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太过疲惫,他想不出平时那些弯弯绕绕的理由。
手指胡乱敲击屏幕。
Ying:〔行,你最近多注意。〕
曲藿:〔好。〕
又是秒回。
原本就昏沉的大脑愈发昏沉,轻飘飘的手机逐渐变重。
睡意席卷而来。
总算能安心睡觉了。
屏幕上微弱的亮光熄灭,少年抱着枕头,像猫一样蜷缩成一团。
翌日,中午。
“樱樱小姐午安,我来和您确认明天接送的时间......”
王管家的声音从手机里喋喋不休地传来,开了免提的问萦报复性地戳了戳碗里的水果麦片。
“好。”
吸饱了牛奶的巧克力圈破裂。
他动作凶狠,但声音依旧温柔克制。
五分钟后。
“祝您周末愉快,我们明早八点见。”
把所有事交代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的王管家满意挂掉电话。
八点见。
问萦面无表情吃了口麦片。
真希望明天霍家有个八百亿的大单子,霍父霍母能临时放他鸽子。
可惜不太可能。
他的鹅鹅里,不出所料躺着霍爵月早上醒来后回复的消息。
只是这回霍爵月的态度比之前好上不少,说的都是人话。
霍·爵:〔这么忙?抽半天出来都不行。〕
他态度好了,问萦的态度也跟着好了些。
Ying:〔的确是没空。〕
Ying:〔祝你比赛拿第一。〕
他打心眼希望霍爵月拿第一。
这样算上车赛预选赛、半决赛、决赛和颁奖,霍爵月中午开比,回家肯定已经是晚上。
而等到那时候他早就离开霍家,压根不用和霍爵月碰面。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霍爵月却突然像打了鸡血,秒回两条。
霍·爵:〔哼,这还差不多.〕
霍·爵:〔等着看吧,本少一定会为你拿下第一的!〕
他可不需要飙车比赛第一。
问萦没回霍爵月消息。
他稍微在家里溜达几圈当做运动,然后在书桌前复习了一会,最后躺尸回床上。
明天又是场恶仗,休息好最重要。
穿女装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中间惊醒了三次,甚至还梦到了自己穿着短裙。
问萦终于在难熬的时光里等来了第二天的黎明。
“本市局部有雨,降温幅度明显,广大市民朋友出行注意......”
听着手机里播放的天气预报,问萦从衣柜里挑出一件料子最软的帽衫,将头发清爽地绑起。
显而易见,长辈都喜欢瞧着没攻击性的孩子,
为防止在霍爵月家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弄脏衣服,问萦特意往包里装了好替换的衣裤。
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准时停在他家不远处,问萦背上包,不紧不慢地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樱樱小姐。”
机器人一样刻板的王管家难得面露惊艳:“您今天真好看。”
“谢谢。”问萦看着车门自动关闭,收回视线,给了王管家一个得体礼貌的微笑。
装乖巧,他得心应手。
别墅区地广人稀,加长林肯一路畅通无阻。
远处的群山连绵,是整个别墅区最显眼的一块地方,理所当然地属于霍家。
隐匿山林的城堡映入眼帘,比起巍峨的欧式城堡,更能问萦注意的是城堡附近的草地。
绿草地上上开满了雪白花瓣,橙色花蕊的玛格丽特,像是此处即将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
“小姐当心。”
王管家躬身拉开车门,替问萦挡住车顶。
“夫人喜欢玛格丽特和香槟玫瑰。”
走过一望无际的花海,王管家解释道:“所以老爷在别墅附近种了十亩花田,控制温度让它们能保持一年四季开放。”
太奢侈了。
问萦看向远处反季盛放的香槟玫瑰。
和星皇宫外绵延的红玫瑰一样旺盛,一样看久了让人觉得乏味。
王管家自豪道:“没人能像老爷一样爱夫人。”
问萦轻嗯了声,安静地跟在后面。
父皇也很爱母亲,年轻时为她种了数万朵玫瑰,买下整个星系的星网头条。
他的爱热烈张扬,可这不耽误父皇在外面沾花惹草。
问萦的腿有些迈不动了。
和预想中一样,他不喜欢霍家的庄园。
霍氏庄园实在太大了,大到两人走了十来分钟,才走到城堡下面。
风静之后,洁白的玛格丽特花瓣铺成地毯,城堡的大门缓缓打开。
像是童话里的场景。
“樱樱,好久不见。”
一个漂亮的妇人含笑看着问萦,她旁边是个英俊的男人。
霍霆和白晚晴都已经年近五十,可保养得仍然像三十多岁。
“霍叔叔,白阿姨。”
问萦轻声喊着,脸上带了惯用的、乖巧的笑。
“哎。”白晚晴笑弯了眼,往前几步,“我就知道,这么多年没见,樱樱肯定想我了。”
和不苟言笑的霍霆不同,白晚晴是个外向的女人,举手投足还带了几分少女的活泼。
她搭着问萦的双臂,兀自取出一枚白水晶做的发卡,虚别在问萦头上。
“真好看。”她柔声道,眼睛里是细碎的光。
白晚晴自己开了间没挂靠霍氏产业的珠宝设计工作室,在业内颇有名气。
专业出身的她的审美自然很好,发卡别在问萦头发上不显得突兀,反倒有几分俏皮。
问萦没有反抗,只是身体出现了片刻僵硬。
小时候,他的母亲也喜欢往他头上别些花草,笑吟吟问他喜不喜欢。
可后来母亲不爱笑了。
他喊她母后,母亲则认真告诉他要喊他母亲。
“我可能不再是星皇宫的女主人了。”
再后来,母亲离开了星皇宫。
她没和父皇离婚,只身去了一个偏远星系,很少再回到皇都。
问萦为她高兴。
他知道在那个山清水秀的偏远星,成为女爵的她很幸福。
“一直站在外边,像什么话。”
霍霆咳嗽了声,唤回问萦的神志。
白晚晴不轻不重地睨了他一眼,西装革履的霸总立刻低头看地。
“你霍叔叔说得也对。”
她干脆利落把发夹扣在问萦头上,搭着问萦的肩膀:“走,进去说。”
“正好阿姨这有好多漂亮衣服。”
被戴上水晶小兔发夹的问萦:......
今天穿女装是在所难免了。
听着妻子的话,霍父难得露了笑脸:“对,晚晴的衣品最好。”
“老不正经!”霍母笑骂。
问萦夹在两人中间,逼着自己面不改色。
感觉自己像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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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余的电灯泡。
穿过迷宫一样的走廊,几人来到足有一间教室大的会客厅。
“去让厨房炖冰糖雪梨来。”
白晚晴吩咐王管家,随后看向问萦,亲切笑容加深。
她语调带了些埋怨:“你这天天卖力学习,嗓子不哑才怪。”
“......谢谢阿姨。”问萦艰难道。
虽然再喝冰糖雪梨,他也不可能让嗓音变尖。
“你们说话。”
霍霆的手机一个劲响不停,他十分霸总地摁掉无关紧要的电话,抬起锋利的下颌线,用那双三白眼温柔地看向白晚晴:“我过会再来。”
曲藿长得随霍霆,霍爵月则更像白晚晴。
但霍爵月的性格怕随霍霆更多。
问萦在心里嘀咕。
“你忙你的。”白晚晴往问萦旁边坐了些,拉住问萦的手,“以后想要什么,尽管和阿姨提。”
说多错多,问萦肌肉紧绷,假装乖巧地沉默点头。
换来白晚晴一串银铃般的笑。
“阿姨要谢谢你,在学校里担待爵月。”
聊了会闲话,白晚晴的语调低落:“我知道他叛逆不服管,也不好相处,让你管着他是在为难你。”
“是我该做的。”
问萦有些心虚。
他其实没怎么管霍爵月,更多是霍爵月找他麻烦被他整。
难道霍爵月被他揍了,还在家和父母说他的好话?
“没人该为其他人负责的,他也该成熟些。”
白晚晴叹气,面上露出疲惫:“霍家现在就他一个孩子。”
她的话止住了。
豪门圈谁都知道,霍家曾有个大霍一岁的长子,两岁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问萦放缓语调:“他会明白您的苦心。”
霍家人不像书中和霍爵月嘴里说的那么不近人情,最多只是放心不下儿子,对他既溺爱又约束。
至于曲藿的身份,他没法越过曲藿和霍家挑明。
在外十七年的曲藿该回到霍家吗?
问萦不知道。
“但愿吧。”
白晚晴意识到气氛有些凝重,擦了擦眼角转移话题:“不说霍爵月那臭小子,今天是好日子。”
“阿姨给你选的裙子,请法国那边设计师做的,快去更衣室看看喜不喜欢。”
果然。
该来的躲不掉。
想到被女装支配的恐惧,问萦后背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可看着白晚晴满脸希冀,想到自己的身份,他没有立场说出拒绝的话。
“好,谢、谢、阿、姨。”
他努力表现出一点开心来,可吐字却只能一个个往外蹦。
白晚晴只当是他太紧张,轻拍他的肩膀宽背:“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
“你这身量高,要是在外面不好买裙子,就来找阿姨给你订。”
居然还有无穷无尽的裙子。
原本宽慰的话流入问萦的耳中,更像是接踵而至的惊吓。
送他到更衣室门口,白晚晴看他这副低头扭捏模样,捂嘴轻笑:“我就不进去了,免得你觉得别扭。”
更衣室内,时钟正指向十二点。
柔光落在拖地长裙上,照的裙摆处的薄纱像是投入水的月光。
右胸处丝织的雏菊纯洁又梦幻,花蕊用宝石点缀,编织的花藤一直缠绕向右肩。
是很美的一件长裙。
........如果不是穿在他身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