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有梦，鬼蜮在魇。一路江湖，一路尽揽。有声自起，有威自来。南北四域，不复为先。
短短数月，夜九池几乎走遍了江湖四域，从南到北，又从北回南。说起来似乎只有北古的风貌还未见过，但因为走了趟东巫，进了次西山，见了面南墓，很多事情就变得没那么难猜。
刚回村子，还没好好休息两日，一间地下密室的灯被人点亮，一群斑驳交错的人影被灯光映照。
影子共得六个，楚灵儿和严子归不在，来的人是楚天南父子，青年，夜九池，骆冰河以及严鸿。
出门十月，总有些事情要汇报。
“小九，墨儿，这一路感觉怎么样？”
由楚天南开口，从一句简单的问候开始，今夜的会议自此拉开。
楚墨偏头看了眼他家小九，见她没有开口的打算，于是自觉揽过这种谈感想的活儿，“感觉挺不一样的。”
“哦？说说。”
“就，怎么说呢……”楚墨学他家小九的样子闭了闭眼又睁开，开始娓娓道来，“以前没怎么出远门，一年四季待在这个宛若世外桃源的村子，倒也不觉得日子平淡。可自从踏上江湖，见了所谓江湖纷争，才知道那些记载中的厮杀场面不是凭空撰写的，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吊儿郎当的楚墨似乎在这一趟江湖旅行中成长了许多，说话越来越稳重，连神情都变得成熟不少，颇有些老气横秋的错觉。
楚天南暗自点头，很满意楚墨的变化。
路都是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没有亲自去走一遭那些江湖风景，只看别人记载，就算再感同身受也仍旧缺了一份经历。
这一趟江湖风景属实有些多，从江南到江北，从东巫到南墓。楚墨没有时刻跟在夜九池身边，所以他并没有看完所有的风景，但总有一些风景是他们共同欣赏且并肩参与的。
“依你们的意思，这史阎也会九幽心法？”
旁边的骆冰河不自觉打断楚墨的叙述，神情凝重。
江湖上会九幽心法的人已经不多了，据他所知满打满算也不超过十人，且这几人他都是叫得出名字的，这突然冒出的史阎究竟是谁？
“应该八九不离十。”楚墨点头，神情跟着严肃。
“不对。”严鸿在一旁开口，道出心中疑惑，“九幽心法已经被锁死，他是从何习得？”
“这……”楚墨哑然，随即又提出新的想法，“会不会是他背后之人……”然而新的想法还没继续往下说他自己就先否认了，“不对不对。九幽心法早已绝迹，那些人是不可能有机会接触九幽心法的。”
自从古玄清身死，九幽二字就消失在世人视线之中，要不是凌峰山山顶的九幽山庄确实存在，要不是有空无大师莫名其妙的十二字预言，只怕连所谓传说都快被世人遗忘了。
“有可能。”
屋子里传来不属于在场男子的声音，众人齐刷刷看向夜九池，见她表情冷淡，没有意外之色也没有困惑之色，知道她有自己的判断，众人谁也没说话，全等她开口。
夜九池没有卖关子，提起一件楚墨不曾知道的事。
“我曾遇到过一群杀手，他们中的五人看起来像一个整体，分而合之，合而分之。与其说他们是杀手，我更愿意把他们叫做傀儡，因为他们看着完全没有自主意识，所有的攻击都像是提前商量好的，所有的防御也都是下意识为之。”
“小九，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楚墨都惊呆了，浑然不知在他不在的日子他家小九竟然还经历过这些。
夜九池看了楚墨一眼，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溜了回去，最后只有浅浅一句，“小事罢了。”
“那你是如何解决他们的？”楚天南问道，心中隐隐已有答案。
若真如他们方才猜测那般，那这些所谓傀儡的破解之法除了杀死就只有一个，那便是……
“百汇穴。”夜九池淡淡开口。
果然！
楚天南眼神一暗，呼吸不自觉沉重起来。
“百汇穴……”青年轻声重复，虽然早有猜测，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小九，你在怀疑什么？”
明明是在问她，可夜九池从那双眼睛里也读出了他的怀疑。
她没回答，只是眼角有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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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过，青年轻易捕捉，而后心思渐沉。
所以他们的怀疑是一样的！
“百汇穴，百汇穴……”一旁的楚墨也在细细咀嚼这三个字，如是念了好几遍，忽然灵光一闪，差点儿跳起来，“小九，你的意思是，有人用九幽心法控制了他们？”
“嗯。”夜九池轻轻点头，心中滋味难言。
史料记载，九幽心法共计九幽，分别为一幽恍心神，二幽乱心志，三幽夺心眼，四幽阻心路，五幽碎心骨，六幽灭心念，七幽摄心魂，八幽入心魄，九幽锁心壳。其中第七幽是修炼九幽心法的一个分水岭。据资料记载，古玄清任庄主时山庄内许多人最多都只修炼到了第六幽，终其一生也没能跨过第七幽的门槛，更别说剩下两幽。
她是楚天南眼中的天才，是空无大师口中肩顶九幽使命的人，所以她不负众望只用短短三四年便修炼到了第六幽。
可也仅此而已了。
再往下却是怎么都无法前进一步。
要知道连她师父都未能修炼到六幽，所以在她的认知中目前江湖上应该没人能跨过那道门槛才对，可偏偏，控制人是第九幽锁心壳的手段。
这世上竟有人已经将九幽心法修炼到了第九幽？
那人是谁？
是她猜测的那个人吗？
屋子里已经许久没有人说话，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夜九池身上，亲眼见她神色游离，见她目露困惑，也见她眼带迷茫。
游离的思绪东飞西走，迷茫的眼神逐渐回笼，有聚集的光在眼角旁收束，有宽厚的手在肩头轻握。
“嗯？”眼中的迷茫消散，夜九池转头看向把手落在自己肩上的楚天南，清冷的声音总是让人觉得缺少温暖，“师父？”
楚天南轻叹一声，声音低沉沙哑，“别想太多。眼看过两日便是新年，有什么事都等过完年再说吧。”
她再坚强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肩头的担子已经够重了，总不能过年这两日还把自己佯装成一个装满心事的大人。
“嗯。”
夜九池点头回应，听话地将思绪收起，却没人知道她到底收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