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无故厌恶
    待到阮正柔匆匆赶到时,院子中的气氛依旧剑拔弩张。

    她接到消息二话不说就往此处跑来,棠梨紧紧跟从在她身后,二人的形容都颇为狼狈。

    宁顺侯夫人向来都是雍容华贵的模样,这还是祝月盈头一次看到对方这般失态的样子。

    见母亲出现在此处,司所照只好将自己手中的胡刀归鞘。

    阮正柔不管周遭人各异的神色,她快步来到司所照身前上下打量:“照儿,可有受伤?”

    “母亲,我没事。”

    司所照抹了抹鼻尖,垂眸淡淡道。

    阮正柔提起的心放下了大半,她松了口气,环顾周围:“桐儿?到祖母这里来。”

    司有桐下意识就要上前,但当他的目光触及司所照时,司有桐又往后退了一步,躲在桃香身后。

    阮正柔心头升起几分烦躁,但她很快控制住了:“罢了。今日桐儿许是受惊了,棠梨,送小郎君回去。”

    棠梨领命将司有桐带走,阮正柔看见孙子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处后,这才转身怒斥:“看看你们今天干的好事!”

    她见司所善也在此处,怒火更甚:“这里是桐儿开蒙的地方,大郎君今日又是过来掺和什么?”

    司所善先讲述了事情的经过,而后道歉:“侯夫人误会了。某今日只是路过,听闻其中有吵架声,便想进来调停一二,不是专程扰乱侯府。”

    “嗯,调停,现在世子都动上刀了,这就是大郎君调停的结果。”

    阮夫人讽刺道:“说的好听,司所善,你自己心里想的什么,你自己清楚。恪守自己的身份。”

    司所善垂头不语,他沉默了几息,最后只堪堪拱手退下。

    祝月盈静静听着阮夫人劈头盖脸的指责,她阖眸叹气,有些物伤其类。

    果不其然,阮正柔下一个骂的就是她:“祝月盈,你要把侯府搅得天翻地覆才算罢休吗?!”

    祝月盈心底冷笑,她行出一步:“儿媳不知道母亲在说什么。”

    阮正柔当着众人的面把事情挑明:“月盈,你这几个月到底是怎么了?先前你明明是个懂事理的好孩子,现在不仅跟防贼一样防着府里其他人,连桐儿的开蒙都不上心,天天就知道往府外跑,一说铺子就是亏损,月盈,你自己说说,你这像话吗?”

    祝月盈解释道:“母亲,这一切皆因误会而起,非是月盈故意为之。”

    “你是照儿的正妻,自当规劝丈夫!堂堂侯府的世子和世子夫人,在府中持刀杀人,传到外面去,世子的仕途还要不要了?!”

    意思就是要把司所照今天的失态都推到祝月盈身上。

    祝月盈语塞,她颔首行礼:“母亲说的是。”

    阮正柔这才把视线探向脸上被划了一道口子的步九思,她的语气稍稍缓和:“步夫子,今日这是怎么了?”

    步九思简明扼要讲述了事情的起因,语毕他拱手道:“不过是一场因步某而起的误会,着实是对不住。”

    阮正柔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她转向司所照:“照儿,你说说看。”

    司所照摩挲着胡刀的刀柄,他嗤笑道:“阿娘有所不知。桐儿的好夫子和我的好堂兄前几天都下场秋闱去了。”

    “要我说,他们两个心都不在侯府上,迟早会给府中搞出大乱子。”

    他死死盯着步九思:“毕竟谁人不晓,我们步郎君可是得了陛下青眼,指不定明儿就压咱们侯府一头,青云直上了呢。”

    司所照抬步,他站定在步九思身前:“有些人呐,一旦有飞上枝头的妄想,就立马忘记自己是从哪个泥潭里爬出来的了。你说对否,步郎君?”

    阮正柔稍微拦了拦:“照儿,别这么说。”

    “母亲,我哪里说的不对?”

    司所照指着步九思的脸:“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对桐儿上不上心,他又要去考科举,本世子真是看走了眼,才觉得他能胜任桐儿的夫子!”

    他全然忘记,当初是自己嫌麻烦,这才直接挑了一个没什么背景的人强行绑回府应付阮正柔的差事。

    阮正柔虽然不喜步九思今日与司所照起冲突,但她尚有理智:“照儿。”

    她知道步九思已经在朝中大员面前挂了号,此时语气也放了柔:“步郎君别听世子胡言。他今儿脾气上头了,并不是故意诋毁步郎君。”

    说罢赶紧招呼儿子:“照儿,回来。”

    桃香这个挑起整件事的元凶反倒还拘谨站在院子角落中,阮正柔也没有去问询她的想法。

    “行了。”阮正柔命令所有人,“既然是一场误会,那今儿侯府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明白了吗?”

    她着重关注着司所善和祝月盈的神色。

    二人皆如常行礼:“明白。”

    “都散了吧!聚在一起也不成个样子。”

    阮正柔接着吩咐道:“大郎君回去好好‘歇歇’,想想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祝月盈,你也应该反思最近的所作所为了。”

    她敲打众人:“谁再心思浮浮躁躁的,侯府也不是吃素的。”

    “步夫子今日受惊了,这几天的课业便暂停吧。步夫子可以出府转转,别把世子的话放在心上。”

    终于赶走了所有人,阮正柔这时才带着司所照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

    甫一落座,她就急切问着:“照儿,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那步夫子到底怎么惹着你了?”

    司所照垂着头,随便敷衍道:“就看他不顺眼。”

    他当然不会告诉阮正柔,今早他根本就没有去国子监上课,而是又和几位勋贵家的公子聚在一起打叶子牌。

    司所照连输了三把,心中窝火得很。

    恰好在此时,礼部侍郎家的安郎君又没眼力见地出言:“世子,秋闱考得怎么样?”

    那时的司所照烦躁打着牌:“什么怎么样,就那样呗。”

    安郎君被这么噎回来,他也不恼,而是打了个哈哈:“倒是我多此一问了。反正世子早就搭上了莫家娘子,想必入仕不过手到擒来。”

    旁边有人起哄:“啊?这么厉害!世子,跟咱们哥几个说说,莫老头给了你什么官?”

    司所照糊弄过去,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众郎君们说笑的桌案下,自己的手竟是在微微颤抖。

    莫为莺从祖父处得到答案后,第一时间就约了司所照见面。

    对方好似很为难一般:“世子,祖父说可以先给你一个九品正字的位置,等到世子科举中进士后再往上安排。”

    司所照瞠目结舌:“科举?”

    莫为莺不疑有他,她点点头:“对呀。”

    小姑娘捏着帕子崇拜道:“世子这么厉害,科举想必也是手到擒来。祖父说是最近不好安排,所以只能先委屈世子啦。届时我们双喜临门!”

    司所照甚至不记得,那日自己究竟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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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莫为莺面前强撑着演完了整场戏。

    他知道自己一定考不中的,可是如果连莫尚书都不愿帮他谋一个位置,自己又该如何自处?该如何在莫为莺和阮正柔面前回收夸下的海口?

    莫尚书说是给他一个正九品的正字,其实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官职,多半是在正式调任下来前给新人过渡的。

    司所照七上八下地参加了秋闱,他摸到试题后更加确信自己希望渺茫,现在听步九思也去参加科举,心底自是凉意阵阵,他全然无法掩盖自己的慌张。

    阮正柔看儿子面如菜色,不免关心道:“照儿?难不成方才伤到自己了?”

    司所照猛然回神,他浑身一个激灵,烦躁地拍掉了母亲的手:“我没事。”

    阮正柔见他面色渐渐红润起来,也收回了手:“阿娘方才和你说的话,你要往心里记。步九思的确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和他处好关系,以后你在官场中也能有个照应。”

    司所照听母亲提到“官场”,心底的凉意更甚:“就凭这么个泥腿子?真是做梦。”

    “照儿。”阮正柔皱眉,“怎得一提到步郎君,你就这么抵触他?先前还是你给我推荐的他呢。”

    司所照双拳紧握,想借此缓解双手的凉意:“反正就是看他不顺眼,他和司所善站在一起的时候,连带着司所善都顺眼了不少。”

    他此时说的是真话。

    虽然司所照因为步九思的名声和板上钉钉的科举成绩而迁怒对方,但他的确是在第一眼见到步九思时,就觉察到了自己下意识的不喜。

    就好像……这人和自己有着什么抄家灭族的深仇大恨一样。多看几眼就恨得牙痒痒。

    “估计是我和他天生八字不合,”司所照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反正今天我就是想找个由头把他砍了,你也别多问。”

    阮正柔将信将疑颔首,她转而提起另一件事:“对了,入仕之事安排的怎么样了?需不需要阿娘帮衬?”

    司所照心虚移开目光:“啊,就那样,没什么别的事。对了,我待会儿出府,和安郎君还有约。”

    阮正柔叮嘱道:“和安郎君往来是好事,但是照儿啊,你今儿不是应该在国子监读书吗?虽说咱不用考进士就能入仕,但是司所善参加了今年的科举,不好显得学识不如他似的。”

    “咱们堂堂世子可不能比不过一个打秋风的穷亲戚,照儿你说是不是?”

    司所照敷衍:“行行行,明儿我就回国子监读书。”

    阮正柔拦他不住,只好看着儿子宛如落荒而逃一般出府赴宴。

    她心下生疑,吩咐身边的棠梨:“你去多留心些,看看世子院子里是不是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然而,早已回到自己院子中的祝月盈听到谷雨的汇报,笑着摇了摇头:“咱们这位阮夫人,果真一遇到世子的事就犯傻。”

    她吩咐谷雨:“让奉砚先回去。府外让阿兄的人盯紧些,若是世子恼怒之下说了什么,就见机行事。”

    谷雨领命离开,祝月盈看着桌案上那已经被砍坏的算盘,她轻叹一声。

    小满还留在主子身边:“娘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么……”祝月盈百无聊赖地拨着几颗侥幸完好的算盘珠,“因为闹脾气而回娘家,这样的动静应该足够大。”

    “还有一事。”

    祝月盈不知为何移开了视线:“准备几瓶伤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