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新世界
    “我要钱。”林星也很直白。

    男人失笑,林星皱了皱眉,看向他。

    “好吧,倒是个常见的诉求。急用?要多少?”

    “可以先帮我把晚饭付了吗,还有一晚最便宜的房费。”

    连在一旁的酒友听了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我个人是可以先预支给你,但新城底下,没有白来的帮助。我先看看,你能帮他人做什么?”

    他从放在身侧的挎包里拿出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匣子,移开盖子,拿出了里面一沓厚厚的纸张,低着头一边翻阅,一边说:

    “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凯文。”

    “林星。”

    林星就在一旁看他翻阅。

    大概是她疑惑的眼神完全没有遮掩,凯文抬头看了下她,又顺着她的目光打量了自己手中的那沓纸,耸了耸肩:

    “纸张脆弱易摧残,但在我看来,通过星网记录信息才是最不可靠的。”

    他抽出一张,递过来给她:“看看这个委托,应该适合你。”

    林星接过来一看,嘴角扯了一扯:作业辅导,小二学生,思想修养课,每周2小时,2节课,课时费100点。

    如果她有个正经学位,可能确实适合。

    但生物所可不是什么义务教育机构,她和外面的培养体系完全脱节,这个什么思想修养课,她只依稀记得小时候义务参与的学前教育里的一些碎片,更不要说辅导他人。

    “嗯,这个不太合适。你这里还有什么别的委托吗?”

    “这个条件已经很优厚了,女士。”

    凯文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地看她。

    林星不想多解释,眼疾手快地从他手上拿起最上一张,大致浏览了下,点了点头:“就这个吧。”

    “这份委托,你确定?”凯文有些诧异,怀疑地看着她。

    林星点了点头。

    凯文摆了摆手,不再追问:“行,你有这个底气,那我也不多说了。你第一次接委托,一些规矩我需要跟你说清楚。”

    “委托人发布委托,代理人负责完成,不要惹出别的乱子。”

    “委托完成后,如果委托人在现场,让他直接付款。联系不上的情况,回来找我确认。”

    “只要确保任务完成,承诺的报酬三天内必定到账。”

    “你这次的报酬我提前支取给你,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新人。”

    ———

    【很顺利嘛,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居然得到了社长的信任,该说是你这张脸确实有些迷惑性吗,星星。】

    “迷惑性?醒醒,我穿着这身制服也够显眼的,怎么不说是他别有用心。”

    【你不好奇这份委托的具体内容?这可是写得最含糊的一份。】

    “很快我们就能知道。在那之前,闭嘴,Zero,你太聒噪了。”

    林星沿着来着的阶梯,离开了[月台]。

    “她的账记在我这里。”在她走后,凯文离开了座位,走向吧台,拉开高椅,迈步坐了上去,左手托着腮,看着女酒保。

    “我知道。”

    “是你告诉她来找我吗,阿月?”

    “不认识,没有那个闲心。”

    “哈,你也没见过,那可真是彻彻底底的生面孔。”

    “本来想让她去惠子家看小孩,顺便让惠子帮忙探探底细,没想到还被拒绝了。”

    被叫做阿月的女酒保放下手中擦了许久的杯子,终于无事可做,双手撑在吧台面:“别拐弯抹角了,你究竟想说什么?”

    “她接了韦莱那单。”凯文看着对面终于不再淡定的神情,眨了眨眼:

    “是不是很有趣?给我来杯日出,谢谢。麻烦记你账上吧,就当是交流信息的酬劳了。”

    “一个人身无分文地来到新城的情况有很多,”凯文酌了一口酒,甘甜的口感,回喉却是辛辣的刺激。

    “但可以确定的是,都是些走投无路的赌徒。”

    “你们权益社什么时候做起包打听了。韦莱那个委托,你也敢让她接?”

    “她敢接,我又有什么不敢?再说了,她能找到月台,找到我,也该知道些新城的规矩。”

    “她要真的能完成那单委托,韦莱也要欠我一个人情,多好,我可期待了。”

    他托起酒杯,又抿了一口酒。在新城终日星光熠熠的摩天高塔之下,这座城市底下有太多光照不到的地方,而权益社将那些被掩盖的欲望和需求连接在一起。

    ……

    而这段对话中的主角对此浑然不知。

    外面雨已经停了,林星循着凯文告诉她的路线,沿着马路一直走,来到了一家小旅馆前。

    “你好,我来办理入住,有房吗?”

    前台的门童已经习惯了深夜到访的客人,头也不抬:“单人150,双床200,大房300。”

    “单人房一间,谢谢。”

    她用加密货币盾付了款,她还记得凯文将其递给她时意味深长的神态,暗暗想好明天得先去买个终端。

    没有终端认证的身份,在当下哪个地方都寸步难行。

    旅馆的设备虽然陈旧,但还算整洁。

    林星刷卡进了房间,不像生物所里自动感应亮起的灯,房间黑乎乎一片,只有走廊昏黄的灯光略微照了进来。

    她在墙边摸索到一个旧式凹槽,把卡插进去。

    房间的灯一齐亮了起来,亮出真实的面貌。

    一张窄床,一套桌椅,还有洗漱间,麻雀虽小,倒是五脏俱全。

    她把门一关,重重往床上一倒。

    这一天太漫长了。她长长出了一口气。

    鼻尖是布料上的漂白水味道,靠上去有些粗粝,床头的开关已经有些残旧,拿胶带粘了粘,勉强还能按。

    她伸手按掉了大部分的灯,徒留一盏落地灯,光照暖黄,照在狭小的房间里,竟也生出几分温馨。

    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她都觉得不甚真实。但当下所在的周遭环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这是个和生物所截然不同的地方。

    离开了每寸地板都被消毒液洗过的实验室,这是她的新世界。

    三分兴奋,三分不安,还有四分既来之则安之的坦然。

    她把最后一盏灯关上,一天的疲倦袭来,困意如黑色的浓雾将她淹没。

    她阖上了双眼。

    【哎呀,这就休息起来了,别怪我扫兴,你有认真看过委托上写的是什么吗?】

    “明天早上叫醒我再看吧,Zero。”她翻了个身,含糊不清地说。

    【又把我当闹钟,你可真安心。】

    “那就赌我们的交情了。怎么,离开生物所就翻脸不认人了?”

    【唉,相识那么久,总不想看见你像只流浪狗一样在街上游荡罢了。】

    林星困得不行,懒得继续这场对话,下一秒便沉沉睡去。

    【……】

    【观察者通话请求。】

    【躯体状态评估,良好。】

    【行动路径偏离,是否引导归位?】

    【收到。】

    【数据回传中。】

    【完毕,观察状态保持。】

    ———

    第二天早上,晨光透过窗帘洒进了房间,宛如碎金。

    【10点了,你还有4个小时准备好去打工,搞砸了小心被权益社拉黑哦。】

    一道优雅而欠揍的磁性声音在林星脑子里响起,强行开机。

    “……好,醒了。”

    难得不在摄像头下被监控着睡眠,她睡得格外沉。

    她从被窝里艰难坐了起来,把头发往后捋了一捋,把头靠在自己曲起的膝上。

    睡了一个饱觉后她清醒了不少,在脑海里梳理了一下思路,直观地面对目前形式的严峻:她没钱,没住所,甚至没有在外活动的合法身份,简直三无。

    收入短期内可以靠权益社完成任务。昨天凯文翻他的委托单时,她快速地在心里计算过,如果两到三天能完成一次中高额的委托,还算可以覆盖这家小旅馆的房费,作为暂时据点也足够了。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身份的问题。

    现在这身衣服太过显眼,昨天是占了酸雨和天黑的便宜,正常时间外出活动,太容易被巡察盯上,一旦被审查,她的真实身份就无从遁形,只会被遣送回生物所。

    【这时候开始担心这件事了?我好心提醒你不要离开生物所时,你可完全不在乎。】

    “跑是一定要跑的。另外我没在对你说话,别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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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我思维。”

    【哎呀,我以为你不是早就习惯了吗?】他故作无辜。

    “永远都不可能习惯的。”

    【那可真是遗憾。】

    那个装腔作势的语气,林星甚至能想象到他耸耸肩把手一摊的动作。

    确实她也早已习惯。8岁进生物所进行了半年不到的人体实验后,它就出现了在她的脑子里。

    从一开始的抓狂,试图将它赶出脑海,到后面认命地磨合相处,已然过了12年。

    平日里除了来对她做实验的研究员,她就只能和Zero相处,倒是多出几分同伴之情。但一离开生物所,她心绪不宁,那种被监视的烦躁又回来了。

    林星认命地起床,去到逼仄的洗手间洗漱。

    她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将一头长直的黑发也洗了,吹干后拿橡皮筋简单地扎了个马尾,多出了几分利落。

    昨天凯文慷慨地预支了委托的款项给她,一副不怕她携款跑路的样子,她决定上午先完成一些必要事项。

    她在旅馆前台的光脑查了下几个目的地,就出了门。

    第一件事情,她直奔服装店。她的穿着太过于显眼,一身银白色的修身制服简直散发着一股“快来审查我”的气息。

    她在低价促销区一大堆花里胡哨的衣服里勉强挑出了两件。

    穿上后,她照了照镜子。

    她上身套了一件简单的白色V领短袖,底下搭了一条牛仔裤,在大腿位置还有两条拉链,乍一看平平无奇,在试衣间她好奇拉了一下,两条裤腿就这样被她彻底卸下。真是新潮的设计……她吐槽完又无语地拉上,一份钱买两条,值了。

    镜子里的少女约摸一米七的身高,脊骨挺得很直,普通的衣服在她穿来,一副干净清爽的模样。黑发扎在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流畅得凌冽的下颌线。

    长期的孤独让她不太会做表情,只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不时露出对周遭环境的打量和好奇,才让她的神情在淡漠之下偶尔露出几分稚气。

    结账时,林星照例递过货币盾,店员瞥了她一眼,也不多说什么,驾轻就熟地划了账。

    新城是附近最方便的交通枢纽,人来人往。

    人流量大,也意味着鱼龙混杂,对一些看起来身份成谜的人习以为常。只要能好好做生意,犯不着主动去招惹事情。

    临走前,她装作不经意地问店员:“我的终端出了点问题,这附近哪里有维修店?”

    店员抬头看了看她,用手指了指方向:“出去第二个岔路口右拐后直走,你到那边再问人。那附近有个二手维修店,你看到就知道是哪家。”

    她向店员道了谢,提着装了自己原来那身制服的手提袋,向店员指的地方走去。

    新城的地面交通很复杂。这不是经济过于发达的缘故。

    权贵精英所住的天塔立于云端,倚靠精进的智能制造技术,科研所,公司,政府,在这些地方工作的精英们驾驶着飞车,从办公场所到他们昂贵的住宅,鞋底不沾地面的一颗尘土。

    他们占据了珍贵的空中楼阁,善心大发地将地面留给普罗大众,于是在高楼大厦的墙角与墙角之间,在废弃的防空层,生长出一个个满足人们生活所需的蚁巢。简陋窄小,但能有个廉价栖息的空间已属不易,无怪人们纷纷涌向新城,建造起地面难得的繁荣景象。

    面对路人的各种语焉不详,林星在屡屡碰壁后,最后还是在Zero略带嘲讽的指引下,找到了店员说的地方。

    与其说店,不如说是个仓库。门口没有牌子,只有一些看起来维修到一半的智能设备摆了一地,店主看起来也不在。她沿着通道往里走,只见一道垂直的铁梯往下延伸。

    难道下面才是正式的店铺?林星考虑了片刻,小心翼翼地扶着两侧的扶手开始往下爬。

    虽然这个地方看着凌乱,扶手上倒是光滑,应该是有人常用的。林星定了定神,向下一跳,踩实了地面。

    “是谁?!”她的脚步刚一落地,背后便传来一声质问,在密闭的空间中产生了阵阵回响。

    被这样乍一声呵斥,林星绷紧了后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看起来像是私闯民宅。

    “对不起,我没有恶意。”她举起双手,缓慢往后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