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彼岸，魂落西川，梦回此境，明灭可见。
姬雨舟缓缓睁眼，发现自己并没有身处屋内。
周遭阴暗，但泛着点点星光，她从花丛中醒来。她瞥了一眼这花丛，心中就有了答案。
这是彼岸花。
彼岸花？她此刻难道身处幽冥之地吗？
奇怪的是，她并不感觉惊讶与害怕。
反倒是心生好奇，她迈开步子，朝微光的源头走去。
离光源越来越近，她没有看清光源是什么，却在前方看到了自己的镜像。
直至她停在那个光源面前，是一块巨大的水晶状的东西在散发光芒。
她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了一下水晶壁，所有光突然飞向了她，将她托举至空中，她看向脚下，点点星光汇聚成她这脚下一团光雾。
她被托举到水晶的中部，没想到这水晶比她现象得要大的多。
在星光的照亮下，她透过晶壁，看见了里面有一个人。
像是被冻住一般，里面人一动不动，一直保持闭着眼，右手向前伸，左手握拳至胸口的动作。
困在里面的人是名女子，她乌黑的长发如瀑披散着，额间有着一个黯淡的纹印，姬雨舟联想到奉川，他额头上也有这样类似的纹印。
从外貌上来看，此女子花容月貌，身着霞裙月帔，姬雨舟估摸她是个神仙。
毕竟这仙姿玉质的模样，除了神仙，还能是谁？
细细打量这女子的脸庞，姬雨舟竟觉得有些许熟悉，却有说不上来像谁。
她为什么会在这？姬雨舟看着水晶中女子贴在水晶壁的右手，不自觉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突然，姬雨舟左手下冒出金光，水晶瞬间瓦解，晶片四散，脚下的光雾也消失了。她顿感脚下一空，掉了下去，但也不忘用手向水晶里探去，想要抓住那个女子。
她不顾晶片朝她飞来的危险，伸手用力一抓，却感觉扑空了，最后的视野里看见一缕白烟。
那名女子，是幻象吗？
姬雨舟再次缓缓睁眼，在床上醒来了。
“醒了？”
一道轻盈悦耳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奉川方才还在房内的圆桌旁看书，一听到动静就走了过来。
姬雨舟眼眸停留在奉川的衣摆，看见他白衣飘飘地走过来，步伐稳健，再抬了抬眸子，见他白发束起，眉眼如画，如初见那般。
“师兄。”
姬雨舟顿感身体虚弱，浑身乏力。
“见你脸色不太好，做噩梦了？”
奉川弯下身子，抬起手，覆上她的额头，有些凉。
姬雨舟摇着头回答道：“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感觉身体很虚弱。”
“你再多休息休息，水镜台一事等你好了再去。”
“好。”
奉川得到回应后，转过身，正想要出门，却被叫住了。
“师兄要去哪儿？”
姬雨舟问道。
“买点东西就回来。”
说罢，奉川对着姬雨舟微微笑了笑，“师妹等我回来。”
姬雨舟乖乖点头。
奉川去了很久，而姬雨舟在这期间没有丝毫睡意，乏力感也渐渐消退了，她猜测这突如其来的感觉与方才的梦有关。
待师兄回来，可以问问。
姬雨舟穿戴整齐，今日她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是一件竹色的长袍，云纹腰带束住腰部，外套一身青丹色纱衣，干净利落。
这是她特意为下山准备的。
如果再戴上帷帽，那就更像个浪迹天涯的侠客了。
她在房中坐了一会儿，终于听到了敲门声，立刻打开门来。
“师兄，你回来啦！”
“嗯。给你买了一些粟糕，要不要尝尝？”
奉川举起手中的食盒。
姬雨舟从未吃过栗糕，突然有些好奇。
“师兄喜欢吃吗？”
奉川点点头，其实他并没有什么情有独钟的食物。
姬雨舟毫不犹豫接过，顺手打开食盒，里面是摆放精美的点心，散发着浓郁的栗子香味。
她迫不及待尝了一块，口感细腻，入口即化，香甜软糯的口感令她赞不绝口。
这比李师姐做的桃花酥还要对她胃口。
“好吃好吃，等我们回去的时候，给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也带一份。”
姬雨舟吃完一块接着品尝第二块，奉川在旁边看着，替她备着水。
这么多年了，口味还是没变。
姬雨舟不忘正事，边吃边开口：“师兄，我方才梦见一个奇怪的场景。”
奉川皱了皱眉，“你说便是。”
“我的梦里，有很多的彼岸花，我在花丛中醒来，四周只有一点点微光。我顺着光走，看到一块巨大的水晶。”
姬雨舟不紧不慢地说道，“水晶里吗还有一个人，在沉睡，在碰到水晶后，我就醒了。”
过了些时间，姬雨舟对这个梦也记得不真切了，只能靠模糊的记忆描述。
奉川低着眼，思索着什么，不一会抬眼看着姬雨舟，给出答复：“不必担心，这是你的心境，心境发生的一切都是你修炼进度的影射。”
“你如今修炼出心境，进步很快。”
姬雨舟眨眨眼睛，不敢相信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她现在的修仙之路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姬雨舟嘴里咬着糕点，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太好了！师兄，我现在感觉精力充沛，神清气爽，我们现在就去水镜台听曲好不好？”
“把嘴里糕点吃完再去。”
奉川紧接着将倒好的水杯推了过去。
“慢点，不急。”
*
二人只听说过水镜台是个有名的戏楼，具体位置还不知道，所以出门得找人问问路。
与其问路人，不如找先前结识的朋友，说不定能拉上她一起，少走很多弯路。
“师兄，不如我们叫上施姑娘吧，她肯定知晓。”
没等回答，姬雨舟二话不说就拉着奉川离开客栈。
云州城很大，道路错综复杂，但奉川的记忆力很好，只靠施若带了一次路，他就记住了。姬雨舟紧紧跟在后头，花朝节期间街道上熙熙攘攘，她不免被人群拦住，与奉川拉开了些距离。
奉川走得并不快，察觉到姬雨舟的异样，回过身，直截了当地握住姬雨舟的手腕，将她拉到身旁，力道很轻。
“这样就不会走散了。”
见状，姬雨舟忽地抬头看着他，恰好撞入他眼中，此刻他低着头，弯着眼，二人正相对。
动作僵持片刻，姬雨舟像是被奉川圈在了怀里。
“嗯嗯。”
姬雨舟垂下脑袋，胡乱地点头。
他们不约而同地都走得很慢，姬雨舟希望这段路再远一些。
施若从家中出来，刚关上院门，转身就和姬雨舟刚好碰在一块。
“雨舟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施若看看姬雨舟，再看看奉川，二人还牵着手，心下了然。
“施姑娘，你叫我雨舟就好。”
施若笑着点点头，应道，“那你唤我小若。”
姬雨舟坦白此行目的，她将施若拉到身边，道：“我们此次前来，是想让你陪我们去水镜台，我们初来乍到，对这里还不太熟悉，所以……”
施若瞬间明白了，直接道：“好啊，正好我有时间，也好久没去了。”
奉川作揖，十分客气，“那就有劳施姑娘了。”
“哎呀，没事没事。”
施若在另一旁拉着姬雨舟，带着她们去水镜台。
姬雨舟心中欢喜，她与师兄又多了一个朋友。
二人在施若带领下来到水镜台的楼前，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一进屋便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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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一个于水中搭建的圆台，此刻正在进行表演。
一蓝裙女子腰上系着白色绸缎，从天而降，宝蓝色的薄薄面纱遮掩了她的面容，周围的人都在为之喝彩。
台上服装统一的舞女围绕圆台中心起舞，动作一致，都是经过训练的舞女。
那名蓝裙女子在中心挥动衣袖，踮起脚尖，先是转了一圈，又轻盈地跳起来，身上的纱裙十分飘逸。
施若见怪不怪，向二人解释道，“那个中间跳舞的是这里唱戏最好的伶人，不仅戏唱得好，舞跳得也好。”
“那我们不如去听听她的戏？”
姬雨舟询问了一句，施若却无奈叹息一声，再次解释道。
“黛秋姑娘的戏都是座无虚席，一票难求，价格更是不便宜。”
姬雨舟听了摇了摇头，也跟着叹了口气。
“那我们还是听别的吧。”
毕竟不能为了听一场戏把全身家当都花光了。
三人进去不久，门口传来声响，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一穿着雍容华贵的男子从道路中间走上来，身旁还跟着两三个侍卫。
“这是谁？”
姬雨舟小声问道。
“这是我们少城主，我们少城主可喜欢听戏了。”施若也低着声音，继续介绍，“不过也就是近几年的事。”
那男子长得不赖，风流倜傥，一进门水镜台的下人都扑上去抢着伺候。
“我这里还有些八卦，你们要不要听听？”
“好呀好呀！”姬雨舟来了兴趣，意识到有些失态，正了正音色，“你说便是。”
几人在厅堂落座，这里是赏舞的席位。
“坊间传言，几年前，少城主喜欢上这里的一个伶人，二人很快就在一起了，不过这名女子，为了少城主夫人的位置，逼迫少城主娶她。她邀约少城主在水镜台见面，威胁少城主，若不来自己便服毒自尽。”
姬雨舟和奉川在一旁静静听着。
“据说当天有人看见了少城主，但是那名女子却还是自尽了。还有人说她是在台上跳舞，跳着跳着突然倒了下去，有人前去察看时发现已经没了呼吸。”
姬雨舟听着感觉奇怪，问道：“这么诡异？”
坊间传闻不可尽信，何况哪有这么诡异的事情？
奉川摇摇头，“传闻罢了，或许是有心之人捏造。”
施若解释道：“这件事是真的，不过事实如何就不清楚了，那女子确确实实死了，而且少城主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沉迷享乐，不问世事。”
“更奇怪的是，那女子先前是水镜台的头牌，也叫黛秋。”
姬雨舟目光转移到还在跳舞的蓝衣女子身上，发出感叹：“更诡异了！”
施若嘴里嚼着花生，幽幽地说，“这位黛秋姑娘戏也唱得很像那位呢。”
姬雨舟果真被吓一跳，“真……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她们见到的这位黛秋姑娘是人是鬼？不对，她是修仙之人，怎么能怕这些妖魔鬼怪。
“吓你的啦，我哪看过黛秋姑娘的戏，两人都是头牌，我哪有那么多钱？”
姬雨舟舒了一口气，玩笑道。
“小若，我发现你适合去说书呢，一个好好的故事硬生生被你讲成恐怖故事。”
“坊间传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过是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不传得怪些，他们聊什么？”
施若摊开手，继续说道：“不过我倒觉得那伶人不像是传言那么势利，真正唯利是图的人可不会那么轻易死。”
姬雨舟赞同地点点头，“有道理，只是倘若她真是被污蔑的，也无法为自己辩白了。”
说罢，她转过头，对着奉川问道：“师兄，你怎么看？”
“我也赞同施姑娘的观点，而且那个伶人死得着实蹊跷。”
三人又聊了些别的奇闻怪谈，之后便去听了场普通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