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夫人和云星回被人领着去前院,来到一间厢房,里面是俞氏和云月琴母女。李氏不在,应该是忙去了。
云夫人和俞氏感情好,此时相见,两人皆是拿帕子擦眼泪,眼睛和鼻头都是通红通红的。
“桐妹妹,让你见笑了。”云夫人姓李名桐,俞氏唤她桐妹妹。
云夫人忙安慰,“琳姐姐说的什么话。且不说都是云家人,就是你我的交情,我也是要来寻你的。”
俞氏拉着云夫人的手,满面愁容,“你说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婆婆。我与王氏,识得二十多年,那时,两家老爷都还是秀才,脾性相投,这才结了亲家。谁知,会变成今日这般。唉!”
云星回听得俞氏的话,就进里间找云月琴。
云月琴突逢打击,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绝望,不过半日,她情意相投的夫君不再,婆母意图毁她清白的决然,不断在她眼前重现。最后定格在孩子身上。
连云星回进来她都没发觉。
瞧见这样的云月琴,云星回一时怯步,但很快坚定地进去。若是云月琴可以选,她定然会做出和云星回一样的选择。
上一世,痛失爱子,整日饱受折磨,云月琴瘦削不堪,后院被王氏塞进来的妾室就有四五个,就算林磊时常来看望又怎样?还不是抑郁而终。
那不如干脆了断干净。
“琴姐姐,现下不是伤心的时候。”云星回牵起云月琴的手,从荷包里取出一张剪纸。
是一个小人的头像,头上戴一根钗子,脸蛋圆圆,稚嫩又粗糙。
“均儿知道我要来,说这是娘亲,特地让我捎来,给你看看。”云星回将薄薄的小人像放到云月琴手中,“他如今才三岁,你想想均儿的将来。”
云月琴眼中含泪,透过莹莹泪水看红色的小人像,心中酸涩,又有无限怜爱。不觉大哭起来。
云星回轻拍她的后背。现下云烨乔在外面审她安排的瘦削青年,王氏下毒谋害这一点只能是心知肚明,拿不到实证。有下人驱使就是能有人背锅。
林磊和王氏去了隔壁院子稍作歇息。这会儿多半在商量遮掩过去,继续糊涂着过日子。
等云月琴哭声渐歇,云星回才开口:“琴姐姐,我还有要紧事要与你说。”又吩咐云月琴的贴身丫鬟去唤云清湖和俞氏过来。
“你要说什么事?”俞氏和云夫人一起过来,好奇的看着云星回。云清湖也转头望来。
云星回温声道:“堂伯,伯母,这事是我无意中碰见的。”
“上个月,我在京城的翰墨斋买笔墨,遇见林磊和一妙龄女子在书斋有说有笑地挑书。第二日,又在珍珠阁瞧见他们在买首饰。”云星回抬眸观察一下云月琴的神色,才继续说:“过后我觉着不对劲,就去查了一下,发现那女子是王家的女儿,林磊的表妹。她的未婚夫不幸离世,正在相看人家。”
云星回点到为止。在场的人却都明白了。
表哥表妹,毫无顾忌,同游逛街。再结合刚才王氏的作为,休妻另娶之意已经摆在明面上。至于林均,孙子总会有的,王氏不喜云月琴,自然不差这一个。
云清湖气得一拍红木桌,啪的一声,“欺人太甚!”
云月琴不敢相信,猛地站起身,一字一句跟云星回确认:“你,你没看错?”
云星回心有不忍,还是点头。
云月琴踉跄两步,突然往后倒去。
“琴姐姐!”
“月琴!”
云星回伸手接人,奈何力气小,没接住,反被带着往前扑。幸亏云清湖离得近,及时接住云月琴。云星回手肘着地,迅速起来关心云月琴的情况。
可大夫还没来,云烨乔就派人找云清湖和俞氏等人过去。显然是审问出结果了,要召集众人来商议如何处理。
“你留下照顾月琴,不必过去了。”云夫人按住要跟上的云星回。她觉得星回年纪小,不便掺和这些事。
“好,娘你小心些。”云星回点头接受。
俞氏和云清湖对视一眼,云星回提供的消息对他们十分有利。俞氏感激的上前,“好孩子,劳烦你一回。改日我再和你琴姐姐一起上门去谢你。”
“伯母,能帮到琴姐姐就好。”云星回浅浅露出一点笑意。她不去就不去。她就不信云清湖和俞氏夫妇知晓林家的算盘,还愿意忍下去。
同一时刻,王氏和林磊所在的院子。
王氏抵不过儿子的逼问,加上此时身在云家,她担心出意外,干脆将和大嫂的谋划说了一遍。事情的起因是林磊去舅舅家的时候,被舅母和表妹相中了,二人都认为林磊年轻有为,又是王氏的儿子。就算王表妹有个克夫的名声也会过得好。
王氏最动心的是,若是两家联姻,林磊就算只考中举人,将来也会有个官身。还是户部的官。这都是王家对女婿的扶持。
这外甥再好,也不如女婿啊!
你有情,我有意,双方都有了结亲的心思。那云月琴和林均就是阻碍。王氏对林均是有几分真心喜爱,但林磊和云月琴临行前,大嫂来信出主意,孩子不耐远行,出点意外没人会怀疑。又点明嫡长子一定要出自侄女的肚子。王氏心一狠就做了。
林磊听得心惊肉跳,震惊的望着自己的母亲,一时觉得陌生又可怕。
王氏一看,眼泪直直的往外流,“我儿,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啊。你爹一个举人再没有前程,我只看着从前来往的夫人们个个都高升,我去说句话都像在求人。”
“你日夜苦读,可考功名和做官又差着一大截,没个人帮衬,你难出头。云家眼看着是起不来,可王家不一样,你舅舅得了上头赏识,在户部当差,往后还会越来越好。”王氏越说越可怜,“他就这一个闺女。说句实话,若不是被耽搁了,名声有瑕,你又能入眼,这婚事,咱们家也是别想的。”
林磊对王氏十分孝顺,满心的惊和怒,瞬间就被母亲的泪眼熄灭。再听得那话中句句都是在自己做打算,哪里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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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原谅的?
门外来人唤他们出去。
林磊给王氏定心,“娘,先听云家怎么说。好歹没人受伤。”王氏的念头就连他都不知,云月琴也不晓得。那么云家就更不会有途径知道。
王氏连连点头。母子两人商定矢口否认的计策,才慢慢出门。
前厅的众人是如何商量的,云星回只能等消息。好在守候的云月琴喝了大夫的药,很快就转醒。
元星回小心扶着她起身,靠着软枕坐,想宽慰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云月琴,开始小声说起往日和林磊的生活小事,诸如给她买吃食首饰,元宵游玩的欢乐。
云星回就静静听着。突然,云月琴问:“爹娘是不是在写和离书了?”
云星回抬眸看她,“琴姐姐觉得不应该写?”
云月琴语塞。
“琴姐姐,你指望他弃王氏而选你吗?”
“还是你愿意带着林均一起死在林家?”
云星回柔声反问。云家一定会利用王氏谈条件。但若是云月琴死心塌地要留在林家受苦,那真是谁也阻止不了。
云月琴被问的一愣,双目无神,呆呆的望着云星回。云星回哀叹,伸手抱住云月琴,希望能给她一丝支撑。
直到天黑,云夫人和俞氏才回来。俞氏再三跟云星回道谢,云夫人客气几句,就提出告辞。她们出来时间不短,该回去了。
路上,云星回忙问云夫人商讨的结果。
这一点云夫人倒是乐意说,拉着云星回,“两家同意和离了。涉及人命官司,婆母谋害儿媳和孙子,也是一项罪名。琳姐姐提出林均跟着月琴,林磊也含泪同意了。只是要求林均不能改姓,他始终是林磊的嫡长子。将来分家业不能少了他。”
云星回眼中的疑惑一闪而逝。林磊答应的这么痛快?
“林磊人还是不错的。你堂伯质问王家表妹的事,他是丝毫不知情,只当是照顾妹妹,一时没掌握好分寸。不像是说谎。可惜好好的夫妻,全让恶婆婆搅没了。”
云夫人感叹道,林磊对云家和离的要求基本全满足,显然对云月琴还有情意。心里更加坚定要给女儿寻一个婆婆好相处的人家。月琴这孩子可怜,回府后再送一批滋补药过去。
云星回去却开口反驳,“娘,林磊若是好丈夫,就会和他表妹相处守礼守节。再一则,还要调解王氏同琴姐姐的关系。可他愚孝,琴姐姐在林家多久了?他会不知琴姐姐吃尽婆婆的苦头?男人嘛,不过是痛在他人身上,又于自个儿无害,佯装不知罢了。”
云夫人一噎,怔怔的看着云星回,又说不出反驳的话,一时无言。
云星回眨眨眼,对着云夫人撒娇,“娘,琴姐姐总算解脱了。咱们回家吃全鱼宴庆贺一番怎么样?”
云夫人立刻被带偏,“想吃海鱼还是河鱼?”
云星回笑:“都要。”
话说,京城当地的捕快就是路子多,全查明白了王氏的野望和糊涂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