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就连李德全自己也是震惊万分,他先前有猜测过万岁爷会心悦补偿,可却是实在没想到,万岁爷竟直接册封了四福晋为皇后,甚至还大张旗鼓,光明正大。
这般明目张胆的偏爱着实让人动容,于那未来的皇后娘娘来说,也不失为一个最好的归宿了。而四贝勒即便再恼恨,也不能改变一丝一毫的结果。
李德全刚出了四贝勒府的门,迎面就瞧见八贝勒立于不远处,他没有多言,还算恭敬的打了个千儿,便转身离去了。
胤禩微微颔首,眯着眼看着他的背影走远,又瞥了眼四贝勒府的牌匾,神色没什么变化,只眸中闪过暗芒,心下揣测了个八九不离十。
看来,皇阿玛还是忍不住了,昨夜的动静虽说隐晦,可他对于隔壁的关注非比寻常,多少了解个始末。
老四失了人,对他来说是乐得看个笑话,就是不知,皇阿玛对那人的在意有多重了。
他垂眸转过身,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不甘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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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惟德协黄裳、王化必原于宫壸。芳流彤史、母仪用式于家邦。秉令范以承庥。锡鸿名而正位。咨尔乌拉那拉氏、乃领侍卫内大臣费扬古之女也。系出高闳。祥钟戚里。矢勤俭于兰掖。展诚孝于椒闱。”
“慈著螽斯、鞠子洽均平之德。敬章翚翟、禔身表淑慎之型。夙著懿称。宜膺茂典。兹仰遵慈谕、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尔其祗承景命。善保厥躬。化被蘩苹、益表徽音之嗣。荣昭玺绂、永期繁祉之绥。钦哉。”
乌拉那拉府中。
随着李德全宣读完圣旨,不光觉罗氏震惊恍惚,就连费扬古也是久久回不过神来。
万岁爷竟,竟册封馥儿为皇后,他的女儿做了十几年的四福晋,一直是温婉守礼,恭谨有加的,怎的突然间就与四贝勒和离了?还不声不响的就要做皇后了?
圣旨上有再多的溢美之词,也掩不住是父夺子妻这个事实,虽说女儿登临高位他是有惊异的隐秘欢喜的,可同时也有不少隐忧,万岁爷究竟对馥儿有几分真心?
他是皇帝,是世间最尊贵的人,有他护着,自然是万事无忧,可那也就意味着,一旦有朝一日情意耗尽,背负骂名的就只有他的女儿了。
可皇权至上,他们不能有丝毫不满,馥儿也不知是自愿,还是被强夺……
他心中思绪百转千回,面上却不动声色,李德全也不催促,而是笑眯眯的将圣旨递了过去,语调温和中隐约又多了几分恭敬。
“大人快接旨吧。”
费扬古目光落在了那明黄色的圣旨上,迟疑了一瞬,连忙接了过来,他面上带着笑,低声打探道。
“李总管,万岁爷那边……”
他并没有直言,可人精似的李德全还是明白了过来,打量着卖未来的承恩公一个好,他扫了眼周围,往前走了一步,低声道。
“大人放心便是,万岁爷已经将皇后娘娘接进了乾清宫。”
“爱重非常。”
他只说了这两句,费扬古已然是放下了悬着的心。无论如何荣耀门楣,只要他的女儿无碍便好,这些年来,思馥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他也不知在四贝勒府究竟是过的什么日子,如今又进了宫……
目送李德全的身影远去,恍惚许久的觉罗氏终于回归神来,面色征松的看着他手中紧握的圣旨,喃喃道。
“这,这太过于荒唐了……”
费扬古连忙捂住了她的嘴,沉声吩咐府中的下人散开,这才松了手,把她拉进了屋内。
“夫人慎言。”
他又怎不知此举荒唐,可既然皇上下了旨,那他们就只能老老实实的接下来,况且,对他们乌拉那拉一族来说,也算是好事一桩。
与他来说,虽也有爱女之心,可还是牵挂着家族,觉罗氏则是一心牵挂女儿了。
“馥儿她怎能受得了。”
她眼含热泪,自是心疼不已,声音哽咽着说出口。
“这哪怕是放在寻常勋贵人家,也是不……”
费扬古轻叹一声,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肩温声安慰道。
“夫人莫要过于忧心,皇上既然给了馥儿如此体面,那定是不许旁人说道的,届时,你也可递牌子进宫瞧上一瞧。”
觉罗氏沉默片刻,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
随着李德全功成身退的回了宫,这桩旨意也传遍了前朝后宫。
一片震惊的哗然。
胤祥策马过街,径直停在了四贝勒府门口,他翻身下马,大步跑了进去。
正院的正屋中,胤禛颓废的坐在地上,周身围绕着一股沉沉的暮气,一动不动。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他迟钝的抬起了头,望见的却是胤祥沉怒的脸。
“为何会如此?”
胤祥强压着心里无尽的慌乱,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咬牙问道。
“为何?”
片刻的沉默中,胤禛已然从他不同寻常的态度中察觉到了什么,他突然间嗤笑一声,满脸冷嘲之色。
“为何?我如何能知道为何?”
“我不知为何皇阿玛会肖想我的嫡福晋,不知为何会被夺了妻,甚至也不知为何……”
他胸口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一只手紧紧握拳,咬牙切齿道。
“就连你,我一直以来的好弟弟,也对自己的四嫂怀有觊觎之心!”
胤祥并没有反驳,他垂眸蹲下身,良久,才低声道。
“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她什么也不知道。”
他因着一时的怜惜而生了爱慕之心,可却从未敢有过失礼的行为,怕会污了她的眼。
本以为此生只能这般交集了,可皇阿玛突如其来的圣旨让他瞬间恍惚不已,怎会如此呢?为何会如此呢?
屋内一片沉寂,他也没有再说什么,一切都已成了定局,他们又如何能与皇阿玛抗衡呢?
那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那是皇帝。
胤祥站起身,遥遥看向窗外,他轮廓疏朗秀雅,只眸色乌沉沉的,眉宇间的生动意气也全都归于一片沉寂。
他只心疼,那般好的女子却始终不得安生。
四哥待她不算好,这些年本就受了不少委屈,如今皇阿玛又强夺而去。
他是最没有资格为她忧心的人,可却始终放不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