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早上，空气很凉。今天又是个阴天，周围都显得灰蒙蒙，似乎有一层隐约的雾气。
苏菲把手提箱放在脚边，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手指末端发冷的感觉不太好受，她昨天就有点着凉，现在整个人都是冷的。
为了能今天就回返，她特意和伯德小姐约定在早上六点。
苏菲原本想租一辆马车前往光明分教区。但伯德小姐主动借她自家的马车，让她省去了不少麻烦。
学院大门所在的街道，一向没什么人影——这条路平时也就只有师生的马车出入。倒是侧门那条街，有不少小店，是学生们常去的地方。
苏菲揉揉耳垂，用掌心捂脸。站得稍稍久一点，就觉得更凉了。
她有点犹豫，还是放弃了回去添衣服的想法——希望今天不下雨，估计等到八九点后太阳出来就能暖和不少。
车夫驾着伯德小姐家的马车终于出现。
苏菲交给他伯德小姐的信物，二人确认身份后，她拎箱子上马车。
“哎！”上马车时，苏菲不知怎么踩空了一下，整个人摇晃差点没跌下去。旁边的车夫赶紧去扶她的箱子——借着箱子撑住了苏菲的身体。
“小姐，您小心。”矮壮的车夫显然十分懂礼貌——那种服侍贵族应有的距离感。
“谢谢您，瓦力先生。”苏菲下意识回复。
车夫听见后，却小声地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苏菲小姐。”
“怎么了？”苏菲刚想走进马车，又停住，回头看车夫瓦力。
瓦力扯了扯帽子，脸上笑得憨憨的，“没事，就是……没被人叫过先生，感觉还挺不一样的。”
这位贵族小姐真有意思，竟然这样有礼的对待自己。
苏菲进入马车，就惊讶于车内装潢的典雅高贵——据说这只是一辆再普通不过的小马车，可内里空间宽敞，樱桃木地板拼出鱼骨花纹，椅子坐垫和丝绸棚顶都绣满了伯德小姐家的族徽纹样。
苏菲对自己说，果然无产阶级想象不出资产阶级的奢靡。伯德小姐很有钱，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但每次都会被震惊。
放好手提箱，拉开窗帘——对面就是克尔曼皇家学院古朴庄严的石门。她很少走学院的正门，也很少从这个角度看学院的“门面”。
等一下！
那是什么！
站在学院大门后，露出半个人形，高大的、冷峻的，边缘清晰明显与众不同的铠甲人！
含混阴沉的天色，只微微遮住了他的金属光芒。
苏菲心头一紧，赶紧握住裙子口袋的爆炸符咒——小玻璃瓶让她感觉到一丝安心。
她赶紧扯下马车窗帘，心脏猛跳，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
没听到指令，瓦力主动提示苏菲：“坐稳了的话，您叫我一声，我们就出发。”
苏菲又吸了一口气，“瓦力先生，您能帮我看一下……学院大门那边？”她维持着自己的冷静。
“没什么啊苏菲小姐，咱们还要等别人吗？”瓦力回复，他已经牵好了缰绳。
“等我想一下，我可能有东西落在学院了。”苏菲犹豫着，她微微挑开窗帘脚，再向学院大门望去。
没人。
看错了吗？
像上次那样，他是在观察自己吗，还是什么？他这次似乎都没和自己有交流……或者说，这次更像擦肩而过。
他之前会主动找自己，观察自己。这次如果没花眼，他可能就是没发现自己。
苏菲不知道该不该回学院。
已经和光明分教区约定了今天的会面时间吗，不可能临时放鸽子。
回学院又找谁，还没到上班时间，奥利或者阿莱德都不在，普通的安全守卫大概没法应对这种事。
“苏菲小姐，还要回学院吗？”瓦力又再次催促。
苏菲看向学院。
铠甲人真的躲在石柱后的话……那现在回去反而危险。
算了。
苏菲握紧了阿莱德给的小玻璃瓶，“麻烦你在看一下学院大门……”
“苏菲小姐，会有人给你送东西出来吗？”瓦力疑惑，“学院没出来人啊。”
“咳……那就不拿了。我们出发吧，辛苦你驾车快一些。”
“好嘞！伯德小姐特意嘱咐我咱们尽量今天往返。”
马车加速，苏菲忍不住透过窗帘缝回望——但因为角度问题，她没看见什么，连学院大门都看不见，只能看见马路两边的树。
天气阴沉，苏菲深吸一口气，自我安慰一定会没事的。
————
穿过山谷，经过村庄，来到名为托利亚的城市——光明分教区就在托利亚的城中心。
高高的白塔，庄严的神柱，还有肃穆典雅的广场——一来到这里，苏菲顿觉放松。
不知怎么，一下马车，苏菲顿感轻松，一路紧张的心情也有所缓解。
这里和学院是不同的建筑风格，神殿有一种独特的圣洁感，她的心平静了不少。
……
大厅里就是一座光明神的塑像——与其他常见书籍材料上的光明神形象不同，虽然这座雕像的脸上没有五官，但是旁观者却能轻易感受到来自神的慈悲。
苏菲自然注意到了这点。
与接待处的神职人员进行沟通，确认信息。对方则因苏菲是克尔曼皇家学院的老师更加尊敬。
年轻的神侍举止优雅，翩翩然引着苏菲来到会议室等待。
苏菲拿出箱子里的文件，坐在椅子上等待。
进来的神官是一名容貌艳丽的金发美女，“我是索菲亚。您是苏菲？”
……
两人很快敲定学生活动的具体细节——与苏菲设想的不同，她以为光明圣殿或许内部流程很长，或者有什么特殊禁忌，但没想到索菲亚几乎不对她的活动方案提建议。
苏菲讲，索菲亚问几个问题，然后她就通快地同意了。
说得不准确些，苏菲感觉索菲亚有点大大咧咧了——和她之前打交道的其他光明学者相比，这位神官太活泼、甚至有点跳脱。
……
说实话，苏菲没感觉出哪怕一点点，关于自己大老远跑过来当面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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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必要性。不过她社畜经验丰富，知道面对权威部门，自己总要多殷勤一点做工作的。
穿越前，每次和集团管理部打交道，都要跑过去现场确认。
所以苏菲现在心态很平……工作顺利就好。
确认到最后一件事时，索菲亚皱起眉，又很快舒展。
“这个……如果是30人以上参观，我可能要考虑一下对学生的效果。”
她把金色长发别到耳后，目光炯炯地看着苏菲，“或者，……我更建议缩小学生的参观人数，就是得辛苦你多带学生来几次。”
“人数影响什么，是座位不够吗？”
“不，主要是光明降临这项活动。虽然是神官操作，让魔法师们以光明信徒视角感受光明神的恩泽……但我觉得更好的方式，应该是魔法师们轮流尝试神官的视角。”
索菲亚说话时用魔法师代指还没正式取得魔法师资格的学生，表示了充分的尊敬和礼仪。
苏菲只能听懂她的尊重，但对于她说的建议……实在分辨不出具体区别。
索菲亚看出她脸上的犹豫，“苏菲小姐，请跟我来，我建议你亲自体验一下……”
苏菲眼睛微微睁大，看向她。
体验什么？
“其实，”索菲亚略压低嗓音，小声又几分不好意思似地说出自己的心思：“您知道的，我们也希望能吸纳贵学院的精英魔法师来我们这里工作……托利亚的状况虽然比之前好很多，但相比其他教区，我们的发展还是很慢。”
苏菲才想起，之前索隆院长说过，托利亚这座城市很缺人才。原来对方希望借此机会宣传自己，所以抓住学生参观的机会，给魔法师们最好的体验。
可光明降临是一种面向集体的治疗法阵——面向普通民众的精神治疗，或者苏菲觉得这更像某种瑜伽。
……体验这个，逻辑上倒是没什么坏处。
苏菲也知道这是分教区里光明圣殿神殿的标准配置
苏菲赶紧调转话头，“索菲亚女士，我……我不懂魔法，如果您说这个可以，我觉得能对学生好就行。”
对方的眼神太炽烈，表情很期待。
苏菲继续拼凑回答，想要拒对方的热情：“您这里，也的确是魔法学生的理想就业地……”
听了这句，索菲亚眼睛亮了，她显然想到了其他更好的主意：“或者，苏菲小姐，我强烈建议您参观我们的神殿……请帮我们回去多多宣传。”
她几乎立刻就开始讲起分教区的悠久历史，企图吸引苏菲的兴趣。
苏菲不太好打断，毕竟她需要以一个光明信徒的角度伪装自己——面对本土主流宗教的神职人员，一直打断对方引以为傲的宣传，她怕不是不想活了。
索菲亚还想给她规划托利亚三日游：“反正之前你们学院和我们沟通过，你可以住在这边，要不顺便逛逛我们这里……还是有很多特色好玩的。”
对方越说越跑，苏菲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空挡插话。
几次拉扯，她以时间受限为由，把索菲亚无限扩大的参观领域缩小到光明圣殿的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