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幸下意识屏住呼吸,如果心跳有声音恐怕玻璃都要尽数震碎。
就在两片唇即将相碰的前一秒,他突然抬头,何幸则下意识闭上双眼。
一个吻落在额头上。
盛斯遇的喉结就在眼前,轻轻涌动似船桨划过水面掀起涟漪的轨迹。
他的唇微凉,落下的吻也是凉的,但当他离开后又开始发烫,仿佛烙印一般。
褪去的烧席卷而来,这一次烧到细胞沸腾,血液倒流汇入大脑,何幸瞬间觉得头晕目眩。
犹如牵线木偶那般,他无意识抬起手,指尖刚碰到他的喉结,就听盛斯遇轻笑一声,喉结躲闪,随即被他握住手指,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下。
何幸猛地抽回手,背在身后。
想跑。
但宽松的休闲裤下他的腿已经发麻。刚刚主动钻进去的手被他牢牢攥住,另一只手捧着他的脸,眸色温和。
“这就是你的另一层含义。我理解对了吗?”
何幸皱眉,痛苦地低下头。
盛斯遇诧异:“错了?”
“不……”
他问:“怎么了?”
“……我的脚……又抽筋了!”
盛斯遇连忙蹲下握住他的脚掌,帮他抻着筋的样子也是关怀备至,无奈中流露出一丝宠溺的笑。
那晚,应是看错了那个眼神。
不是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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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蓬头的水放着,像透明盛开的花,在触碰到后背时透明花瓣坠落满地。
何幸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的眉心处。
用刚刚被他咬的手轻轻触碰,然后,紧紧捂住胸口。
等凉透再出来的时候,盛斯遇正在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基督山伯爵》
何幸也看过这本书,但在这一刻,早就将书中讲的什么一一忘却。
他掀开被子靠在盛斯遇身边,再由着他一把搂过把被子盖上。
盛斯遇身上的炙热能将他僵硬的身体融化。
过了一会儿何幸翻身面向他,支起一条腿搭在他腿上,真丝材质睡衣又滑又舒服。
这样的姿势最好入睡,但他心脏砰砰,因为对方身上的味道、温度此刻全都依附在他身上。
哪怕瞬间陷入深度睡眠也会被心跳声吵醒。
何幸从他怀中抬起头,手越过书籍去贴在他的脸上,一字一句道:“生日快乐。”
继而整个手掌压在书上,让盛斯遇放下书,身子往下滑,搂他更紧些,俯身亲吻他的鬓角:“谢谢。”
“礼物我给你补上。”
盛斯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倒是给你准备了礼物。”
何幸惊讶,明亮的眼眶中镶嵌了两颗星:“给我礼物?”
“忘记拿上来了,爱动弹就去客厅,在我外套口袋里。”
何幸迫不及待跑出门,拖鞋也忘了穿。
下了楼才想起来,吴超他们还在。
桌上那些山珍海味已经所剩无几,每人身边摞着小山似的骨头,吴超见了他,身也没起:“盛总呢?”
“他……”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仿佛出入两个世界。
脱离了桃源,现实是这样令人鄙夷。
“他在工作,你有事吗?”
吴超摇头。
何幸收起雀跃,坦然走向沙发。
总感觉身后有好几双眼睛盯着他,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像个小偷,拿起他的衣服放在手臂上,摆一副好像是被盛先生派下来拿衣服的姿态。
等上楼刚转弯就赶紧把手伸进口袋里,从中摸出两个盒子。
大一点的里面是个机械手表,小一点的是个玉坠。和田玉,图案是他的生肖兔子。
何幸回到房间,盘着腿坐在床上:“玉是给我的?”
“都是。”
“为什么送我两件礼物?”
“第一个买的是手表,”盛斯遇说:“但有人觉得送表是不吉利的象征,所以又选了块玉,那表就当做附属品一起送给你。”
真贴心,真细心。
自己过生日还想了这么多给他惊喜。
何幸摇头:“我不介意!我不迷信!”
盛斯遇微笑:“那更好了。”
他又想起什么,说:“刚刚我下楼,小超问你在做什么。”
“你怎么说?”
“在工作。”
盛斯遇无奈揉了揉太阳穴:“直说我休息他们也就走了,你说我在工作,待会儿肯定又要拽着我出去玩。”
“呀……”何幸后知后觉,握着他的手,等他睁开眼才说,“现在不是有点早吗?”
盛斯遇看着他的唇:“还早吗?”
何幸一愣,脸上温度升高,攥住被子。
“既然你觉得还早,那么告诉我今天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何幸亮着明媚的眸子问:“你怎么知道我有话想和你说?”
他笑:“蘑菇汤有那么好喝吗?”
原来真的什么都瞒不过他。
何幸抿了抿唇,说出诉求:“我想跟你借一下这里,过几天朋友的朋友过生日,想开派对。”
他本以为盛斯遇会问什么朋友,或者犹豫着说这房子有多金碧辉煌,最终微笑着拒绝他。
却没想到,盛斯遇的笑容更深:“这个家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因为你来了,也有人气了。”
“你同意?”
“这里也是你的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停顿一下,他轻叹一口气,“只是很不巧,后天我要出差,大概五天的时间,没办法招待你的朋友。”
“不不不,”何幸连连摆手,“不用你招待,我来就好。”
盛斯遇掀开被子下了床,真丝睡裤自然垂直不留一丝褶皱:“你随便玩,需要什么就跟小超说,烧烤、木炭、泳池、泳圈……这些都需要吧,我会告诉他准备。还有什么其他特殊要求,自己跟他补充。”
他的离开带走了温度,让本就宽阔的床瞬间变得孤寂,同样孤寂的还有何幸的心。
何幸跟随他一同来到浴室,倚在门边看他将剃须泡沫涂抹在下颌上,用剃须刀挂了几下,突然转头问:“你怕他?”
何幸摇头:“没有。”
“好,”又说,“哦对了,有一点,我的书房尽量不要除你之外的人进好吗?”
他的书房是男人的天堂,无论是电脑还是灯光,都能让人沉醉,配置是有钱也搞不到的。
周考潍那群朋友估计都和他一样下手没轻没重的,万一弄坏了,他也会自责。
何幸点头:“你放心,不会的。”
--
孙天其生日这天,周考潍带着一大群人赶来。
公子哥们各个开着豪车,从车库出来刚走进大门就有人诧异地低呼一声:“天!这么大的室内泳池!”
寒冬之中,脚下踩着皑皑白雪,玻璃房内绿植遍布,几盆吊兰从柜子上垂下,嫩绿的枝桠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周考潍问何幸:“盛斯遇真这么好说话,随随便便就把这么好的房子借给我们?”
“嗯,”何幸点头,“他出差走了说随便玩,只要别进他的书房。”
何幸看着那群已经脱了衣服跳进泳池的人,说:“要不你直接跟你朋友说二楼不许上好不好?”
周考潍点头:“行!”
屋内外似乎是两个季节,四个人打台球,输了的穿着泳裤出来跑一圈,脱离温室就被冻得尖叫,跑步姿势更像企鹅,逗得何幸哈哈笑。
一转头就看见绿色头发纹身男搂着火红色头发女友接吻,如胶似漆地窝在沙发里,难舍难分。
何幸移开眼,撞了下周考潍的肩膀。
“你说,盛斯遇是不是个很好的男人?”
“我又没嫁他,我怎么知道!”
“你就是对他有偏见,”何幸拧眉,手臂一挥,“泳池里的水是排出去又放的干净水,你知道有多费劲吗?还有客厅里那些吃的也都是今早才从五星级酒店空运过来,为了你和你的朋友,准备了各式各样的新泳裤和干净的衣服,这样还不够好吗?”
“好好好!”周考潍叹了口气,“你的意思是今天让我领他的情,而不是你的?”
“我不需要你领我的情,也不需要领他的,我只是想改变在你心中他的形象。”
周考潍看着他的眼睛,百般困惑何幸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常温的室内平白让他起了一身汗,脱掉外套抓了抓头发:“你之前还说不喜欢他。”
何幸一愣,又皱眉:“总之盛斯遇是个好人,不是我们之前以为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也不是贪财好色的混蛋……”
因为,和他共处一室时,心猿意马的总是自己。
总以为即将要痛一下,可却从来没在盛斯遇脸上窥见过半丝色.情味。
更多的是坦荡和矜贵,甚至连亲吻自己时,都无比绅士。
他们就好像是在咖啡店门口路过,一见钟情的两个人。
先问好,再牵手,连拥抱也要等足了时间,更别提上床睡觉。
关系融洽到——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差这一两天!”周考潍冷声打断他的遐想。
何幸差一点忘记,他们签了合同。
煞风景!
埋怨地瞪了周考潍一眼,起身噔噔噔上了楼。
他的身影消失之前,周考潍无奈起身还想过去道歉,可一只脚刚迈上台阶,想起自己这群人已经被上了结界,不能上二楼。
嗤了一声转身就走!
有什么了不起的,以后他也要住洋楼,不就是个游泳池吗,以后他能搞个更大的!
绿头发和红头发吻到嘴唇痛,被女友推搡着抽出衣衫里的手。
绿头发快速扫了一眼,拉起女友:“走,上楼!”
“楼上有没有人?”
“没有!”
你追我赶上了楼,随手推开一扇门,绿头发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
全然忘记上来干什么,女友再也入不了他的眼,因为他已经被这间电竞房吸引住全部目光。
液冷机箱竟然是挂在墙上的,开机速度惊人,找了个最劲爆的舞曲,机箱中的水竟也跳动起来。
这里简直天堂!
女友却欣赏不了,踩着恨天高推了他一把:“你还来不来?”
绿头发拿着手机录像,恨自己只长了一双眼睛,完全看不过来:“你知道等我把这个视频发在网上,能得到多少赞吗!”
“赞有个屁用?”
“什么都不懂!起开!”
手机移动到书柜,眼尖的发现了什么,一把抽出书本扔在地上:“卧槽!电影里的书架保险柜竟然被我发现了!”
“什么电影?”
“《侦探神偷》啊,只不过这是最老式的保险柜,早就没人用了,这就是书架保险柜的弊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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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量着女友,从她头发上面扯下一个发卡,又吩咐她,“去,把那个耳机给我拿过来!”
……
何幸听到越来越清晰的音乐声时,才察觉到不对劲,刚走出来就见书房门大敞四开。
绿头发和红头发在桌子上拥吻,衣衫已经不剩几件。
何幸冷声打断:“楼上是私人领域,你们不能进来。”
绿头发看着他,不悦道:“没人告诉我们是私人领域啊!”
“现在我告诉你们了。”
红头发先从桌子上滑下来,拉着男友的手离开,何幸则皱眉关了音乐和电脑。
因为盛斯遇说过,所以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才离开。
刚下楼就听见院中引擎声响,那对情侣离开了。
何幸找到周考潍,说:“我好像把他们惹不开心了。”
“我忘告诉他俩了,没事,就是来蹭饭的。”周考潍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忘了。
生日会一直持续到凌晨三点,孙天其搂着周考潍的肩膀,醉醺醺道:“兄弟,这是我这么多年来!过得最开心!最辉煌的生日!!”
他张开手臂,扬声道:“这是我第一次走进这么豪华的别墅,从来没想过还能在里面游泳!比我们家那个平层高档太多了!”
周考潍拉来何幸:“这也多亏了何幸,是他找朋友借来的房子。对了!何幸马上就大学毕业,以后有什么工作机会别忘了他!”
何幸微笑:“生日快乐。”
孙天其当场跟他添加了微信,说:“我爸是做投资理财的,虽然不如你朋友厉害,但以后要是有用得着的地方,你尽管开口,给我打电话就行。”
三点半,二十几个人浩浩汤汤离开了别墅,何幸的世界安静下来。
周考潍到家后给他发信息:【谢了何幸,今天多亏有你,我承认盛斯遇某些时候很会拿人心。】
何幸是第二天中午醒来才看见这条的,笑了一声。
盛斯遇出差回来的这天,何幸跟同学们打篮球打到傍晚,抱着篮球回家,只见小超一脸阴沉地坐在客厅,盯着他的脸好像要吃人。
这个人从一开始相识就是猖狂又不屑的,何幸移开视线正要上楼,突然听他小声嘟囔了一句:“狗改不了吃使。”
何幸转头,可他已经起身离开,连想问个究竟的机会都没给。
只能狠狠瞪了窗外人一眼,踩楼梯的脚步更加用力。
他把篮球丢在角落,轻敲了下书房门。
门内传来盛斯遇的声音:“进。”
何幸推门而入,喜悦涌上心间,从眼眶和嗓子眼里溢出,雀跃地打招呼:“你回来了!”
盛斯遇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杯咖啡,随手指着座椅,示意何幸坐下。
举手投足间的优雅能让何幸忘却世间所有疾苦,只贪婪地祈求上帝让自己不要再与他分开。
“听Andy说,你为朋友举办的生日宴会很成功?”
Andy是盛斯遇的厨师,精通各个国家的料理。
何幸说:“明明是你准备的,我只帮他们打开了大门而已,还是要感谢你。”
盛斯遇浅饮了一口咖啡,又问:“过生日的是你什么人?”
“是周考潍的好朋友,我不熟悉。那天才刚刚加了联系方式。”
何幸敏锐地察觉到,盛斯遇这几个问题的语气更像是审问。
不冷不热,分明就站在原地,灵魂却仿佛与他渐行渐远。
他突然开始紧张,难不成吴超刚刚的态度,对应的是盛斯遇?
何幸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从椅子上站起!
盛斯遇却并不意外他的情绪,看着他的脸。
“想起什么了?”
何幸眨了眨眼:“我……我不小心,一个疏忽就没注意……就把两个人放进来了,我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弄坏了你什么东西?你告诉我,我赔给你。”
盛斯遇叹了口气:“何幸,这个东西你赔不了。”
何幸的心‘嘭’地沉到谷底。
看着盛斯遇走到书柜前,打开了保险柜,他也仰头张望,里面除了几个牛皮纸文件夹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个书架有十几年了,是最老的款式。是从我以前的房子运过来的,里面有个嵌入式保险柜。因为很少用到,压根也没想过更换。所以只要有点开锁功底的人,随随便便就能打开。”
何幸小心翼翼地问:“被打开了?文件……文件不是在吗?还丢了什么?”
“也就几块金条而已。”
何幸耳中泛起一阵鸣笛。
金条,几块,而已……
这几个词是能联系到一起的吗,这下想要还债恐怕要去卖血了。
远远不够。
卖肾吧。
但盛斯遇很快又说:“一些身外之物,丢了就丢了,要不是我发现书放的位置不对劲,都忘记这个保险柜里还有金条。”
“不能就这么算了,”何幸连忙拿出手机:“我一定给你要回来!现在就给周考潍打电话,我知道是谁拿的!”
“先等等,”盛斯遇制止了他,“身外之物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还有一个东西,我必须拿回来。”
比金条还重要的?
难不成是最稀有的珠宝?还是陨石碎片?又或者是天上星?
下一刻,就听盛斯遇开口:“是一颗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