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回乐寿堂那头,徐老太太才一回自己屋中,腹内便一阵翻江倒海,立即着人伺候着如了一回厕,净完手才坐下没两刻钟,便又发作起来,无奈只好再度登东。
半晌如此重复近十次,老太太饶是身体康健也有些抵挡不住,哎呦哎呦叫唤着半躺在榻上。近身伺候的王嬷嬷和几个大丫鬟俱都慌了神,这个张罗着要请外头的郎中来瞧瞧,那个翻箱倒柜找着治泻的药丸儿。徐老太太虽精疲力尽,但脑子尚且清醒,哑声道:“别瞎折腾了,我多半是吃坏了肚子,禁食半日,待腹内秽物去尽,莫约也便好了。”
她忍着腚中某处火辣辣的疼痛,转着眼珠子开始回想自己今日所吃所饮之物,思绪最终定在碧梧苑中那一盏团茶上。徐老太太强压恼火,冷声吩咐:“去,去到碧梧苑给我问问那程氏,问她究竟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
“我奉给老太太的,自是我屋里头最好的东西!”
面对冷面叱问的王嬷嬷,程娇慌乱无措,直将屋子里仅有的几样吃的全都翻了出来,一一摊在乐寿堂众人面前,“这团茶,是前几天厨房才给的,我想着必定新鲜,这才敢拿给老太太吃……”
王嬷嬷一见那团茶便眉头大蹙,她拔下一根簪子在团茶内翻搅几下,一股淡淡的霉味儿便从中飘出。王嬷嬷撂下簪子,“这能新鲜就有鬼了!程姨娘,这样的东西,你怎么敢拿给老太太吃?!”
“妾……妾身不知道……”程娇眸光闪烁,两眼一红,登时簌簌落下泪来,“我在家中,从不接触这些,自入了府中,厨房给的一直都是如此,我……我就全当是好的……”
“……”王嬷嬷此时才想起这个程姨娘在娘家未败时也是个娇小姐来着,想必是个四肢不勤、不识五谷的。又想到这段时间听在耳里的厨房那伙子人的所作所为,暗暗叹了一声,扭头回去如实回禀了徐老太太。
“如此说来竟不能怪到她头上。”徐老太太很是经历了一番折腾,心头正恼怒异常,但若此时强行把火撒到程娇头上,不说府中丫鬟婆子都要议论她刻薄,程姨娘心中若是记了仇,再不肯听她指使,那可就大大不妙了。于是徐老太太一番怒火,只好通通往厨房那伙子人头上泄去,“一群没长脑子,成日里只知媚上欺下的蠢物!眼见人家是个好性儿的,便什么东西都敢往程姨娘院子里塞!她能忍得,我却忍不得!”
于是王嬷嬷带着乐寿堂一众人风风火火地来了厨房查帐,说来这天底下哪有地方是经得住较真细查的?尤其是厨房这种地方,油水最重,老鼠也最多,遮羞布一掀开,谁光着屁股、谁穿着衣服,一目了然。
灶台上、瓢盆中无数脏污事儿经由王嬷嬷的手翻了开来,厨房一群管事儿的媳妇婆子都连带着吃了瓜落,打手板的打手板,罚月俸的罚月俸,其中领头的给茉香难堪的那个王家的,更是直接被撵去了前院,从一个体面的管事娘子成了洒扫老仆。
轰轰烈烈闹了一通,从此徐家自是再无人敢给程娇脸子看。
“王家的被贬去前院,接手的人是谁?”桃夭阁中,陶姨娘坐对着铜镜淡淡问。
她的贴身大丫鬟桂香说:“是郑家的,仿佛同老太太娘家那头儿有些亲戚关系。”
“我就知道。”陶姨娘冷冷笑了一声,“那老虔婆对碧梧苑那位能有什么情分?替她出头是假,给自己出气,顺带打掉我们安在厨房的人手才是真。”
桂香问:“要不要咱们寻摸些把柄,将那个郑家的拉下,再换成咱们自己人?”
“切莫轻举妄动。”陶姨娘雪白的腕子一摆,“这时候正是风口浪尖,咱们再出招,倒显得是有意同乐寿堂那位打擂台,终究是老爷的亲娘,真硬顶起来,咱们也落不了好。再说了,跟个半只脚入土的人计较什么呢?只待她一去,汀兰榭那位又是个软了吧唧立不起来的,到时候整个徐家岂非任由我搓圆捏扁?倒是那个程氏……”
陶姨娘细眉微微倒拧,沉吟道:“我总觉得此事仿佛同她脱不了关系……”
“凭她那副窝窝囊囊的样子,能折腾起什么风浪?”桂香有些轻蔑地一笑,“我的夫人,且放宽心吧,我都着人留意着碧梧苑那头呢,有一回那程氏在半道撞上主君,结果主君还没说什么,她自个儿先吓得跟兔子似的,据小丫头说,主君的脸当时就拉了老长了。待夫人日后执掌了全家,寻个什么借口将人远远发卖了便是。”
陶姨娘神情一松,笑道:“说的也是,何必将她放在心上?”
当下就将此事撩开了手,不再管了。
厨房一事虽闹得轰轰烈烈,但也很快平息,其中当属程娇受益最大。虽说徐府众人都不约而同地觉得这事儿同程娇没什么关系,就是纯属厨房那伙子人倒霉,但自此也没人敢再作弄碧梧苑,厨房新上任的管事郑家的还特特跑去送了礼。
程娇让茉香收了礼,又拉着人坐下客客气气了聊了半会子天,两厢的过节就算这么过去了。临走程娇还问郑家的讨了些菜籽,郑家的虽然不解程姨娘要菜籽做什么,但毕竟不是什么稀罕物,也爽快地一口应下,隔了两天就托人送到了茉香手中。
后院的土早已松好,如今菜籽也到手,程娇说干就干,卷起袖子就开始种起菜来。
茉香坐在一旁嗑着瓜子,迷惑地问:“姨娘,咱们既已教训过厨房那伙子人,如今也没人再给咱们脸子看了,为何还要自己种菜吃呢?”
“一方面,厨房纵然不刻意亏待,能分到咱们头上的也都是些大锅菜,不如自己煮的新鲜爽口。”程娇拿衣袖抹了抹额前的汗水,继续道:“另一方面,这世事终究无常,我家从前何其奢豪,还不是说倒就倒?可见靠人不如靠己,天上地下,唯有自己掌握一门过得去的手艺,才最牢靠。”
茉香思考了一会儿程娇说的话……没想明白,噗噗吐出嘴里的瓜子壳,跑外头玩去了。
将菜籽都种下,洒过水,略收拾一通就天就暗了。茉香玩得累了,早早就在隔间睡下,程娇则点了灯,取出针线,在灯火下做些女红。
爹爹虽已从牢狱被放出,可家里如今一贫如洗,程明又念着私塾,吃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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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无一不需要花钱,程娇便想着自己做些绣活儿,托茉香拿给门房的小厮到外头卖了钱,多少也算是给家里一点补贴。
她这头燃灯干活直到半夜,碧梧苑外却有人挑首驻足。
韩夫人向身侧的大丫鬟问:“这里可是那位程姨娘的院子?”
“正是。”韩夫人的大丫鬟之一梨香道:“这院中点着蜡烛,想必是程姨娘也还没睡。”
另一名大丫鬟檀香撇了撇嘴,“这么晚了还点着这么亮的灯,别是在巴巴地等着主君驾临吧?”
“许是程姨娘有什么事儿呢?”韩夫人略略思索了一会儿,道:“之前她被家里那些婆子苛待,我竟全然不知,很是教她受了委屈,是该好好宽慰宽慰她。梨香,去敲门罢。”
“哎。”梨香应下,便上前敲了敲碧梧苑陈旧的院门,半晌才有人响应,“是谁呀?”
程娇披着褙子提了灯笼,小心翼翼地打开一道门缝,见到外头竟是那位韩夫人同她的两个大丫鬟,惊讶地“呀”了一声,“夫……夫人?这大半夜的,您怎么来了?”
檀香不悦地拧眉,“怎么,程姨娘就打算教我们夫人站在外头同你说话吗?”
“啊,不敢不敢。”程娇连忙将门打开,让开身来,“夫人请进。”
韩夫人同她并肩走在一处,柔柔笑着说:“我常年少眠,到了晚上总也睡不着,是以偶尔会夜间出门在家中四处逛逛,今夜府内灯火俱灭,唯有你这里还亮着烛光,我便过来瞧瞧你,不会打搅你罢?”
程娇忙道:“不会,我也一向睡得迟。”
韩夫人又问:“你的丫鬟呢,怎的是你亲自来开门?”
程娇轻声道:“她已经睡了,我便没有叫醒她。”
说话间,几人进到程娇的屋子,只见四下里简陋异常,唯有一盏烛火燃得正盛,烛台下摆着各类丝线、绣绷等物。眼见韩夫人秀眉渐渐紧簇,程娇有些局促地笑笑,“闲来无事,做些针线打发时间,教夫人笑话了。”
她连忙搬来凳子,又手忙脚乱地烧水打算煮茶,被韩夫人摆手拒绝了,“不必忙活,我吃了茶会心慌异常,因而从来不吃。”她又叹声道:“你就住这样的屋子?”
见程娇呆呆地一点头,韩夫人又道:“底下的人实在是不像话,你怎的也不同我来说一声?”
程娇道:“我觉得碧梧苑挺好的,住着没有哪里不习惯,夫人不必为我操心。”最主要的是地处偏僻,方便种菜干私活不说,离徐通判更是远远的。
韩夫人说:“那也很不成样子。”她扭头对梨香说:“等明儿个天亮了,着人给碧梧苑添置些东西,务必收拾出个模样来。”
程娇慌忙拒绝:“夫人这……这已经很够了,夫人不必为我操心……”
韩夫人却笑着摇摇头,再不接这一话茬,转而看向程娇的绣图,“你绣的这是什么花样?”
“荷花团纹。”程娇道:“近来坊间流行这般花样。”
韩夫人眸光闪了闪,“你想做了绣片拿出去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