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影也看到祁音尘在收到陈起的微信后，皱起的眉头就没舒展开，看他还拿出了电脑，心里明白他估计是要熬夜等消息了。
“去床上睡。”祁音尘摘下耳机把缩在凳子上的祝影也晃醒，耳机里陈起捕捉到关键信息，“我靠！你们俩睡一间房间！？”
祝影也迷迷瞪瞪醒来，很想说一句她睡哪里都一样，反正都是靠她自己的“漂浮力”，但是看祁音尘嫌弃的眼神，估计是觉得她缩在凳子上这个姿势过于不雅，只好认命飘到床上，头刚沾到枕头，又陷入了梦境中。
看着直接一个大字就往他床上躺的祝影也，祁音尘刚想开口解释让她去床上指的是自己的房间，就见祝影也瞬间睡得不省人事。
陈起那边还在耳机里叫魂，祁音尘只说了一句：“没有，开的两间房。”
岔开了话题，陈起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和他聊胡赖的事。
“你说什么听不清楚，你能不能大点声。”大晚上的，聊这些死人的内容，陈起一个人怕得很，跑去了KTV包了间房间，点了十几首“好运来”循环播放。
“……”
“把你那边的破音乐给我关掉，你就听得见了。”祁音尘往床那边瞥了一眼，继续说：“我这边房间隔音很烂，你自己想办法。”
祝影也又接着做起了梦。
-
梦里她还是短发，穿着洗得泛白的短袖，坐在摇晃的凳子上，手搁在一个小木桌上，上面铺着早已泛黄的桌布。
她的眼睛不停地望向墙上的挂钟，有些心神不宁。
终于，有人推门进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油炸食物的香味。
祝影也闻着这股香味，肚子也跟着叫了一声。
“都怪我太慢了，你等久了吧，快吃，一根油条，两颗鸡蛋，争取每门都考一百分满分！”
我们现在满分不是一百分了，祝影也想出言反驳，看到女人额头上的汗珠，默默接过了塑料袋，飞速吃起来，油条和鸡蛋都太干了，祝影也被噎得干咳起来。
“慢点，不着急。”祝乐梅伸手轻轻拍着她后背。
祝影也抬头看了眼挂钟，8：45了，她如果跑步过去，需要十分钟，还能赶上。
“我，我去考试去了。”祝影也塞完最后一口鸡蛋，背上包，走到门口又看了一眼女人。
“好，你好好考，我中午就不过来了，你要考几天？到时候……”祝乐梅话说到一半停下，似乎有些犹豫。
“明天，明天下午就考完了，你……”祝影也看到女人满脸纠结，想说的话全都咽进了肚子里。
祝乐梅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点头，在祝影也关门那一刻，脱口而出：“出成绩的时候，你来万华园，我和你龚叔叔说了，他帮你选个好学校。”
“好。”
说完祝影也右手反手压着背包，三步作两步跳下楼梯。
院子里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趴在地上自己打弹珠玩，抬头看了她一眼，坏笑着对她说：“你迟到了，要被罚站了。”
“才不会。”祝影也冲他喊，加快了速度，胃里的食物开始翻腾起来，她另一只手用力摁住自己的肚子，穿梭在来往的汽车间。
还有两条街的距离，祝影也抬头能看到校门口的横幅：2017年普通高考南华中学考点。
学校门口还有几个和她一样狂奔的学生。
还好，赶上了。
祝影也放慢了脚步，嗓子眼里不停有从胃里反上来的油腻味儿，肚子已经撑到喝不下水，她只好用拳头猛捶了几下胸口，将想吐的感觉压下去。
“祝影也！”
“祝影也！！快救我！”
耳边传来异常熟悉的声音，祝影也左看右看，没有看到人。
声音离她越来越近，祝影也竖着耳朵，终于在一个一人宽的窄巷里，看到了声音的源头，她的同班同学——
祁音尘。
他的两只手被两个黑衣男一人拽一只往后拖，而巷子尽头停放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这是遇到了绑架？
祝影也身上没有带手机，因为考试驱赶了考场周边的人，环顾四周，一时竟没有任何行人路过，她只好冲那两个黑衣男喊：“放开他，我已经看清了你们的长相，你们如果不赶快放人，我会立刻报警把你们抓走。”
那两个黑衣男却只是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后拖祁音尘，眼看祁音尘快要被带上车，她的第一反应是跟着冲进了巷子里，猛踹了其中一个黑衣男的关键部位。
她用了十足的力气，那黑衣男脸瞬间变得苍白，蹲下身子。
祁音尘一只手摆脱了束缚，一拳打在另一个黑衣男的眼睛上，又踹了他一脚，拉着祝影也就跑。
刚跑出巷子，又被几个黑衣男给堵上了。
“祁少爷，别闹了，跟我们回去。”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小老头，花白的胡须和头发，顶着一顶圆形帽子，双手交握在身前，淡定自若。
少爷？
祝影也打量眼前的老头，穿个长马褂，像极了旧社会的管家，她偏头看向祁音尘，“认识？”
“当然不认识！”祁音尘也一脸疑惑，他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人。
那老头冲后面的人示意，后面一个黑衣男竟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户口簿，摆在祝影也眼前，首页写着一个叫祁侃的人的信息，往后翻，果然有祁音尘的名字。
“你不会真的信吧？”祁音尘看祝影也逐渐放松警惕，语气也变得紧张起来，“这东西可好伪造了！”
听了祁音尘的话，祝影也又开始不确定起来，纠结中，就听那老头说：“这位小姐，这是我们的家事，你应该马上要考试了。”
话音刚落，祝影也就听到了学校传来的铃声，糟了，这是第几道铃，多少点了。
“九点十分，还有五分钟，你就不能再进考场了。”老头说完侧身，后面的黑衣男也侧身给她让出了空。
祝影也从黑衣男中挤出去，趁机想一起跑的祁音尘被几个人牢牢抓住摁在地上，祝影也抬腿跑的时候就听祁音尘在她身后喊：“帮我报警，拜托了。”
跑进学校，祝影也看了一眼旁边的保安室，里面的桌子上正摆着一个红色的座机电话，上课铃声就像催命符一样，响个不停。
“出成绩的时候，你来万华园，我和你龚叔叔说了，他帮你选个好学校。”
离开家门时祝乐梅说的最后一句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循环，祝影也将视线收回，加速冲刺跑进了考场，踩在铃音的尾巴声中跨进教室。
抬眼看向黑板上方的挂钟，分针刚好走动，指向数字3，踩点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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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场考试结束，她冲出教室找人借到手机，那个巷子是个监控死角，她没看到车牌，只能提供那些黑衣男的长相，警方告诉她有消息会通知她。
找到班主任，班主任却说祁音尘家里人把他带回去了，让她别担心。
真的是家里人吗？
祝影也之后顺利高考、上大学、毕业、找工作，再也没见过祁音尘，同学中也没有任何人有他的消息。
下班回到家，祝影也洗漱完毕躺在床上，陆思恒发微信告诉她让她先睡，他还在加班。
又是加班，这都连着加了快一个月了，祝影也心里有些不满但没有发作，只是回陆思恒让他注意身体，刚放下手机，她就睡着了。
“你为什么不救我——”
“我恨你——”
“我恨你一辈子——”
……
是谁在说话？祝影也努力睁开眼睛想看清说话的人，却看到了——
一颗头。
没有身子，只有一颗头立在血泊中，双眼已经被人挖掉，血迹顺着空荡荡的眼眶流下。
即使变成这样，她也认出来了，这颗头是祁音尘。
那群人不是他的家人，他们把他肢解了。
“对不起——”
“对不起——”
……
祝影也疯狂道歉，那颗头上的那张嘴却忽然张开，一口将她的整个头塞进了嘴里。
“不要——”
-
睁眼，祁音尘的一张脸就在她眼前，“哇啊啊啊——”
祝影也吓得一把推开了他，往墙角钻，阳光透过廉价窗帘照到她身上，她才发现已经天亮了，原来只是在做梦，祁音尘在梦里只有一颗头了，醒来又看见他的头，任谁来了也会被吓个半死，“我好好睡觉，你跑来盯着我干嘛？”
从地上爬起来，祁音尘盯着祝影也一脸莫名，这女鬼刚刚突然哭了起来，他只是想看看她怎么了，就被她一把推到了地上，现在还反咬他一口，不过看她眼角还有泪，他也没呛回去，只是问她：“你做什么梦了？”
哭这么惨，后半句话他没问出口。
“就，一个噩梦。”祝影也从头到脚把祁音尘打量了一遍，还好，没有被肢解的痕迹，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果然还是没放下那件事，就连做梦都在惩罚她。
“什么噩梦，让你一看见我的脸就吓成这样，该不会是梦到了我吧？”祁音尘见她还没缓过来，有意逗她。
“……”
现在还不是坦白的好时机，祝影也还没忘记现在这货还没认出她来，随口说了个名字：“陆思恒。”
哭成这样居然是因为梦到了前男友，祁音尘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一股淡淡的酸意从胃里翻腾涌上了喉。
等等，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这么在意，他思考了片刻，豁然开朗，他只是见不得女人为了一个渣男哭而已！
没错！就是这样！
想明白后，他下意识看向祝影也，却发现她已经飘到他电脑跟前，上面是陈起十分钟前发给他的胡赖的尸检报告，他刚放大了里面的图片。
画面有些血腥，担心这女鬼受不了，祁音尘刚想缩小图片，就听祝影也说——
“我见过这只鬼，就在周嘉学的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