了你!”
咒骂终于喊出了声,再也不是虚无的一团火焰,她疯狂的踢踹着门板,恨不得将全身的力气都用上!这多少带着些发泄的意思,一半是不甘,另一半却是发现真相后的愤怒!
火光冲天,安曼踢累了,缓缓坐在地上,她知道碎片中的一切都是幻境,自己并不用担心死在这里,可那真实的体验感是叫人难耐的,心脏好像在一下下的向下坠落,灼热难受的滋味让她想哭,同时又想破口大骂系统的祖宗三代。
“奶奶的!你烧死我算了。”
【烧死你是不能的,还有个好消息,第一关......过了~】
忽的一阵黑烟将她拢住,好像坐上了游乐园的过山车,先到达顶端然后向下俯冲......
啊———的一声惊叫,再睁眼,她又看到那个破了洞的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