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竹没有说话,她正凝神聚气,感知这个魂的方位。刚才她的探鬼符已经捕捉了这个魂的气息,这魂也受了灼伤,应当就在这附近。
“这个魂恐怕是你的故人。”宋竹道。
“我?”
“不,应当是白清川的故人。这个地方,也是他带我们来的,要不要跟着他,去看看他生前的记忆?”
陈朔点点头,硬撑着起了身。
宋竹心中叹一口气,木子曦没找到,他们又进入另一重幻境,前途实在不明。
她心中其实是有点感谢这个魂的,要不是他出手相助,她实在没把握带着陈朔从那片诡异树林中出来。
但她同时更好奇,这锁魂玉的存在究竟是为了什么。
“阿竹。”陈朔已经站起来,他抬头看着前面的山,迫切地想知道所谓的前世记忆有些什么。
宋竹便依着气息探路,两人沿着山间小路一直往前,终于到了一个洞口。
按幻境里的时间,此时正好入夜,天空完全黑暗,只有明月在侧。
以前木子曦曾说过,有的人浑浑噩噩,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这段时间以来,宋竹越发有这种体会,幻境与现实,是否真的有那么清晰的一条界限?那幻境与梦境呢,孰真孰假,或者其实都是真的?
洞口这里残魂的气息很重,宋竹双手结印,口中默念咒语,最后喊了声:“现!”
洞口处便显出了一个人影,那是一名士兵装扮的青年男子模样,皮肤黝黑,看起来结实健壮。五官看得并不清楚,但他与陈朔对视时那种情绪,即刻让宋竹体会到一种心痛。
男子的眼里涌出泪水,然后跪拜在地,磕头喊了声:“将军。”
陈朔一愣,他与宋竹对视一眼,明白了眼前魂这声将军指的是什么,他说:“我不是白清川,你不必拜我。”
说完,他走上前去,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执着了近千年的魂,心中升起几分不忍:“好兄弟,起来吧。”
男子便抬头,他眼里噙着泪水,不是真的泪,但比之情绪更甚。
“你叫什么名字?”陈朔问。
“属下常柏。”常柏的情绪也从初见陈朔时的激动平复了一些,他知道白清川已死,也知道自己只是一缕魂,见陈朔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接着解释道:“平常的常,松柏的柏。”
宋竹走过来朝他点点头,问:“常柏兄弟,你为什么会在锁魂玉里,现在又为什么把我们带回这里?”
常柏看见宋竹,表情又变得悲痛。此刻他的形象更清晰了些,宋竹看见,他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子,气质之中就带着忠义二字。
他先向宋竹请罪:“夫人,当年是我无能,没有完成将军的嘱托把你送回东京。”
宋竹第一次听别人喊她“夫人”,原本心里有几分尴尬,但听常柏这种说法,她实在好奇当年发生了什么。
常柏抬头望着天,喃喃道:“这就是当年那个夜晚,我永远无法忘记这个夜晚……”
按常柏的说法,当年朝廷号令,说苗疆有苗民妖言惑众意图叛乱,要派兵镇压,但朝廷大臣觉得区区边域苗民不足挂齿,就算是剿灭了也捞不到多少封赏,是个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一时之间还选不出这个带兵的主将。
当时白清川是枢密院副使苏遮的幕僚,也曾带着队伍缴过匪,立过一些小功。常柏便是在剿匪的过程中与白清川结识,他钦佩白清川的为人与功夫,立志追随白清川。
而最终,围剿苗民的任务也给了白清川。
本来也就是普通的带兵出征,谁曾想天星山脚下的苗疆居然屡生怪事,白清川好几次进攻未得成效,军营之中,还屡次发生无端失火、士兵水土不服中毒或者跌倒骨折的事情。
征战迟迟没有结果,朝廷那边也颇有微词。
白清川无奈之下,开始寻找会驱鬼辟邪之人,然后就有自称来自清净山的修道之人愿助一臂之力。当时苗疆局势复杂,军队中许多人都生了逃避之心,加上前景不明,白清川便指示,让常柏带明西月回京。
宋竹问:“为什么明西月会在你们军中?”
按道理,这种女眷不会随兵出征。
“恐怕是她悄悄尾随过来的,将军和夫人,也是在天星山拜的天地。”常柏说着,看了陈朔和宋竹一眼,他眼前是活生生的人,他们都已经转世重生,只能从自己的叙述中窥见往事的一角。
可对于他自己来说,这些却是再鲜活不过的记忆,是他的夜夜梦魇,是他沉睡在锁魂玉中千年不敢放下的心事。
宋竹心中还记挂着木子曦,暂且将心中更多的好奇按耐下去,问:“之前锁魂玉上有封印,所以你才无法现身,但现在,封印是否已经破除了?”
封不封印的事常柏不大清楚,但他确实是突然间可以行动自如的。
“既然如此,这些往事我们稍后再说清楚,现在,我需要去找到我的朋友,你能否解开这个幻境?”
“宋……宋姑娘是吧,这个幻境不是我主动想设下的,我也不知道如何解开,你不知道,我就是死在这个夜晚,我不知道我的魂锁在玉中多少年,但这个夜晚一直伴随着我,我实在走不出去。”常柏面露痛苦:“马上就要到我死的时候了。”
宋竹与陈朔心中皆是一惊,没想到对于常柏来说,竟被死前的情境生生折磨了千年,以至于他已经无法化解自己的执念。
“就是在这里,我是在这里死的。”他指着洞口前面不远处的位置说。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了一个男声:“夫人,这边。”
这是常柏生前的声音。
接着,远处的山路上出现了两个人影,稀薄的月光映照出他们蹒跚而笨拙的脚步,其中一人就是常柏,他左腿中箭,裤腿被染成了红色,带着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正是明西月。
陈朔看见明西月的样子,比他之前幻境中所见的模样褪去了几分稚嫩,与如今的宋竹更加像了,他瞥了一眼宋竹,见她正盯着明西月出神,便暂时没有打扰她。
这是宋竹第一次见到明西月的样子,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宋竹不禁有几分感慨,当年的明西月,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明西月和常柏互相搀扶着往山洞这里走来,可身后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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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兵的声音:“他们就在前面,快上!”
明西月脸色紧张:“常柏,他们还是找到我们了。”
“夫人,你去前面躲躲,我挡住他们。”常柏立刻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我们两个有什么值得这些人穷追不舍的,是不是白大哥那边出了什么事?”
那边的常柏默不作声,已经化成游魂的常柏则说道:“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找上我们,这么多年,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
很快,身后的追兵就到了几人视线之内,大约有十个人,他们穿的是苗族的民族服饰,有几个人手持机关弩,另外有一个为首的人则穿着傩公长袍,那人双手在空中画出一道符,明西月和常柏即刻倒在地上,双脚无法动弹。
明西月将一把匕首拿在手上,却立刻被机关弩射出的弩箭击落在地,同时她的手掌被弩箭刺中,鲜血涌了出来。
明西月忍着没有叫喊出声,而在她的血滴落下来之后,困住她双腿的法术竟然解除了,她赶紧扶着常柏,想带着他一块儿走。
可常柏仍然动不了,他推了明西月一把:“夫人,你快走,不要管我,你快走!”
“要走一起走。”明西月说得坚决。
几支弩箭尽数射在他们身上,射得不深,伤口处流出的血液却不再鲜红,这几支弩箭被追兵们涂了毒。
追兵们立马追到他们身前,就像猎人围剿被他们射中的猎物,他们的眼神里带着侵略之火,高高在上地轻蔑地看着地上两个没有还手能力的囊中之物,那个穿着傩公长袍的男人站定在远处不动,没有参与这场实力悬殊的围剿。
明西月脸色苍白,身体上的疼痛和胸中的愤怒让她忘记恐惧,她对着这些豺狼似的猎人吼道:“你们把白清川怎么了?”
有一个人冷笑一声,回道:“他快死了,不,已经死了。”
这个人要将明西月提起来,他的手揪住明西月受伤的胳膊,血液在他的按压下汩汩流出:“我索性让你们死在一起。”
常柏突然奋起一击,他拾起地上的长枪,长枪在空中划过飞舞银蛇似的几笔,抢尖划破这个人的手,鲜血飞溅,也喝退了面前的三个人。
明西月再度跌落在地,常柏狂喊:“夫人,你快走,不要落到他们手里!”
他用上整个身体的力量扑倒企图去抓明西月的人,那些人已经完全化身豺狼,甚至化身恶魔,他们折断了常柏的手臂,然后用箭割开他的脖子,甚至有人拿起他的长枪,一□□穿了他的胸膛。
明西月哭喊着,随着她的哭喊,山洞里闪过一道亮光,宋竹几人看得不清楚那亮光是什么,接下来天空中一道闪电出现,闪电刺眼的光芒将这片人间炼狱般的山头照亮,将此间的残忍完全暴露。
宋竹看得心惊胆颤,她抓住陈朔的手,躲进他的身后,不想去看眼前的一幕。陈朔也是心痛难忍,有生之年,他第一次看见有人在他面前杀人行凶,使用着最原始的手段,以惨无人道的方式去掠夺别人的生命。
“走……!”常柏撕心裂肺地喊。
这是他留在世上最后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