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家府邸坐落在月亮的边缘处,周身被氤氲的银辉包裹着,朦胧神秘,让人看不真切。偌大的府邸像是静默的洪水猛兽,埋伏在迷雾之中,让人心生恐惧。
这是困了孟夏天好些年的地方,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在短时间内重新回到这里。还曾记得,当时的她穿着独具海洋系特征的蓝色细纱婚服,璀璨的珍珠缀满裙角,海洋系的全部公民聚集在这里,等地那场传说中的世纪婚礼。
却在下一秒,她就收到了孟秋天被关押、海洋便利店更换主权的噩耗。
主家府邸的旁边,布满带刺青藤的高塔静立在月色下,肃然又孤寂。孟夏天沉默着跟在许犹春的身后,她眸中光波流转,履痕被月辉掩埋,看不清来时的路。
那座高塔,便是关押着孟秋天的地方。在乐月星,距离月亮最近的地方,月辉便聚集的越多,能量也就越强大,但这只对乐月星的百姓而言。对于其他星球的人们,若是越靠近月亮,那么被压制的就更厉害,自身能力也会减弱。
所以谢无筠,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想让孟秋天活着走出乐月星。
但无论孟夏天心中有多焦急,她也不能脱离大部队去单刀匹马救出孟秋天。既然来到了主家府邸,那就让他们好好看看,谢无筠究竟想要做什么。
正当孟夏天陷入苦思时,许犹春同时注意到了身侧雪时的不对劲。
雪时嘴唇发白,面露苦涩,薄唇紧抿着,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了拳,试图压住内心翻涌的能量,防止自己重咳出声。
他灰暗的眼眸渲染上了层湿漉漉的烟霭,脚步沉重却还是不卸下半分力气,主动上前抵御月辉。越靠近府邸,月辉便越厚重,也更寒冷,仿若冰霜。
“雪时,你怎么样?”许犹春担忧的小步跟上他的步伐,下意识将他已经冰凉彻骨的手握紧,甚至轻柔地搓了搓。
月影阑珊下,雪时的眼眸亮了亮,意识清醒了几分。随着动作幅度的扩大,许犹春再次听见了那道熟悉的银铃声。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觉着周遭并不似刚才那般冷冽,风也小了许多。
“我没事,谢无筠他是故意的,月辉正常情况下不会这般寒冷,这儿的天也不对劲,太暗了。这儿的月光有问题,我们得快些进到府邸,否则会被吞噬。”
可任许犹春没想到的是,雪时话音刚落,几乎十几道利落又尖锐的白刃毫无征兆地从月亮处突然朝着许犹春的方向涌来。心脏忽的被剧痛包裹着,锐痛感让他全身一秒之内失去全部的力气,颓然倒地。
清瘦的骨腕坠入冰冷的地面,所幸的是,他再次被雪时救下,落入他温暖的怀抱。
意识朦胧下,他双眼恍惚,仿佛看到了巨大的月辉将他们紧紧护住,万千冰刃顷刻瓦解。碎片随疾风冲袭,他却感受不到任何刺痛,毫发无伤。
“蠢蠢,蠢蠢...”
雪时焦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但他已无力给出任何回应。万物在那一瞬间停滞,耳畔充斥着无尽的嗡嗡声,耳鸣之下,他彻底陷入昏迷。
就在那一刻,他的脑海闪过一片白光,陌生的记忆再次充斥着他的脑海。
刚刚雪时挡住冰刃的画面,似乎曾经也发生过——
画面里,那是个被冰雪覆盖的世界,四周空荡寂寥,只有雪时一人。
高大□□的身影此刻却被迫弯下了腰,他穿着白色的衣衫,像是整个人融进了白雪中。风雪呼啸而过,一遍又一遍无情残忍地凌迟着他的身骨。
可他却毫不在意,拖着早已破败不堪的身子,独自行走在这没有尽头的道路上。他眼神坚韧专一,苍白的脸庞上是不屈的神情。全身的伤口破裂渗出鲜血,他也毫不在乎。
好似他在乎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走出去,去见“他”。
可是他...是谁?
疼痛再次袭来,许犹春迫不得已蹲下身,紧闭双眼,额头出了些细汗。等到痛感过去,他再次睁眼之时,眼前的场景却再次发生改变。
白雪依旧苍茫,世界仍旧晦暗。
巨大的月亮盘踞在整片天空中,狂风骤雨无情拍打在许犹春的身上,可他却感受不到。
此时此刻的他,瞳孔骤缩,不可置信的微张开嘴巴,全身酸痛无力,颤抖着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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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眸却紧紧注视着前方——
这一次他看清了。
他看清了,被四方沉重又巨大的铁链拴在月亮中央、全身破败不堪、血肉糜烂、已经昏迷不醒的那个人——
是他自己。
再一次的,上万根尖锐的冰刃同时向陷入昏迷的许犹春的方向涌去,掠过的风掀起滚滚雪花,遮盖了那满地苍夷,血痕融进苍雪,幽寒的回音回荡在许犹春的耳畔。
可他做不了任何事情,双脚似被灌了铅,无法动弹半分。他只能无助绝望地看着自己,又将再次经历冰刃刺骨的折磨。
抬眸的瞬息,转机再次出现——全身沾满风雪,青丝覆着霜的雪时,骤然出现在他的眼帘。
他眉眼认真专注,似乎眼里只有许犹春一人。不知为何,当他抬起手的那一刻,银铃声响,他似乎感受到了雪时此刻的情绪——
绝望、悔恨、痛楚、自责充斥着他的内心。
他再一次的来到许犹春的身前,轻颤着手抚摸过许犹春的脸庞,低声呢喃着:“蠢蠢,对不起,我来迟了...”
单薄的碎雪弥漫在许犹春的眼前,他看到雪时小心翼翼地将许犹春抱紧怀中,干涩皲裂的薄唇颤抖着,虔诚、专注的模样,像是看着独属于自己的神明——
下一秒,雪时当着许犹春的面,轻吻上他的薄唇。而他的身后,万千冰刃对准了他的脊背,冲刺向前。
可雪时却毫不在乎,似是已然有了替他赴死的决心,愿意将他的一切,甚至生命,奉献给他的神明。
“不要——”
许犹春跌倒在地,眼泪溢满眼眶,声线颤抖。
但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阻止不了。
万物静寂,万千冰刃刺破他的全身,洁白的月亮中央,鲜血炸开,仿若血红的绚烂烟花。那熟悉的黑玫瑰再次出现在许犹春的身后,掩盖住银色的月辉。
他听见,雪时唇角含笑,将昏迷的许犹春拥进怀抱,柔声道:“蠢蠢别怕,有我在。”
世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伴随着剧烈的头痛,昏沉的意识涌来,许犹春再次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