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过半,回春堂内的将士,依旧络绎不绝。
很多人甚至舍近求远,只为一睹女神医仙姿。更有人热情地一再送糕点糖果,但都被华姝委拒。
趁空隙,霍千羽调侃道:“唉,郎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唔。”
华姝捻起白糖糕,堵住她叭叭的小嘴。
“两位小姐原是喜好白糖糕,在下这里正好备着些,可好吃了。”下一位看诊的士兵,瞅准机会,又要极力攀谈。
被婉拒后,他也不气馁,献宝似的道:“皇龙寺的神医圆妙大师,近日云游归来。传闻他可起死人,肉白骨。”
士兵看向霍千羽的腿,“您何不去一试?”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
霍千羽的腿疾,多年遍寻名医不得治,华姝早就想带她前去瞧瞧。只是圆妙大师常年云游,且寻常人也进不去那皇家寺院。
“今时不同往日呀!”霍千羽眼前一亮:“咱可以请四叔写封拜帖。”
华姝笑意微滞。
自打那晚后,两人已有数日未见。以至于筹集的银钱,想送却送不出去。
给花魁周莲的诊治进入尾声,因疗效得当,周莲欢喜地赠与一副镶金的红宝石芙蓉头面,甚是金贵华美。
华姝命半夏去典当了这副头面,加上多年积攒,已凑够两千两。
一千两偿还血燕,一千两淘换珍稀药材,为霍霆清除余毒。
等他痊愈,两人就能彻底划清界限……
“姝儿,姝儿?”霍千羽在她眼前挥挥手,“想啥呢?”
华姝回神:“哦,我在想,可以请圆妙大师为四叔一同看看腿伤。”
“有道理!”
“可是最近都不见四叔身影啊,别回头圆妙大师又去云游了。”
霍千羽先是愁眉紧锁,转而双手合十,对天祈祷:
“佛祖保佑,圆妙大师暂时不走。”
“太上老君保佑,圆妙大师有灵丹妙药。”
“天灵灵,地灵灵,战神四叔快显灵!”
“请您速速现身,普度人间……”
“噗哧。”
华姝瞧着她神神叨叨的样子,单手托腮莞尔:“我忽然想起话本子里,有个召唤人的法子。”
“哪个?”
“拿一开口的葫芦,对着四叔所在的方向,喊一句,”华姝另一纤手灵动比划道:“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有何不敢?”
背后,忽传来一道熟悉的肃然沉声。
“……?”
“……!”
俩小姐妹顿时呆若木鸡,小心翼翼朝后瞥去。
窗外街边,等会看诊的上千将士,早已抱拳跪地,均朝同一处行礼。
那处,霍霆着一袭绣有日月山河纹的绯色蟒袍,俨然如层峦叠嶂般,巍峨而坐,自带强悍威压。
霍千羽眨巴眨巴眼:“好家伙,四叔还真显灵了……”
“……见过四叔。”
华姝则耳垂被臊得滴血,慢吞吞转过身,规矩行礼。
一共就在背后议论他两次,结果次次都被听个正着。这倒霉的气运,她真该去庙里拜拜。
霍霆定睛瞧着这俩胆大包天的小家伙,脸色是领兵时的肃然,眸光则浮着一层浅浅的柔色。
他还不至于真跟俩孩子计较,尤其今日朝廷上心愿大成。
但瞥见那脸红垂头的少女,又罕见生出一丝计较心思,想戳一戳这只缩头小乌龟的壳。
古人亦有龟甲卜卦的法子,也不知真能灵验否。
“免礼,下不为例。”
霍霆挥手命众人起身,而后由长缨推着,莅临回春堂正门。
他此行没带糕点吃食,但带来两大箱银裸子。四侍卫抬着放到地上,“哐哐”两声震响,振奋人心。
“将军威武!”
“我等誓死追随将军!”
“保卫大昭!护佑百姓!”
将士们再度齐声拜谢。
回春堂的胖老板亦然:“多谢王爷!多谢王爷!草民这就去购买最对症的药材,绝不叫将士们寒心。”
“坐诊大夫的酬劳,也一并按日结算。”霍霆发话。
胖老板感动不矣:“王爷英明。”
出来相迎的坐诊大夫们,也纷纷喜上眉梢。
一时间,回春堂内欢声笑语,经久不散。
唯独华姝,钦佩欢喜之余,杏眸怔然看去。
他这是在变相帮衬她吗?
霍霆回看过来,“军医近日告假,过来给我瞧瞧。”
华姝脸色微变:“可是那……”毒压制不住了?
霍霆:“进去说。”
胖老板已麻溜推开一清雅幽静的内间,“王爷这边请。”
见状,华姝忙去收拾银针和手枕等物。
临进门时,半夏被长缨拦在门外,欲言又止:“姑娘?”
那晚叔侄两人的亲密,半夏已远远察觉,她这会实在不放心。
“没事,我有分寸。”华姝拍拍她手,走进去。
长缨随即关紧房门,“放心吧,有些事你不懂。”
他现在可不是被蒙在鼓里的二傻子了。
半夏白了这傻子一眼,好像那晚就他瞧见似的……
*
内间窗户朝向后院,清净而敞亮,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药香。
两人对坐在方桌前,诊脉结束后,华姝收回手,“毒素积压已久。如今的药方,尚能压制您体内余毒,只是于清除毒素已无益。”
“这毒刁钻。”霍霆也收回手,并未意外道:“军医已研究出法子,那药材难寻些。”
华姝点点头,想来军医是外出寻药了。
默了默,她提及皇龙寺的圆妙大师一事。
“原是因此事,才想起念叨我啊。”霍霆叹了口气,兀自饮茶。对拜帖的事,不置可否。
华姝赧颜,这般听起来,她似显得忘恩负义了些。
为着拜帖,她咬了咬唇,细声解释:“其实,我这几日也琢磨出一副药方。待圆妙大师为您诊脉后,想拿与他一并把把关。”
霍霆放下青瓷茶盏,“既非临时起念,恒心可嘉,倒也能全你这番美意。”
“多谢王爷,我……”
对上男人意味深深的目光,华姝脸颊忽地一热,鲜艳欲滴。
他莫不是误会了吧,误会她日日都念着他。
她的话,好像还真有层意思。
可她又不是这意思。
华姝唇瓣开开阖阖,百口莫辩。慌忙低头假装喝茶,心跳凌乱。
霍霆饶有兴致瞧了她会,“如今安置费已宽裕,你大伯父会另招坐诊大夫。你俩连日辛劳,早些回府歇着吧。”
“这是好事,可喜可贺。不过我手头有几位病患,已疗程过半。可否等他们彻底痊愈,我再结束这边的差事?”
华姝思及周莲的病情,还得去看诊一两次,遂柔声打起商量。
“你愿善始善终,实为好品行,也是他们的幸事。”霍霆道:“但你已连日辛劳,再留在这,我……和你祖母都很挂念。”
华姝脸颊又一红,“那我再留最后两日,行不行?”
她解释道:“将脉案稍加整理,移交给其他大夫。然后就回府去,专心为您解毒。”
也不知是哪句话打动了霍霆,只见他唇角微勾,点头应允。
华姝的唇角,也忍不住翘起一抹雀跃的小弧度:“多谢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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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长缨在门外禀告:“王爷,兵部侍郎孙大人前来巡查。得知您在此处,想邀您小酌一杯。”
此为暗语。
孙诚实为霍霆的人,如今代管兵部,查抄前兵部尚书司空震的府邸。
应是搜到当年华家灭门的线索,特来密告。
霍霆:“知道了,你且去烫壶好酒。”
“是。”长缨退下。
华姝也识趣地起身告辞,临出门前,她犹豫着还是顿住脚步,善意提醒:“王爷如今身体抱恙,还是少饮酒为好。”
闻言,霍霆低笑了声。
华姝面露不解。
就见他微挑眉梢,“怎么,现在就开始管着我了?”
她怔怔地反映一瞬,然后脑中轰得一声,雪腮爆红,落荒而逃。
*
华姝从幽静的包间里,一路逃回人声鼎沸的医馆大堂。
斜映入窗的光影,跳动在她频频眨动的长睫上,羞涩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隐隐不安。
自打霍霆回府后,她一直反复猜测他的态度。
先前数日,他言行举止皆是端方持重,虽对她照料颇多,亦可归为长辈的慈爱。
然而,今日这番话……他似乎从未打算放过她。
后面她去还钱两清,他会同意吗?
“华姑娘,有个药方子得麻烦您过来帮我掌掌眼。”
胖老板将华姝叫到后院,避开霍千羽等人,悄悄告知:“那花魁的丫鬟来寻您,已将其带至那间厢房。”
“多谢陈老板。”华姝感激他的周全,然后独自前往厢房,得知周莲晚上有客人,想请她今日早点过去看诊。
华姝略略思量,想到一个脱身的法子,隧答应下来:“那就,半个时辰后罢。”
送走那小丫鬟,她转身往大堂走。
途经那间雅致的包间,正逢长缨推开门,将满满一壶烧刀子酒端进去。
霍霆则兀自倒上一盏热茶,白雾冉升,茶香四溢。
“今日,本王可能要怠慢孙大人了,只能以茶代酒,与你小酌片刻。”
孙诚反应过来:“王爷伤势未愈,是下官考虑不周啊。”
“也不全是,家里有人管。”霍霆轻笑道。
孙诚又反应一瞬,这镇南王早年一心保家卫国,迟迟未曾娶妻,据说连妾室、通房也没有过。
那这能管得住堂堂亲王的家人……
孙诚会意一笑:“王爷当真孝顺啊。”
门外,华姝听懂了霍霆的弦外音后,已先一步背过身,匆匆退避。
但听完这位孙大人的回答,原本倍感忧惧的她,竟是神奇地笑出了声。
霍霆目送那抹倩影渐行渐远,直至长缨彻底关上门,才收回目光,亦是凤眸含笑。
*
随后,华姝与霍千羽提及刚刚在包间的谈话。
两人经商议,霍千羽提前回府歇着,顺便整理那几个士兵的脉案。
华姝则以去给霍霆买治伤药材为由,绕道去了周莲的家中。
殊不知,这会天还亮着,且她这次并非从回春堂后门悄悄前往,被守在暗处的萧成发现了,并一路跟去。
她更不知的是,一驾马车随后也停在周家门口,走进去一位锦袍公子。
与华姝才退亲的宋家大郎,宋煜。
“他怎么也来了?”
“不会是想与嫂子重燃旧情吧?”
萧成再度急得抓耳挠腮,嫂夫人这护花使者可真不好当啊!
“不行,你赶紧去告诉老大。”
上回已被霍霆迁怒的那属下,堂堂八尺大汉,急得差点哭出来:“萧将军,您这次能不能换个人呐?”
我害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