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好自己的工作之后,严熤又摸鱼了一会儿,估摸着尹观庭工作差不多了,这才晃悠着上楼。
在路上碰到新转所过来的律师,聊了两句,正好看见一个蔫搭搭的女孩子从尹观庭办公室出来。
是尹观庭的现任助理,同样是R大的毕业生,有个很可爱的名字,叫张诗萌,大家都叫她萌萌。
尹观庭年近不惑,外貌和三十多岁的时候比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斯文俊美,但当年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疏离却沉淀了下来,不似以往难么难以接近,但另有一番让人不敢放肆的气场。
与之相对的是脾气好了不少,比起六年前一年换三个助理,他这六年就换了四个,而且还有了一个长期跟随的团队律师,简直是史诗级的进步,把王信鸿感动得热泪盈眶的。
其实尹观庭的团队是有机会扩展成三人的,现在这位说是团队律师,其实更像是和尹观庭合作伙伴,经验丰富脾气也好,大部分时候都不在所里,只是分担了尹观庭一部分有点鸡肋的业务,而严熤本来很看好尹观庭上一任助理成为团队成员的,结果那位猝不及防就离职了。
而且他离职原因还和严熤有点关系,这位助理虽然钻石心脏,忍得住尹观庭的挑剔,但这种谦虚仅限于尹观庭这个级别的律师,有点过于自傲。他独立负责的第一个项目和严熤当初做的一个十分类似,参考严熤的文书版本之后,做了一个自认修改了严熤不完美之处的版本,然后被尹观庭打回来了,尹律还十分冷漠地让他“不懂别乱改”,小孩受不了这个委屈,于是愤而离职。
而据某不知名陶律师的消息,这位认为尹观庭恶意拉踩,几次工作中都觉得自己不如严熤,还在辞职申请中放话让尹观庭找严熤做助理,别试图把别人训化成严熤,直接律所八卦圈子里弄出来一折职场白月光的戏码。
严熤简直哭笑不得,事后和尹观庭说起这件事,尹律半点不觉得自己做的有问题,本来他对严熤就有滤镜(虽然本人不承认),再加上严熤七年时间直接从助理做到等同二级合伙人的位置,虽然有机遇的加持,但单论能力也可以秒杀一众刚出校园的助理律师和经验不足的低年级律师,这么一来那个小助理自信过头的可不就不招尹观庭待见了吗。
莫名躺枪严熤:“……”
算了,能怎么办呢?
好在后来尹观庭对挤占了太多生活的工作也有点不耐烦,主动找了几次助理,加上严熤居中调节,可算没有重现尹律一年换三个的风采。
这位张诗萌同学是尹观庭亲自挑的,来了已经三个月了,某些时候虽然会出点小错误,整体表现还行。小姑娘耐心细致,就是有些怯弱,还有点讨好型人格,做不好事情就负罪感爆棚,犯错时那副“对不起我可以以死谢罪”的姿态直接堵得尹观庭骂人都轻了几个等级。
当然,对张诗萌来说,哪怕是这个等级,也很让人惶恐委屈,她看到严熤,一副快哭了但得救了的表情:“严律师,你一会儿有空吗?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大家都知道严律师曾经是尹律师的助理,还是唯一一个从大魔王手下成功毕业的助理,且毕业之后还跟大魔王关系贼好,简直是律所传奇,所以如果搞不定尹律师,那就找严律师帮忙,这几乎成了大家的共识。
众人只以为尹律师这是对自己同门师弟的特别照顾,只有小陶律师笑而不语。
严熤看着她红红的眼眶,满眼同情:“今天不行哦,明天上午吧?具体是什么事情?”
“哦哦好的,这个事情是一份法律意见书,之前尹律给了你的让我参考,然后……”被损到怀疑人生,尹律人这么好看怎么长了一张嘴!
张诗萌想哭。
但得忍住。
“哎呀,小朋友放轻松,尹律又不会吃了你,”严熤理解地拍拍她,“刚工作谁都有做不好的时候,用不着这么悲伤,当然了,你要是被尹律骂得伤心了,别怕,一会我帮你报复回去。”
张诗“噗嗤”一乐,但随即愁眉不展的:“我知道会有做不好的时候,但特别怕耽误了尹律的事情……”
严熤随意一摆手:“嗨,你就这么想,能让你做的事情,十有八九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给自己这么大压力干嘛。”
张诗萌一噎:“……”
虽然说得很有道理,但这样真的显得我很废物。
看着小师妹还是很自闭,严熤安慰道:“尹律有没有告诉你怎么改?按照他的思路认真改了就行,放轻松,只要你态度端正他不会说什么的。”
他看看办公室,门关着的,于是凑近张诗萌神神秘秘的:“想想清楚,尹律可是资本家,跟资本家有啥好愧疚的,摆烂完事了!”
张诗萌这会儿彻底忍不住了,笑出来一个小酒窝,用力点头:“嗯嗯,严律师放心吧,我会好好改的。”
几句话安慰好了师妹破碎的心灵,严熤这才踏入尹观庭办公室。
律所的办公室隔音效果一般,刚刚严熤在门口的话尹观庭一字不漏都听到了,包括最后怂恿张诗萌那段,这会儿见人终于进来了,忍不住冷哼一声:“和张诗萌聊得挺开心?”
严熤“噗”一声笑出来,把办公室门关紧,走到他身边弯腰拥住他,拉长了声音:“吃醋啊——”
尹观庭手上一用力直接把人拉到怀里,把人在腿上固定住,面无表情地捏着他的脸质问:“谁是资本家,嗯?”
“你呀,”严熤半点不怵,用一种浮夸的咏叹调说道,“我的心都被你奴役了,无时无刻不在进行想你这项工作,甚至不用工资,不用激励唔……”
后面没能说完,被肉麻出一身鸡皮疙瘩的尹律直接用物理方式让他闭嘴。
两人接了一个短暂的吻,严熤这才笑眯眯地看着他:“首先说明我不是指导你,我就是真诚的提个建议,对新人不要嘴上不饶人,有个人帮你不是挺好的吗,我看萌萌就挺好的,耐心细致还好哄,虽然有点怯弱,但是问题不大,新人嘛,锻炼锻炼就好了。”
萌萌?好哄?尹观庭眼睛眯了眯:“那丫头给了你什么好处,这么帮她说话?”
噫,这醋味。
严熤内心啧啧有声,但面上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怎么会,我不是看她你还算满意吗?”他耷拉了眉眼,显得有点可怜,“你一忙就没空理我……当然我不是说非要你陪……就是……唉,算了,当我没说,师兄要是不喜欢,换一个助理吧,要我帮你筛选一下简历吗?”
说完,他目光盈盈地看过来,脸上写着“深明大义”,眼里写着“委曲求全”。
尹观庭:“……”
明知他是演的,但还是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咳了咳:“行吧,我注意一下,但是她也太不上心了,连引用的法条失没失效都不核实一下就给我交上来了!”
怎么还有这种错误啊,萌萌同学你得反思啊!
严熤幸灾乐祸。
不过他今天不是来帮尹观庭调节和助理之间的矛盾的,而是有正事要做。
他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师兄你忙完了吗?你生日了哦。”
尹观庭一怔,这才想起来,而严熤四个月前许诺的生日礼物……
尹律因为助理低级错误的低气压缓解了,取而代之的是矜持的期待和兴奋,严熤准备了七年的礼物,会是什么?
严熤看出他的高兴,于是从他身上起来,顺手拉一把他:“快收拾东西,我们去过生日。”
两人收拾东西下到停车场,尹观庭准备去开车时被严熤推到了副驾驶上,他还以为是严熤想自己开车,也没挣扎,然而等他坐上车正准备关门时,严熤弯下腰来替他把安全带系上,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好了尹律师,你现在被我绑架了,不准出声不准报警,不然我撕票了!”
尹观庭:“……”
他有点想笑,但严熤时不时就会来这么一出让他陪着演戏,倒也不算意外,于是他收敛笑意,相当配合地问:“你要多少钱,我可以给你。”
严熤“啧啧”有声:“果然很有钱嘛,不过现在不着急,”他从副驾驶的储物箱里拿出来一个蒸汽眼罩,直接给尹观庭带上了,“一会儿条子来了,得先带你转移一下。”
尹观庭无奈,只能配合带上眼罩,然后感觉严熤把他往椅背上按了按,还调整了椅背高度,让他躺的更舒服一些。
他忍不住调侃:“你这绑匪还很讲人道主义嘛。”
“那是~”严熤尾音上扬,他几乎可以想爱出爱人脸上得意的小表情,一时有些心痒,而更心痒的是,严熤俯身亲了他一口,“毕竟尹律师姿容甚佳,劫不了财劫色我也不亏。”
眼睛被蒙住,身体感官就异常敏锐,尹观庭感觉柔软的触觉在唇上一闪而逝,而他没能抓住,一时有点遗憾。
然而招惹他的罪魁祸首已经哼着歌绕到了另一边,打开车门上车启动了车辆。
虽然不知道严熤要带他去哪儿,但尹观庭现在眼睛蒸汽眼罩蒙住,温热的感觉在眼周蔓延,最近的高强度工作下本身也有些疲惫,于是就这么靠在副驾驶上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了。
等他惊醒过来时,一眼就看到了车载屏幕上大大的21:00,他这才发现自己眼罩已经被摘了,而他一觉睡了三个多小时。
“师兄你醒了?”
他循声看去,严熤正趴在方向盘上看他。
“嗯,”他应了一句,捏了捏鼻梁让自己清醒一些,随口问道,“这是哪儿?”
严熤答道:“明河·不夜城。”
尹观庭捏着鼻梁的手一顿,他隐隐猜到了什么,但却不敢相信。
他自己的房子买了快二十年,是当时的富人区,如今已经有些老旧了,更别说律所搬过一次办公室,距离他家开车都得一个多小时,本来他就有换房子的念头,和严熤在一起之后这个念头就更强烈了。
而明河·不夜城就是他看中的一个楼盘,开发商是老客户明河集团,位置风景绝佳,楼下就是琉玉河公园和穿城而过的琉玉河,距离律所走路都只要二十分钟,距离C市最繁华的中央CBD也不过开车半小时,附近地铁公交大型超市一应俱全,这楼盘备受瞩目,一开盘就没了。
本来作为明河集团一直以来的法律顾问,尹观庭是可以让明河的大老板陈总帮忙留一套的,但是等他电话过去问询的时候,陈总十分抱歉地说没想到尹律师也要,但是我们都卖出去了,很不好意思,尹观庭当然不能怪罪客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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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气几句就挂了。
然而现在严熤把他带了进来。
尹观庭感觉自己心脏“砰砰”直跳,甚至感觉过去三四十年心跳都没这么快过。
严熤领着他刷卡进了单元楼,上到12层,打开了1205的房门。
尹观庭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自己当初看中的户型,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夜幕下装饰着星星点点灯光的琉玉河公园,琉玉河上河灯蔓延成一条线,穿过繁华的道路,绕开高耸的建筑,静静流出城市。
楼层很高,楼下的喧嚣几乎无法听闻,而天际的繁星缺像近在咫尺。
严熤“啪”地按开开关,柔和的灯光模糊了尹观庭眼中的星星,他这才看到室内的装修,宽阔的客厅,敞开的书房和主卧,简约又不失精致的装修风格,还有种种眼熟的细节——和他现在的房子装饰一样,都是他习惯的使用的小东西。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被陈总拒绝时的感受到的不对劲是什么了,这种生意人手里怎么可能没有拿来做人情的房源,而严熤还在自己身边时就接手了明河集团的事务,和陈总也能说得上话……
他闭了闭眼睛,有种莫名的酸软侵蚀了内心,再开口时声音哑得吓自己一跳:“所以陈总……”
严熤从他身后抱住他,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猜对了哦,我跟陈总说你要结婚了,嫂子想买房给你惊喜,让他帮忙保密,看,这不就没房源了吗?”
尹观庭往身后温暖的怀抱里靠了靠,忍不住有些想笑:“嫂子是谁?你吗?”
严熤偏头咬他一口:“你难不成还要别人!你知道陈总在我面前把这个‘嫂子’吹上天的时候我是什么感觉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尴尬,你都不心疼我!”
尹观庭真的笑了出来:“你这么骗他,后面发现是你自己买的房,他没找你麻烦?”
严熤漫不经心的答道:“那谁知道,他日理万机的也没空管这个吧,而且就算知道了,这种老狐狸估计也不会多嘴,毕竟我跟你关系更近,万一戳破了什么,他跟你还要不要合作了。”
尹观庭心情有些复杂,每次严熤在他面前分析这些的时候,他都会陷入这种矛盾,一方面欣慰于他的成长,一方面又希望他还是那个青涩的年轻人,遇事只能依赖着他。
他把这些不合时宜收回来,转过身抱住严熤:“闪闪……”
严熤却抱住他摇了摇,突然开口问道:“你是不是以为这个房子都是送给你的?”
嗯?尹观庭一挑眉:“难道不是?”
严熤放开他,在电视柜下方拿出来一个文件袋,鲜红的房本,以及一叠A4纸,他把这些都递给了尹观庭。
尹观庭接过来一看,是一份合同,封面上写着 “房屋共有协议”,翻开第一页,甲乙方分别写了严熤和他的名字。
严熤认真地看着他:“师兄你还记得你给我的卡吗?”
尹观庭怔了一下,他曾经让严熤去开了一张卡,然后以家庭支出共享财产为由,把自己一半多的收入都打到了那张卡里,说是共享,其实在他看来就是给小朋友的零花钱,他并没有过问过里面还有多少。
“你当时说,现代婚姻制度的本质就是财产权的分配,以财产绑定人身关系,进而维系婚姻的稳定。所以我们虽然无法获得婚姻法上认定的人身关系,但可以人为创造与夫妻无异的财产关系,这是你对这段关系的承诺和看法,是给我的定心丸。怎么样,一字不差吧?”严熤显得很是得意,“所以这个合同,就是我给你的创造的‘夫妻共同财产’,是我给你的定心丸……本来我想直接房本上写共有的,但是办登记必须本人到场,要是你去了惊喜就暴露了,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迂回一下。”
他过来抱住尹观庭:“你快点把合同签了,到时候抽个时间我们去把登记办了吧。”
他说得认真而深情,仿佛说得不是去登记房屋共有,而是去登记结婚。
尹观庭不自觉捏紧了合同,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个房子可不便宜,你没有动用我给的卡吗?你哪里来的钱?”
严熤摸了摸鼻子:“首付才30%,自己攒攒就有了,不过以后,师兄你得跟我一起还贷款了~”
他又抱住尹观庭讨好地蹭了蹭。
“好,我们一起。”尹观庭用力咽下哽在喉间的滞涩感,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他看着面前因为自己的回答高兴起来的青年,恍惚间仿佛又经历了一遍这些年相伴的时光。
那些流水光阴缓缓汇集,最终形成了面前这个人的样子。
他叫出了那个私下相处时,很久没有叫过的名字:“严熤。”
严熤还以为自己没用他的卡把人惹生气了,被他喊得一惊,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尹观庭严肃两秒,在严熤有些忐忑的表情中笑了起来,温柔地说道:“我爱你。”
睁大的眼睛慢慢弯起来,笑意如同泉水流淌出来,眼睛的主人抱紧他,欢欢喜喜地给他回应:“尹观庭,我也爱你!”
于是尹观庭满足地收紧手臂,把他抱进怀里。
他们在夜空下拥抱,萦绕着肉眼可见的亲密和幸福。
过去如此,现在如此,未来亦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