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吧。
作为他的女儿,竟然在这个时候会有这样的想法,就仿佛之前二十多年的生活都是假的。
也很奇怪吧。
同样作为他的女儿,竟然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时候,那样平静开放地接受了她之前从未被告知的一切。
“爸爸平时很温和的,从来没对我生过气。”
面对Beast的疑惑,代熹解释:“我偶尔会看到他发火,但是……也不能说是发火,只能说批评一下吧。他情绪很稳定的。”
“从来没有?”
Beast有些不相信:“他看起来跟只老虎一样。”
代熹被这个新奇的形容逗笑了:“哪有,我爸……”她又品了品这个词:“……没有那么凶猛……吧。”
“只有顶级掠食者才会对一切威胁不了它的生物那么松弛。”
Beast说:“Discovery的纪录片都是这么说的。”
“也不是,我爸只是觉得一切都会发生,而人无法掌控一切,所以要有接受一切发生的思维。”代熹很认真地反驳:“我爸很讲道理的。”
Beast笑了一下,感觉不是很信代熹的话:“那如果他不能掌控的局面发生了呢?”
“在第一时间争取更利于自己的条件,”代熹立刻回答:“如果不行,那就尽量让自己过得好一点。调整心态也算其中之一。”
“……”
Beast有点意外了:“我以为你会说你爸爸没有不能掌控的局面。”
“那也太自大了吧。”代熹有点不高兴:“用这种想法预判爸爸或者我,我都觉得你在看低我们。”
“不,我是说,嗯,我也认识几个颇有建树的成功男人。说实话,我父亲就是其中之一。”Beast看了看远处:“但我父亲情绪非常不稳定,每次出现他不能掌控的局面,他就会陷入狂怒。”
“狂怒。”代熹重复着这个词,感觉接下来的内容会很不好。
“对,所以你父亲能给你这样的教育和指导,我觉得很难得——你很幸运,而且被保护得很好。从这一点来看,起码在你成长期间,你父亲一直牢牢把握着他自己和你的人生方向。”Beast忽然有些感慨:“怪不得他能让胡子心心念念那么久。”
代熹:?
代熹:“什么八卦,我可以知道吗?”
Beast的目光有点促狭,把身体压低了一点:“有什么可以跟我换的好东西吗,公主?”
代熹警惕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爸爸是怎么照顾你的。”Beast说:“我实在难以想象你爸爸怎么把你养得这么好。”
“就这?”代熹很难理解:“这有什么难以想象的?我被接到云京的时候已经4岁了,最难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可以直接送幼儿园,爸爸说算他捡了个便宜。至于剩下的,接送小朋友、辅导作业、陪我玩,这都……挺容易的啊。”
Beast:“那家务呢?衣食住行都是他一手打理?”
“家里请了阿姨。但阿姨不在的时候我爸也会自己来。”代熹很不解:“你们难道现在不自己整理内务吗?换成小孩儿的就不会做了?”
Beast有点被问住了:“那食物也是?”
“我爸会做饭啊,他之前还跟我说田里的老鼠其实不算脏,可以吃。”代熹回忆到这时候顿住了:“为什么他会说这个。”
“如果补给跟不上,自然又什么吃什么。”Beast倒是可以解释:“之前我们曾经被投放到森林里集训,身上的军粮只有3天,但我们得坚持15天——剩下12天怎么活,都要自己想办法。”
代熹:吁!
她脸上表情精彩极了,看得Beast坏心大起:“我还吃过蛇,要听听蛇血是什么味道吗?”
代熹:捂耳朵.jpg
Beast大笑起来。
“之前那个集训,第一批参与者来自各个国家一共46人,但完成任务的只有6个。”Beast说:“胡子和你父亲就是其中之一。我之前跟胡子聊起来,他话里话外透露过,当时他差一点被鳄鱼拖走,是你爸爸卸了最后一点装备把鳄鱼砸跑救了他。”
代熹:……
她陷入了某种回忆。
Beast:“我不会触发了什么糟糕的东西吧,公主?”
“不是。”代熹说:“我就是想到小时候有人送了我一个鳄鱼皮的包包,蛮好看的,像雪山一样。但爸爸很讨厌那个包,看到就让我赶紧转手卖掉了。我本来以为他是讨厌那个包包太高调,但现在想想,他可能单纯讨厌鳄鱼。”
Beast:“包卖了多少钱?”
“没卖,我同学爸爸是奥古斯塔和杜卡迪的代理商,我用这个包跟他爸爸换了几辆车。”代熹眨了眨眼:“这次我爸高兴了,还带我出去兜风来着。”
年轻姑娘的脸上出现了小小的骄傲,到现在也很得意于当时的以物换物。
“你爸爸当然会高兴的。”Beast有点羡慕地说:“没有男人会拒绝机车,还是女儿送的。”
“可爸爸也会送我我喜欢的。”代熹有点莫名:“这很正常。”
Beast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揉揉代熹的头发:“是的,很正常。”
“不,我的意思不是我的爸爸很正常。我知道爸爸这样的爸爸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代熹试图闪避,但未果:“我的意思是,你得到了爱也要回馈爱,这样来往才正常。得到了爱却不珍惜,指望着浮皮潦草地做做样子再去收割更多的爱,这不正常。”
在她脑袋上捣乱的手停了下来。
Beast:“这是在提醒我吗?”
“如果你觉得是那我也没办法。”代熹解救了自己的脑袋:“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
代熹撂下这句话就跑了,独留Beast一个人沐浴着残阳。他看着代熹像只兔子一样灵巧地按照原路跑掉,带着弧度的嘴唇逐渐地变平,刚刚懒洋洋的模样已经褪了干净。
“这不正常。”他说:“这很不正常。”
起码,对他来说不是这样。
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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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t去了射击训练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愤怒席卷了他。那种愤怒并不带着攻击性,而是从他的心脏起始,被泵到他四肢百骸,每个指尖都因为代熹的话而僵硬不听使唤。
枪··声响起,硝··烟弥漫,熟悉的味道让他感到平静和安全。肩膀处的后坐力不断传来,重复的撞击积累了几十上百次,直到凝成一股无法忽视的痛。
摘下耳机,Beast按着左肩,又用力地摁下去。
熟悉的刺激让他呼吸停止,骨头在断裂边缘的感觉让他回到了小时候。挣扎在死亡线上,不知道下一拳是否会打死自己的恐惧又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直面死亡的兴奋感。
如果死掉,就不需要再承受这一切了。
如果没有死掉,那这个世界欠我的东西就更多,总有一天,我可以向它讨要回来。
对,是这样。
这样才正常。
Beast对自己说。
这样才正常。
代熹……她才是不正常的。
这样的想法让Beast长舒一口气,将剩下的子··弹一口气打完。没有耳机的保护,他的耳朵耳鸣得厉害,听不清训练场里的声音。
包括凯瑟琳的。
“你疯了吗?!”
凯瑟琳冲了过来,试图抢下他的枪:“训练要按照规定来,你这样做耳朵要被震聋的!”
Beast几乎纹丝不动。
过了几秒,他像是才注意到身边有人,有些机械性地转过来。他脑中的嗡鸣逐渐散去,但眼神并不清醒。
“你爱我吗,凯瑟琳。”
Beast问。
军医小姐被问得一凛。
但立刻,她就软了下来。
就好像被Beast扇了一耳光。
“别这样,我只是有点好奇,凯瑟琳。”Beast放下了手里的训练设备:“我们在一开始就说过我们的关系只是基于寂寞和欲··望,可你爱我,我却无法回馈你同样的情感,这是……我的过错吗?”
“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军医小姐问:“为了羞辱我吗?因为我……找了她麻烦?”
“不,那不过是两句吵嘴,甚至连小猫互挠都算不上。况且,V已经处理过你了。我也不想羞辱你,凯瑟琳。”
Beast转过身:“我只是很困惑,我并没有许诺过你什么,为什么你却要释放你的攻击性和独占欲呢?”
俊美的男人在冷光下没有任何表情,无机制的眼神落在军医小姐惨败的脸上,如同死神的镰刀。
“你很伤心,凯瑟琳。”
Beast说:“可你能先别伤心吗?凯瑟琳,我还有话想问你。”
完美的唇动了动,吐出来最刻薄冷漠的话。
“是我勾引你吗?”
“是我曾经向你卑躬屈膝地恳求过什么吗?”
“我不是曾经明明白白地告诉过你,我不爱你,而且也不会爱你吗?”
“可为什么,现在错的人,变成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