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了吗。”
Polaris的怀抱有些暖和，代熹惊恐下冰凉的指尖很快回温，让她理智也迅速回笼。听到代熹的问话，年轻男人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很难活了。”
目测对方中了三枪，一枪脑袋一枪胸口一枪腿，倒在地上的时候红的白的都炸了出来，要不是Polaris带代熹躲得快，现在身上估计都是。
“……”
代熹突然间有点恼火：“谁开的枪？谁开的！”
帕拉丁刚检查完尸体，医疗区的人就冲过来确认了这个人的死亡，盖上了白布。里面的人围在附近看热闹，而代熹，她一肚子的邪火没处发。
“爸爸的飞机刚起飞，还没彻底看不到呢就已经有人敢扑到我眼前了，这是冲着我来的吗？啊？这是冲着我来的吗？三枪把人给打死了，你是来救人还是来灭口的？”要不是Polaris拦着，代熹已经要给帕拉丁一拳：“你长脑子是干什么用的？就为了显得高吗？手这么闲不住去学手语不好吗？这个智力你当什么队长怎么不回原始森林爬树？！”
Polaris：……
他显然没经历过这样的风浪，但他很聪明，抱着代熹直接拖进了医疗区。代熹气疯了，像条berber乱蹦的大鲤子鱼，非常不好按，硬生生把Polaris累出一层细汗。
“他是3队的队长，您不应该这么说他。”Polaris说：“他是带着队员来的。”
“队长了不起吗？”代熹又差点冲出去：“队长就可以满世界发癫是吧？！”
上帝啊。
Polaris捂住了代熹的嘴：“您别再说了，他父亲会为难队长的。”
这句话有奇效，代熹安静了下来，用眼神询问小毛子什么情况。
“本来队长是不应该来巴别塔的，那时候队长在情报和反谍方面已经做得很不错，前途大好，原本谈的女朋友也要结婚了。”Polaris说：“但那时候帕拉丁升职到了瓶颈期，他父亲就想着让他去巴别塔镀金，又不放心他一个人，就让他自己找一个同学一起来。”
看来V就是那个倒霉鬼。
“就是那个上次的威尔士卡戴珊吗。”代熹想了想：“来了基地然后哭着回英国的那个？”
“不是，那个是后来帕拉丁介绍的，海军军官的女儿。”Polaris说：“说是感觉对不起队长，就给他介绍了很多个。”
代熹：“你好清楚啊。”
“我们闲的时候也要聊天的。”Polaris回：“您什么时候去队长办公室我们也都清楚。”
这个破地方真是一点秘密都没有。
代熹表情尴尬，不过小熊没觉得有什么：“您难道不是早就应该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吗。”
“的确适应了，但不是在这种男女比例极端的情况下。”
代熹聊了会儿八卦后心情平静了下来，Polaris在无线电里和V沟通过这件事后一直守在她身边。涂红匆匆忙忙赶过来，确认代熹没事儿后又去干别的了，没分给代熹任何一点多余的注意力。
“我以为她的主要任务是关注您。”Polaris说：“队长一会儿会过来。”
“我刚刚骂了他的好兄弟。”代熹问：“他会记恨我吗？”
“嗯，”Polaris：“或许恰恰相反呢？”
他们俩对视了一眼，代熹忍着没有笑，Polaris却因为有面罩挡着，眼睛肆无忌惮地弯起来。代熹捶了他一下，放松了些，躲在后面的小孩子们就都冲过来七嘴八舌地安慰她——当然，有的还需要代熹的安慰。
Polaris在一旁看着，偶尔帮代熹扶一下要摔倒的小朋友。
远远看去，的确像只温顺的小熊。
V打远处看了一眼，感觉没大事后掀开白布，看了一眼被打得不成样子的尸体。仔细查验就会发现，尸体上的弹孔其实有4处，胸前两枪头部一枪，典型的莫桑比克射击法，是帕拉丁爱用的。剩下那一枪腿，来自Alcor。
3队的队长站在一旁垂着头，看起来受了不小的打击，到现在还恍恍惚惚的。
“头儿，你理她干什么，一个平民而已也好意思对你大声叫唤？”3队的队员在说代熹：“就是个仗着自己有点姿色来作威作福的大小姐而已。”
“她不只是有点姿色，也不是作威作福。”V伸手拍拍帕拉丁的脸：“回魂了。”
“V，我是不是的确手比脑子快太多了。”帕拉丁眼神聚焦：“她其实说得有点道理。”
“我刚刚过了一遍，应该不是我们这边的人漏进来的。”V说：“暹国人那里我让他们先自查了。”
帕拉丁：“自查能查出什么结果？”
不过帕拉丁也很清楚，巴别塔来查也是查不出结果的。自查说到底，也只是一种警告手段。
现在难民营附近人员情况复杂，限于人手和硬件设施无法精细管控，维持大体的秩序已经是难上加难。现在鲲鹏一走，他预言的东西几乎几立刻实现了，这让V觉得有些难堪。
更难堪的是，代熹是首当其冲的那个。
“她脑子转得还挺快。”帕拉丁说：“好像几乎是一瞬间，她就发现了很多事情。”
帕拉丁抬起头：“威廉，她有点意思。”
V：“行了，起来干活。”
等到Beast晚上回到休息区时，代熹已经裹着毛毯，好好休息了一下午——V和涂红交涉了一下，表明现在代熹可能被别有用心的人重点关照后，涂红爽快地放代熹去了V接手的指挥部休息。睡了一下午，代熹看着精神了很多，甚至有了那么一点松弛感。
“Babe，一切都还好吗？”
Beast突然出现，像只大狗一样蹲在沙发旁。代熹被突然亲了一口，身体却没有陷入恐慌——贴近脸颊的气息很熟悉，代熹甚至还往Beast怀里凑了凑，头靠在他肩膀上。
“噢，看来我的公主被吓到了。”Beast摘下手套，顺了顺代熹的头发：“可惜了，那家伙没过我的手。我在刑讯逼供上颇有心得。”
“Beast，你是对的，我的确……受不了这里。”
鲲鹏离开后，又经历了被袭击，代熹一时间还紧绷着。但等她窝在沙发上，盖着被子好好睡了一觉后，那种后怕席卷了她整个人，连带着这阵子目睹的一切带来的那种难受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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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绞得她胃里不断翻涌。
“知道认错就好。”Beast不忍心责怪她：“也没有梗着脖子说自己好得很，我就喜欢你这种，嗯，有自知之明的样子。”
她现在重心全压在他身上，隔着战术背心——噢，这玩意他还没卸下来。
Beast从侧面拉开拉链，将所有硬邦邦的东西扔到一边，再把代熹抱进怀里。
“但你说实话，你真的不知道你爸干这些？”Beast其实不是很相信代熹一无所知：“你甚至一下子就找到了他，虽然你当时被运到了3队。快跟我好好说说，你为什么能精准定位到我们这儿。”
这个金乌也问过。
代熹是这么回答的：“如果要斡旋，那一定要找一个兼顾斡旋人自身和被斡旋人人身安全的地方。那么，必然需要相对独立的第三方，以及一个被己方信任的、可以保全几方人员基本安全的武装力量。”
C国是绝对不可能去的，打起来的几派势力还不够上云京的桌面；老挝则更不可能，因为那里接壤的地方靠近其中某一个派系，非常容易让其他人被包圆；马来太远，本土也不行，那么就只剩暹缅边境的暹国一侧。
既然在暹国侧，7队在的地方理所当然会成为鲲鹏的最优选。
毕竟V真的很靠谱。
“等等，为什么你爸爸对V的评价这么高？”Beast开始吃柠檬，话里话外带着酸味：“他平时不声不响的，也没什么亮眼的表现，在几个队长里其实也都……我的意思是，他一直不是最优选。”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代熹说：“有时候，没有成绩就是最大的成绩。”
Beast被这个逻辑噎住了，他这时候多少理解了鲲鹏的脑回路，同时也有点庆幸自己这次没再找存在感。
“我这次都是躲着你爸爸的，是不是很听话？”Beast问：“有什么奖励吗？”
“……”
代熹说：“还不到5分钟，你进这个房间还不到5分钟。”
好吧。
Beast把代熹抱得更紧了点：“还有那个问题你没回答——你真的不知道你爸爸做什么？”
“我长这么大，最高的生存法则就是，不该问的别问，因为再问也不会有答案，爸爸还会不高兴。现在知道了一些，那也是爸爸计划外的——但我想，差不多了可以了，我已经要出心理问题了。经过这一次，我起码要在家休养半年。”代熹说：“但是，无论爸爸告不告诉我，我都相信他做的事情是正确的。无论是对国家、社会还是人民，包括我在内，是对的，是好的。”
分寸感对她来说不仅仅是拿捏老父亲的工具，更是一种鲲鹏划出来的，保护她的边界。
代熹之前不质疑代渊的任何事，现在更相信她不该知道的一定是鲲鹏斟酌过的决定。
Beast看着代熹，心里对鲲鹏燃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像是羡慕，又像是……一种深深的嫉妒。
她百分之百地信任鲲鹏。
哪怕是忽然间离开了她，很久都不出现，她依旧肯定鲲鹏的理想、要做的事、要走的路和鲲鹏的一切。
这样的肯定，他也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