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信鸿感觉尹观庭最近不太对劲。
这种不对劲的表现在方方面面，在今天早上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今早他久违地大清早回一趟律所，停好车后在不远处看见到了熟悉的车，于是王主任下车，正准备打个招呼，就看见尹观庭车上下来，目不斜视地掀开了车辆的引擎盖，似乎是在检查什么。
接着严熤从副驾上下来，手里还捧着一个蛋糕仔，凑到尹观庭身边，跟着探头往里看，尹观庭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严熤收回动作，人却没走，而是站在尹观庭身边吃蛋糕仔，自己吃一个，给尹观庭喂一个，动作那叫一个自然。
王主任半截儿到嘴边的招呼顿时咽了回去。
然后就看见严熤吃完蛋糕仔，打开车门提下来两个包，尹观庭则是合上引擎盖，从严熤手里接过其中一个，两人肩并肩走向了电梯口。
他那么大一个人杵在旁边，这俩人愣是没一个人注意到！
虽然说他是交代了尹观庭好几次让他对严熤好点，但这关系好像已经不是好点的程度了，王主任使劲回忆了一下，印象中作为对尹观庭掏心掏肺的大师兄，这小兔崽子也没对自己这么亲近过。
怀着莫名的酸气，王信鸿处理了早上的事情，卡在午休前晃悠进了尹观庭的办公室。
尹观庭正对着电脑工作，见他进来，十分自然地招了招手：“来的正好，我有个东西给你看下。”
他伸手从旁边拿过手机，从微信上发了几个文件给王信鸿：“这是我这边找到的一些资料，我觉得有必要跟宏远那边做个提示。”
八卦的心思顿时被正事打断了，王信鸿暂时收敛好奇心，点开尹观庭发过来的文件看了起来，这是一份调查报告，内容基本都是针对谭穆的，包括他入职宏远之后接手的项目，以及这些项目中存在的偷工减料和贪腐问题，一些情况显然不是正常渠道能拿到的。
王信鸿猛地按灭手机，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压低声音问道：“你哪儿来？”
尹观庭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从尹观澜的路子走的。”
王信鸿有些新奇：“哟，你们哥俩和好了？你不是说你哥懒得管你这些事吗？”
“要说和好早就算和好了吧，”尹观庭扯了扯嘴角，“至于这件事，他知道兰玉延回国了结果还不告诉我，自己理亏。”
王信鸿还没想好谭穆这个事情要怎么处理，就听尹观庭点了一个炸弹，人差点没坐稳：“谁？！等等，你……”没事吧？
后面几个字咽了回去，坐在面前的人脸色正常身体正常情绪正常，但就是哪儿哪儿都正常才是最不正常的！
他是少数几个知道尹观庭和这个前男友纠葛的人，他俩分手后尹观庭的颓废他也是看在眼里，当年他回老家创业拉上尹观庭，除了看中他的能力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希望帮尹观庭换换环境，别在京城触景生情，也别老跟劳动人事死磕了。
结果后面尹观庭对劳动人事案件避如蛇蝎，王信鸿才开始头大，怀疑自己是不是矫枉过正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应该是尹观庭情伤受大发了，特别是尹观庭之后守身如玉，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所以这些年他老是在尹观庭接案子的选择上敲边鼓，就是希望师弟能走出情伤走出阴影。
结果这个在他这里堪称禁忌的名字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了？
他脸上的茫然太过明显，以至于尹观庭不得不出声询问：“怎么了？”
王信鸿还没想好怎么说，突然有发现了一个华点：“等等，你说你哥没跟你说兰玉延回国了，那你怎么知道他回国的？你见过他了？”
“对，”比起初见兰玉延时的复杂难辨，尹观庭现在堪称心如止水，“之前在明河楼下碰见过，随便聊了几句。”
他这么坦然，倒是搞得王信鸿没法再破防，只是就算过了这么多年，以尹观庭这种十年前一个代理词没写好都能记到今天的性子，兰玉延父亲那个案子带给他的阴影不比没写好十个代理词来的强？
别扭了这么多年，他怎么突然就能面对了？
早上见到的一幕幕浮现出来，王信鸿某个惊悚的猜测似乎成了真，他在脑内一片混乱中脱口而出一句质问：“是不是小严？！”
尹观庭：“？”
这不是在说兰玉延吗，怎么又扯到严熤了。
王信鸿组织了一下语言，决定试探一下：“不是，我是说，你不是一直没忘得了兰玉延吗，这次他回国，没想过破镜重圆？”
尹观庭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我跟他分手十几年了，早就断干净了，你别给我按一些奇怪的帽子。”
王信鸿再接再励：“说的也是，但是吧，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外貌能力都是顶尖，该关心下自己了。”
尹观庭渐渐回过味来，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王信鸿憋着尴尬跟他对视。
尹观庭想了想，干净利落地开口：“不用考虑了，我和严熤谈上了。”
王信鸿：“……”
王信鸿：“……”
王信鸿：“……”
猜测成真，王主任拍案而起：“你这个！你这个！”
这个了半天，他也没能想出来自己要说什么，虽然在他看来严熤还是个小孩儿，但这个小孩其实已经二十四五了，他管不了人家谈不谈恋爱，更别说尹观庭了，这位大少爷谁管得住。
尹观庭倒是非常心平气和：“没什么好遮掩的，我认真的。”
“这不是你认不认真的问题，”王信鸿坐下，抹了一把脸，“你什么人品我当然知道，但是观庭，这件事爆出来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你是没关系，小严可就毁了。”
众口铄金，谁在乎你们是不是真爱，大家只会不齿严熤卖身求荣，还是卖给一个男人。
尹观庭表情平静：“我知道，所以你先保密。”
王信鸿：“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安排小严，不是还让他跟着你吧？”
尹观庭：“不可以？”
王信鸿：“你拉倒吧，你那个护短的毛病我还能不知道，这会儿你跟他好上了，对他做的事情还能说一句不好？他现在执业初期正是需要严格要求的时候，你这么一来他还能有进步？”
尹观庭默然。
他想起上周末严熤给新阳出具的一个回复意见，其实在他看来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但看见严熤加一天班后窝在他身边休息的样子，最后那句再改改没能说出口。
然后还是他自己动手改了把修改版交给严熤学习的。
思及此，尹律虚心求教：“那让严熤回你那儿？”
“不行，”王信鸿一口拒绝，他最反对的就是办公室恋爱，要是闹翻了工作还能不能做了，“我可不想他受了委屈结果你来找我麻烦。”
尹观庭：“……你该对严熤有点信心，他不是这种人。”
“这倒是，”王主任只是一时间被这个事实震撼到了，对严熤这个小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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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还是挺满意的，“这样吧，你抽空问问小严，他想做哪方面的业务，我看着推荐一下，总之我是不建议他继续跟着你的。”
尹观庭沉吟一会：“我知道了，说回正事吧。”
他点了点手机屏幕：“我的想法是，把里面涉及的问题隐晦地和张总提一下，这份报告不适合直接给他们，关于他们集团的合规性报告，建议在人事管理和项目安全上标红。”
王信鸿叹了口气，有种刚出狼窝又入虎穴的感觉：“这样张总肯定不同意，因为清溪那个事情，他们本来就在住建局那里挂上了号，再给这么一份报告，他很难交代。”
尹观庭：“我会去探一下住建局唐主任的口风，但你看见了，谭穆这人是个不稳定因素，要是略过他那我们的风险就太大了。”
这句话说服了王信鸿：“也是，那我再跟张总沟通一下吧。”
尹观庭一时没说话，过了一会才说：“我想……”
王信鸿顿时好奇：“想啥？”
尹观庭：“谭穆似乎是谭英的亲戚，他跟张总之间的矛盾不是已经快没法调和了吗？”
王信鸿经他提醒，顿时悟了：“你是说，让张总用这个借口收拢股权？不行，我跟他聊过，他是有把谭英赶出去的想法，但现在他手上的资金根本不够，而且谭英肯定不会卖。”
“那是之前，现在不是有新东西了吗，”尹观庭再次伸手点点手机屏幕，“而且宏远不是在谋求上市吗？你该告诉他，这些东西不扫干净，他不可能上市。”
王信鸿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越想越对，但接着就发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不是，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宏远的情况了？之前张总说找你做IPO，你不是给拒了吗？”
尹观庭面不改色：“我什么时候拒了？我说的是以后有机会当然可以合作。”
王信鸿还是很狐疑，可想想尹观庭以前也不认识宏远的这帮人，可能真的就是出于这个专项的考虑吧。
他不由得“啧”了一声：“要不说宏远这几百万没白花呢，换个律师哪儿心思给他们安排这些。”
其实本来也没有想安排的尹观庭：“……”
不知道那边办公室风起云涌的严熤正在手忙脚乱地安抚小伙伴。
第一次恋爱的精神小伙还是没能按捺住秀恩爱的心情，告诉了余畅。
然后喜提余半仙八百条刷屏信息，并且干脆利落地把严熤拉黑了。
在严熤打电话过去询问的时候答曰“我需要缓冲”。
隔了两天，余畅把严熤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看起来是缓冲完毕了，刚刚发了一条“吃了吗”缓和关系的严熤很快收到了余半仙又一次的信息刷脸。
仔细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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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半仙：我懒得说你
余半仙：好好看，好好学
余半仙：保护好自己
余半仙：别让我给你收尸
严熤：“……”
他看着自己的手机，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了语言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