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方佑警惕目光，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目不斜视走进来。臂弯处夹一个木匣，肩上还扛着位发髻散乱、失去意识的女子。
他径直走到陆行泽面前，毫不怜香惜玉地将人给扔到地上，从怀中抽出一本账册递过去：“公子。”
那昏迷女子被这么一摔，悠悠转醒，面上尽是恍惚之色，当视线落在陆行泽手中账本上时，立马挣扎起身，疯狂咆哮：“还给我，你们这些贱骨头，竟然敢将此物夺去，怕是活腻歪了！”
青年面无表情抬手敲在她颈侧，女子身子一软，又趴了回去，嘴里还在不停叫嚣：“你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对我…”
“在下确实不知。”陆行泽打断她的话，往边上让开半个身子，示意她朝这边看，“但想必他是知道的。”
女子这才注意到躺在地上的尸体，尖叫一声，磕磕巴巴指着他：“你们居然敢杀了他，疯了，都疯了！”
青年将木匣子搁在桌上打开，满满一盒子曼陀罗散映入众人眼帘。
“属下跟踪这女子去了暗室，里面除了账册，还有许多曼陀罗散。”
“记载的还挺详细，大理寺少卿、工部提举司、宁远伯二公子...”陆行泽慢条斯理翻开账本，看了几页便递给还在状况外的方佑，笑眯眯道，“谁说没有证据，这关键物证和人证不就来了嘛！”
纪云缈反应过来，估摸着管事方才听闻巡抚司已经掌握证据，心中放心不下，便遣了这女子去转移证物，没想到后头还有跟着的黄雀。
卫霖凑过来拍了拍青年的肩膀，朝他挤眉弄眼：“北辰，干得漂亮哇！”
名为北辰的青年扫他一眼，不动声色往边上挪了几步，默默拉开俩人距离。
方佑上下打量起他：“这位是？”
“我的侍卫。”
方佑还想再问，却见林风竹匆匆赶来，语速急促：“户部尚书和大理寺的人来了。”
地上躺着的女子一听，顿时喜上眉梢，咬着牙冷笑起来：“你们死期到了。”
卫霖斜睨她一眼，蹲下身迅速抽出管事的腰带将她捆了，又撕下一块破布塞进她嘴里，咧嘴一笑：“大妹子，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来得这么快！”方佑眉头拧起，表情变得凝重，“巡抚司负责查案，大理寺负责断案，现在大理寺来人，若要我们配合提供这些人证物证，也是合情合理，很难拒绝。”
纪云缈也急了，疯狂摆手：“万万不可啊，若将证据交给他们，恐怕最后只会推出来一只替罪羊，什么都查不出！”
“到手的鸭子岂能让它飞了，走吧，出去会会我们大昭的户部尚书。”
陆行泽轻笑一声，将方才被扯出褶皱的衣服抚平，镇定自若往外走。卫霖像拎鸡仔一样拎着女子跟在后头，屋内几人见状，也纷纷跟上。
等几人现身楼梯拐角处，大厅内众人全都将视线投了过来，神色各异。
纪云缈趁机观察起站在最中央的两人，年长的身着绯色官服，腰间束一条宽幅玉带，足蹬黑底皂靴，眉眼低压尽显威严。身侧年轻些的身着青色官服，装束更加花哨，玉带上还镶嵌着翡翠，一看就价值不菲。
以她的知识储备，按官服品阶颜色来分。青色的是大理寺少卿，而那绯色，就是前期大反派，户部尚书卢寄鸿了。
他们两人身后还站着一群人，正跟巡抚司的捕快们对峙着。被扣下来烟花客和护卫都抱着头缩在墙角，暗中观察场上局势。
方佑和林风竹对视一眼，虽心不甘情不愿，还是上前抱拳行礼。
“属下见过卢大人，周大人。”
卢寄鸿深深注视眼前两人，三角眼耷拉下来，掩盖住眸中森冷。再抬眸，已经换上欣喜的面容，笑着伸手：“两位不必多礼，听说巡抚司在醉春楼内查出来曼陀罗散？”
他一甩袖子来回踱步，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没想到天子脚下，还有此等不法之事！”
说罢话锋一转，“既然大理寺的周少卿也在此，不如将证人证物交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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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行泽不待他表演完，拉长声音讽刺：“卢尚书消息倒是灵通，在下佩服！”
“我与周少卿刚下值，听闻此事，便片刻不停歇赶了过来。”
卢寄鸿被呛声，面上丝毫不慌，立马抛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他抬眼望去，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脸戴面具的男子，眼里闪过精光，“阁下是？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卫霖将那被困住的女子扔在地上，十分嚣张横插进去接过话头：“我说卢尚书，你这醉春楼里不就喜欢玩这些花样么，怎么现在又要人摘了面具？”
卢寄鸿闻言，脸上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又是一甩袖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放肆，什么叫本官的醉春楼，居然敢污蔑朝廷命官，你又是何人？”
“是不是污蔑问问这大妹子不就明了。”卫霖扬扬下巴，指着瑟瑟发抖的女子，又往青衣男子那边抱拳一拜，“我是大理寺的人啊，不信你问周少卿。”
“你是大理寺的人？”
卢寄鸿脸都黑了，怒而转向身边人，嘴里挤出来几个字，“怎么回事？”
那周少卿战战兢兢，不停抹着额角冷汗，仔细端详卫霖半天，依旧毫无印象，只能摇头道不知。
卫霖嗤笑一声，凉凉道：“前些日子才入的大理寺，想必周少卿是贵人多忘事！”
“前些日子，糟了！”
周少卿动作一僵，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恨不得当场晕死过去。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听声音像是甲胄摩擦声。
“卫霖，你又给老子捅了什么篓子！”
一名身披盔甲的男子骂骂咧咧，领着一群侍卫走进来，他身材魁梧，看面容与卫霖有几分相似，只是年长许多。
“哪里是捅娄子，这分明是将功绩往您手里送。”卫霖嬉皮笑脸，挥舞着手臂招呼，“卫指挥使，我要举报户部尚书卢寄鸿涉嫌拐卖百姓，走私贩售曼陀罗散，人证物证俱在！”
“兵马司维护皇城治安，想必卫指挥使定然不会坐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