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褆脸上带笑,快步走到床榻边坐下,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舒禾,热烈且真诚的模样,看得舒禾恍惚了一瞬,旋即不好意思的挪开了视线。
掩饰般轻咳一声,“我睡着后直接就回来了,额娘她可有让你捎带什么回来?”
“有啊,捎带的东西现在就堆在外边桌子上呢,我抱你去看。”
说着,胤褆身体前倾,一手环腰另一手穿过膝盖,一个用力就将好端端坐着的舒禾给抱了起来。
自然而然得引起了一声惊呼和垂在胸口的拳头,被打了,胤褆却像是吃了蜜一样,脸上的笑容变得更灿烂了几分。
嘴上更是讨巧道:“手打疼了没有,下次想动手,记得拿其他东西来,我皮糙肉厚不妨事,你手嫩,要是红了,可是要心疼的。”
“谁心疼?你吗?”
“当然,我的福晋自然是我心疼,”意识到什么,胤褆危险的眯了眯眼,“难不成舒禾还想让其他人心疼?”
“啧,我想让其他人心疼还找不着人呢,行了,到地方了,放我下来。”
“椅子上凉,直接坐我腿上就好。”
在舒禾略带无语的注视下,胤褆撇开视线,心里面自我催眠道:我抱着自己福晋天经地义——我抱着自己福晋……
“嘶——这这这!这里面怎么都是金子!”
舒禾一连开了好几个盒子,成功收获了胤褆目瞪口呆的表情,只见盒子里面的东西在烛火的映照下散发着澄澈的金光。
“喏,拿去玩吧。”舒禾抽出两根金条塞到胤褆手里面,一脸的不在意。
“舒禾啊,你老实告诉我,岳父他是不是贪了?”
“……保清,你要是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仿佛没看出怀里人的无语一般,胤褆正了正神色,“你老实告诉我,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没贪。”
“啊?”
这反应……
舒禾停下手上开盒子地动作,扭头看向胤褆眯了眯眼,“听到我阿玛没贪,你怎么好像很失望的模样?”
“我还想着你阿玛贪了,我回头就禀告皇阿玛让他把我安排到兵部,和你阿玛一起贪呢。”
【真是大清第一大孝子啊!】
听到脑海中的声音,舒禾垂眸掩盖住眼里面的笑意,好巧不巧,她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
【你不是走了吗?】
仗着胤褆看不见,宝石光明正大的坐在舒禾面前摆出一副嫌弃样,【嗐,别提了,跑到一半想起来有东西忘拿了。】
【那你现在拿。】拿了赶紧走。
成功领会到言外之意的宝石撇撇嘴,拿上忘在花瓶里面得晚饭,撅着屁股飞走了。
这一切只发生在几秒之间,是以胤褆丝毫没察觉到不对劲,还在感叹少了个发财的路子。
弄得舒禾在他怀里面听的那叫一个头昏脑胀,拿起一盒金子放到一边,“这一盒给你了,别念叨了。”
“真的,我在尚书府上给出的建议,舒禾你认真考虑一下,我这边是认真的,只要你答应,咱们立马实行。”
“你要是再说这不出气的话,就把金子还我。”尚书府上的事还提呢,是不给她扣上个迷惑皇子入赘的名头不好受吗?
有黄灿灿的金子做威胁,胤褆里面闭嘴。
身边没了人打扰,舒禾接下来的动作都快了不少。
盘点完所有盒子里面的金子后,又转而去拆那些小包袱,要说包袱里面是什么,它比金子还朴实无华,尽是一些小面额的银票,多是些五十、一百的。
一看就知道是让她用来在宫内打赏宫人的,舒禾仔细收好,准备找时间交给秋水。
她身边打赏人的活计安排,虽说每个人都干点,但要说管钱的是哪个,还得是秋水这个算数最好的。
在这宫里面,钱流水一样花,日子也流水一样过,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六个月后。
没了争皇位的心思,胤褆也不在乎朝上那些大臣对自己得看法了。
被分到兵部后,每天卡着最晚的点去,卡着最早的点回,主打一个不想上班。
最近,更是因着孩子快出生了,直接找康熙告了一个月的假。
要说这假,康熙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你老子没事还奋斗在第一线呢,你就想退休守着老婆孩子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可是,耐不住胤褆搞事的速度,最后还是同意了下来,当然,这里面少不了太子的友情赞助。
对此,胤褆也承了情,找准时间,给少了索额图这个钱袋子,手头有些捉襟见肘的胤礽送过去了一箱金子。
当时的场景,现在想想,胤褆还能乐得笑出声。
一箱子金子往太子面前一摆,太子登时就瞪大了眼睛,那表情,是他和太子作对了十多年都没见过的。
犹记得,太子见了金子,连话都说不好了。
说的什么呢,好像是——“大大大……大哥,你去贪污了?”
笑死他了,太子秒变结巴,不过这也侧面证明,当时他一看见那么多金子第一反应是老丈人贪污了很正常,毕竟,一般官员的俸禄,啧,也就那样。
还不等他大发慈悲地告诉太子真相,太子就自顾自得否定了自己前面说的话。
“不对,兵部就是一群穷光蛋凑一块,根本没有什么油水,连点军资都要户部批,就算是把兵部榨干你也贪不了这么多。”
胤礽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想到什么,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你动了你福晋嫁妆?”
“昂!”不能明说这是福晋给自己零花钱的胤褆,直接就点头应了下来。
在他又自豪又骄傲的神情下,最后得到了三个字,“不要脸。”
面对太子这个评价,胤褆只想说:那又怎么了,爷不要脸有钱花还有福晋和孩子,你不要脸可是什么都没有!
哦,忘了,孩子还没出生,但也快了。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思绪回归,胤褆条件反射就找起了舒禾所在的位置。
找到后,胤褆死皮赖脸地赖在舒禾身边,将自己的手放在鼓起来的小腹上轻轻抚摸,和里面的小家伙打着招呼。
“再过几天你就该出生了,到时候可要乖乖地出来,要不然等你出来,我可是要揍你的。”
舒禾早已经看透胤褆是个什么样的人,闻言,轻笑一声,调侃道:“你也就嘴上厉害,等真的出来了,你怕是连抱都不敢抱。”
“怎么可能,爷跟那些奶嬷嬷学过了,到时候肯定敢抱!”胤褆拍拍胸膛保证道。
“你啊,逞强是一等……呃……”
“舒禾!你怎么了!”胤褆看着转瞬间脸色就变得苍白的人,忙喊道:“来人!去请太医!请太医!”
小腹处突然传来一阵疼痛感,紧跟着身下涌出一股液体,被科普过的舒禾知道自己这是要生了,深吸一口气,拉住胤褆的胳膊,“我这是要生了,你出去,让秋雨她们几个和准备好的产婆进来。”
因着胤褆方才地喊声而走进来的秋雨自然是听到了舒禾的话,面色一变,忙上前几步扶住舒禾,“福晋,奴婢扶您进准备好的产房。”
舒禾点点头,接着秋雨的力站起来朝外走去,还没走两步,就感觉一阵腾空感袭来,再反应过来,人已经被胤褆抱了起来。
“我抱福晋进去,前面带路,快!”
“是!”
走出房间后,守在门口的一众人连忙跟上,朝预备好的产房走去。
胤褆弯腰将怀里面汗涔涔的人放到床上,不顾房间内站着的众人,一撩袍子,单膝跪到床边,抓住舒禾垂在身侧的手不停安抚摩擦。
“舒禾,你听我说舒禾,我就守在门外,你有什么你就喊知道吗?再小声我都能听到,你叫我,我肯定进来陪你。
说句丧气话,如果……如果到最后你觉得身体撑不住了,一定要说,大不了不要这个孩子,咱们两个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知道吗?”
在胤褆的絮叨下,舒禾眼里面逐渐弥漫开一层水雾,模糊了视线的同时也模糊了边际。
缓和了一下呼吸,强撑着声音不带出哭腔道:“我知道……你、你出去吧。”
“太医还没来,我再待一会。”
话是这样说,胤褆到底是没待到太医来,只因听到风声的惠妃来了。
舒禾生产在即,胤褆不想婆媳两个因着自己在产房再闹出什么,伸手拨开脸上被汗湿的头发,低头在湿乎乎的脸上落下一吻,“我就在门口,你叫我,我就进来。”
“嗯……”舒禾应了一声,眼眶中因阵痛而分泌出的生理性泪水化作一滴泪珠顺着眼角留下。
因着这滴泪,胤褆当场就不想走了,然后被等在外边的惠妃进来给拽了出去。
门外,顾忌着里面还在生产的舒禾,惠妃特意压低了声音斥道:“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你一直待在里面不出来,是觉得你福晋还不够打眼嘛!别忘了,作为第一个皇家儿媳怀孕,有多少人盯着你福晋生产!”
“额娘,我……”
看着傻乎乎的儿子,惠妃深吸一口气,摆摆手,“你福晋这里我先盯着,你去换身衣服过来,一会生了,给你皇阿玛报喜可不能就这样去。”
“额娘,我想陪着舒禾,你不知道,她浑身上下都被汗弄湿了,还、还在哭……”
“啪!”
“胤褆!清醒点,别搁这犯浑!去收拾你自己!”
胤褆抬手捂着被打的右脸,看看房门、再看看惠妃,眼神里面充满欲言又止,明显得还想说些什么。
最后却在惠妃再次扬起的巴掌、眼神的威逼下,灰溜溜地走了。
胤褆走后,惠妃看了一眼运转得井井有条的小院,就知道舒禾这是在生产前已经安排好了一应事务。
不过一应事务安排好了,不代表名头好使。
想着,惠妃给了随身而来的翠蕊一个眼神,翠蕊会意,上前两步问道:“这里的掌事宫女和掌事太监是谁?”
李凯和秋雨上前两步,对着惠妃行礼,“奴婢是这里的掌事宫女,旁边是这里的掌事太监。”
“嗯,仔细盯着院里面的人,凡有鬼祟者,直接抓起来。”
“是——”
惠妃说这句话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给他们俩一个狐假虎威的借口,舒禾的命令对小院里面的人够用,对内务府派来接生的产婆却没有她的名头好使。
阵痛开始时,是正午,孩子出生时,却是凌晨,足足折腾了六个时辰这场生产才算是结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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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间,看着一盆盆从产房里面端出来的血水,胤褆脸色白得跟雪似得,浑然不似那曾经上过战场的人。
眼神无助地看着惠妃,唤道:“额娘……”
自己生的,一开口惠妃就知道他想干什么,眼都不抬就把他的话驳了回去,“不能进去,如果还想你福晋平安的话。”
又过了一会,胤褆没忍住问道:“房间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舒禾是不是晕了过去?”
“大喊大叫的浪费体力,她不叫,那是在保留体力,以便一会更好的生产。”
“可是……”
“闭嘴!”
“哦。”胤褆委屈地垂眸,只觉没有福晋,整个人都不好了。
想着福晋,胤褆提起百分百的精神盯着房间内进进出出的人,只恨不得跟个人换了身份,进去看看福晋现在怎么样了。
以至于待到一切结束,看着被大红色襁褓包着抱出来孩子,精神一松竟然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若不是李阔就站在他身后,扶了他一把,就此摔了也说不准。
孩子抱出来前一直闭目养神,孩子抱出来刚睁开眼睛的惠妃:……这眼我就多余睁。
不再去看犯蠢的傻儿子,对抱着孩子茫然无措的奶娘招招手,“过来,让本宫看看。”
听到是叫自己的,奶娘激动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刚才大阿哥那一退,弄得抱着孩子的她不上不下,一下子就被架到那了,现在叫她过去的惠妃,是个好人呐!
是个好人的惠妃摘下护甲,摸了摸小孩皱巴巴的脸,问道:“是格格还是阿哥?”
一出门就说过了性别的奶娘:“……回奶娘,是位格格。”
“不错,翠宛,赏,”说完,环顾一圈,“负责接生的,一人百两银子,还有院中宫人,一应赏赐三月月俸。”
“谢娘娘赏。”
看着额娘身边襁褓中孩子皱巴巴的脸,胤褆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不敢相信他和舒禾能生出这么丑是孩子。
震惊过后,按下想要立马进房陪福晋的心思,试探着道:“额娘,这孩子,你能不能……”
“嗯?”话说到一半就没了,惠妃勉强从看孩子的十分注意力中分出两分注意力给胤褆。
胤褆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说出了他和舒禾早就打算好的事,“你能不能把孩子带去延禧宫养一个月再送回来。”
先一个月,后两个月……养长了,他就不信额娘还舍得送回来。
“胤褆,你刚才说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咳,就那啥嘛……”
“想都别想!本宫都这么大年纪了,你让本宫给你养孩子,可真说得出来啊胤褆!”
翠水拽拽惠妃的袖子,凑过去小声道:“娘娘,您前段时间不是还说想要个女儿,如今,女儿没有,孙女却是正在眼前啊!”
听了翠水的话,惠妃轻咳一声,话锋一转,“想让本宫帮你养孩子也不是不行。”
万万没想到事情还有转机的胤褆一喜,“额娘你说,不管什么,我都答应!”
“这孩子养了,就不能只养一个月,少说也要以年为单位养……”惠妃觑着胤褆的眼色,保守道:“六年起步。”
听到这个年数,胤褆内心一喜,这不是正中下怀嘛!
咳咳,胤褆啊胤褆,你现在可不能露出喜色,要是被看出来了,保不准额娘就反悔了。
因着克制内心喜意,胤褆面上的神情不由得有些扭曲,看得惠妃还以为他这是不想同意,当即改口,“六年不行,五年零十一个月二十九天也是可以的。”
“没!没不同意!就是吧,皇阿玛那边……”
“本宫去说!”惠妃大手一挥,浑不在意道。
“咳咳,那额娘您就把她抱走吧,我进去看看舒禾。”
“行,生产完的女子最是多思,你平时多顾着点你福晋,烦心事少在她面前提,这孩子我就先抱走了,待到出了月子,孩子立住了,再抱着过来给舒禾看。”
“嗯嗯,额娘您快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见福晋了。
看出了胤褆的急迫,惠妃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方才自我介绍说是掌事公公的李凯招招手,“你,去乾清宫把孩子出生的消息送过去。”
“是—”
吩咐完宫人给康熙送信,惠妃还想对着胤褆叮嘱两句,就见方才还在外边的胤褆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老大,真真是越大越没有规矩。”
翠蕊笑着上前扶住惠妃,“要奴婢说,大阿哥没有规矩,也是娘娘您惯的。”
“你也没规矩,都开始打趣本宫了,行了,把孩子抱过来,带着寻好的乳娘,打道回延禧宫。”
此刻,房间内,生产完的舒禾并没有睡着,并不是她不想睡,而是身上的疼痛感压得她睡不着,方才闭上眼睛,就被痛意给痛醒了。
是以,胤褆进来时,舒禾正双眼含泪看着虚空,脸上尽是生产过后的苍白。
胤褆绕开一群跪地的下人,接手床边嬷嬷手中的热毛巾,小心地擦掉舒禾额头上的细汗,“舒禾……”
“保清?”
听着舒禾蚊呐般的声音,胤褆只感觉眼眶一酸,更不好受了,忙抬头憋回去眼中的眼泪,闷闷应道:“是我,我进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