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观庭知道轮汽公司(兰父的公司)实控人是光源集团的时间并不比兰玉延早多少。那个年代还没有企×查等第三方查询软件,想要穿透一家公司的股权架构是件很困难的事,对于完全不关心集团事务的尹观庭而言,他一开始确实不知道这家公司和光源集团有关系。
只是后来轮汽公司的执行董事在听取汇报的时候得知了兰父的代理律师来自京城,出于谨慎了解了一下,顿时被这个和光源集团小尹总名字十分相似的律师惊到了,于是远在京城的尹观澜知道了这件事,顿时被气的够呛。
彼时刚刚接手光源集团的小尹总简直不敢置信,他是知道尹观庭有一个小男友的,但在他的想法里,这只是弟弟叛逆期的一个插曲而已,万万没想到这个小白眼狼居然真的为了一个外人跟家里对着干,于是他一个电话把尹观庭叫回了家。
而当尹观庭知道这件事之后,也顾不得自己还在和大哥冷战,回家之后一股脑把轮汽公司搞的恶心事全说了出来,并且理直气壮地要求尹观澜整改旗下的子公司,管管这帮瞎胡闹的属下。
然而尹观澜听完之后,只是十分冷静的告诉他,这个制度不是总部设立的,但假如他们把这个制度上报总部审批的话,我会同意的。
尹观庭愣住了,他最开始是怀疑自己没有说清楚这个事给兰玉延的父亲,以及像他父亲一样的普通人带来的麻烦和伤害,但尹观澜打断了他,他听到自己一向优雅和善绅士一样的大哥跟他说:“我觉得他们做的没有什么问题,能最大化的保证公司的利益,即使出现了你所谓的兰……兰玉延是吧,即使出现了他家的那样情况,但损失是在可接受范围之内的。”
看着面前一脸不可置信的幼弟,尹观澜叹了一口气:“不当家不知油米贵,是我和爸爸太惯着你了,我很高兴你能有这样的正义性,但我希望你能从家里的角度考虑一下,光源是一个很大的摊子,我们管理它是需要考虑成本的,明白吗?”
“违法犯罪就不是你需要考虑的成本了吗?”
“讨论事情不要带情绪,”尹观澜先是习惯性的教训了一句,继而才说道,“我并不觉得轮汽的做法够得上违反犯罪这么严重的情节,当然如果你非要计较的话,那这样的成本确实也可以被计算,我想你应该知道福特公司的例子吧,起码我和爸爸不会做到那个程度。”
尹观庭气笑了:“怎么难不成玉延他们还得感谢你们吗?轮汽那帮人现在做的事情和福特公司有什么区别!”
“本质上来说,那是兰玉延的父亲自作自受,”尹观澜依然很冷静,“而直到现在,双方之间还是有谈判余地的,不是吗?”
“你说的余地就是他们打算用五万块打发掉叫花子吗?”
尹观澜皱了皱眉:“你能不能不要带情绪,好了,我们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面继续争执,你老实听话回家,我可以解决你那个小男友的问题……”
“尹观澜!你不要回避我的问题,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够了!”大哥少有的疾言厉色,直接让尹观庭一僵。
“我不知道你那些多余的正义感和同理心是从哪里来的,我希望你起码记得你面前的人是你的哥哥!你看看你什么态度!我不管你对这个制度有多少不喜欢,但你必须知道这就是企业发展的常态,即使我们不做,也总会有其他人做。你二十二了尹观庭,该睁开眼睛去看看这个世界而不是沉浸在你天真可笑的正义梦中。”
尹观庭紧紧咬着牙。
“何况你以为你可以脱离这个姓氏吗?你以为你帮你那个小男友做的事情真的会得到感激吗?现实比你想的残酷的多,你得接受不是努力就有结果,不是不正确就要支付代价。”
“我会去看的,”尹观庭终于开口了,他看着自己的哥哥,“我会让你知道代价该怎么支付的。”
而可笑的是,尹观澜的话很快就应验了,但尹观庭的豪言壮语却没有实现的那一天。
尹观澜介入之后,光源集团的律师团迅速给旗下的子公司们列明了一系列的劳动人事规章制,以协议外包的形式替代了轮汽集团的合作制,同时发了一笔奖金,司机们得到了好处,对兰家的事情三缄其口,在兰父案件一审庭审时,轮汽的代理律师认为尹观庭一方提交的证人证言存在虚假,而证人又拒绝出庭作证,仲裁时帮助了尹观庭证据在很大程度上被推翻了。
无论是尹观庭还是和他一起出庭的正式律师,两人在开完庭之后统一的感觉都不是很乐观。
没等他想好怎么把这个消息和兰玉延交代清楚,就发生了在李明光教授办公室的一幕,尹观庭不得不花费很大精力去和自己的恩师解释,而更糟糕的是,在第二天,兰玉延就告诉他自己准备撤诉。
R大的观景湖旁边,他们俩时常约会的地点,兰玉延用一种木然但平静的表情跟他说:“昨天说的话我很抱歉,但我打算出国留学,这件事不用管了,就这样吧。”
尹观庭沉默良久,涩然道:“尹观澜找过你了。”
兰玉延木然的眼睛里终于出现了一丝其他的情绪,他嘲讽的看着尹观庭:“你不是都知道吗?何必明知故问呢。”
尹观庭无言以对。
兰玉延最后深吸一口气,自嘲道:“钱真是个好东西,不是吗?”
尹观庭只能沉默地看着他,直至以后,再也没有见过他。
最后他不得不承认,尹观澜是对的。
“今天先到这儿吧。”
尹观庭停下回忆,身心俱疲,他没给兰玉延在说话的机会,简单粗暴的结束了今天的会面,也顾不上失不失礼,直接把人丢在了咖啡馆。
兰玉延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喊住他。
尹观庭在方向盘上趴了几秒,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是陈总将几个工人的联系方式发到了他的微信里,尹观庭看着这几条信息,内心突如其来一阵厌倦。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十年前他自不量力地揽下了兰玉延的家事,十年之后他又自作主张地揽下了严熤的家事,十年之前他不能为兰玉延解决问题,十年之后难道他就可以为严熤解决了吗?作为宏远集团高薪聘请的律师,他难道还能做出什么对客户不利的事情吗?他难道还能让谭穆消失给严熤一个公道吗?
十年之前的兰玉延不感激他,难道十年之后的严熤就会吗?
想什么来什么,他迁怒的人正好在此时给他打了个电话。
尹观庭顿了顿,勉强收敛了几分情绪:“喂?什么事?”
“师兄,你身体不舒服吗?”那边的严熤十分敏锐,并没有着急说事,而是关心起了尹观庭的身体。
尹观庭一瞬间的自厌情绪几乎到了巅峰,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冷了下来:“我没事,你直接说吧。”
“哦哦,是这样的,”严熤听出他情绪不对,识趣的没再纠缠,“今天下午四点半律所有一个活动,行政问你能不能参加,另外,下午两点要和天霞的人开会,讨论并购协议的细节,会议快开始了,我看你还没回来,所以想问问你要线上参加吗?”
说到正事,尹观庭条件反射性地压下了所有的私人情绪,正准备告诉严熤自己马上回来,先准备线上会议室,就听严熤话风一转:
“但我感觉师兄你好像身体不太舒服,要不你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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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休息吧,下午那个活动你们高级合伙人本来就可以不参加,我跟行政说一声。另外天霞并购协议的重点内容上次我们也讨论过,这次我就直接跟他们对接吧,事后把会议记录给你过目,然后我们再决定下一步的修改,你看这样可以吗?”
他三下五除二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尹观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电话那边的声音还在继续:“师兄你不会不放心吧?上次讨论的时候你说那么详细,肯定不会出问题的,相信我一次好不好嘛?你回去休息吧。”
怎么有人让别人休息都像是在撒娇。
尹观庭闭了闭眼,翻腾的情绪缓和了下来,他略显沙哑的回了一句:“好,辛苦你了。”
严熤清亮的声音传来:“没事没事,不辛苦……啊?好的,我马上过去……师兄,天霞的人到了,我先出去招待一下,就这样,挂了。”
挂了电话,尹观庭捏着手机在车上发了十来分钟的呆,这才开车回了家。
回家之后,他直接倒在了沙发上,没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直到被一阵香味唤醒。
他睁开眼睛醒了醒神,发现自己仍然躺在沙发上,身上披了一床被子。诱人的饭菜香味从餐厅的桌上传来,厨房里还有一阵一阵叮铃哐啷的声音。
他起身一看,果然是严熤——上次他把醉酒的严熤带回家之后,就顺手把自己家的密码给了严熤。
以前只有王信鸿有这个待遇。
严熤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尹观庭,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师兄你醒了啊,我正准备叫醒你吃饭呢。”
尹观庭:“……”
自己今天的状态确实是差到无以复加,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无措感了。
严熤倒是十分自然,指使着尹观庭去洗手吃饭,尹观庭一步一个指令地回卧室洗了把脸,顺便换了一身柔软的家居服,这才回到餐厅,而严熤已经将饭菜碗筷都摆好了。
尹观庭接过他递来的碗,拿起筷子,顺口问道:“今天下午的会议还顺利吗?”
“顺利顺利,”不知道是不是尹观庭的错觉,他总觉得严熤看过来的眼神很无奈,“我就知道你不放心,我把电脑带过来了,一会儿就把今天会议说的事情跟你总结一下好吧,现在能不能先吃饭?我饿死了。”
尹观庭“……”
他一肚子想问的话都被噎了回去。
严熤一边吃一边絮絮叨叨,大意就是下午开完会后本来想打电话汇报情况的,但是一直没人接,联想到尹观庭状态不对,担心出事,于是不请自来。尹观庭安静地边听边吃,间或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吃完了饭,严熤拦住了想收拾碗筷的尹观庭,利索地抱着一摞碗碟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以及《劳动最光荣》的调子,严熤一边刷刷地洗碗,一边哼歌,看上去莫名欢快。
尹观庭坐在餐厅盯着他的背影,不知不觉就入了神。
直到手机响起,尹观庭这才回神,看了下手机,是一个属地为京城的陌生电话,尹观庭想都没想直接挂了电话,而对方也没有坚持,很快发过来一条短信:“观庭,我们能再见一面吗?”
尹观庭没有回复。
这时严熤擦着手从厨房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脸色不是很好的尹观庭,顿时有些担心:“师兄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你脸色好差。”
尹观庭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等严熤乖乖入座,尹观庭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般开口:“严熤,我给你讲个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