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海钓
    阮棠喜欢有朝霞的清晨,恰好今日就有。

    她穿一件深橘色棉氅衣,头上的发钗是李泰启用桃木枝刻的。晨光正好,辉映着她柔和的五官线条。

    透过树冠折射的光点,照在她脸庞,明与黯相接的地方,是通透的纯色。光洒在她脸庞,柔和的碎。

    李泰启觉得阮棠不说话时,是个极好看的女子。

    “欸,阮姑娘,今日我们去海边或者山上走走吧。”

    “今日不行哦,今日要和蔡姐去山里采蘑菇、采药。又快没饭吃了哦。”两人守着这个土墙院子,生活好像也没什么风浪。日子也平静。

    这面山靠海的渔寨,物质丰富。两人偶有结余就膳食丰盛,就会商量去海边、山上、或者热闹的街道看看。

    大部分的日子两人膳食简单。因为,贫困。

    邀约被拒,李泰启心里不大自在,他没有抬头,默默的看着茶杯里的浮叶。端着茶杯的纤长拇指,戴着羊脂玉扳指,在晨光折射下,温润细腻。

    他站在院口的大枫树下目送阮棠上山。自己转身进屋做了个钓鱼竿,提溜着竹篓去海边钓鱼了。

    他和阮棠的住处离海岸的距离并不远。一路上的小道边有许多野草,野草枯黄,抬眼望去黄澄澄的一片。

    李泰启一盏茶功夫就到了海岸边。这片海域没有什么闲杂人等。李泰启沿着沙滩走了几米,站在一块巨型礁石上放下鱼篓,往下一瞧欣喜不已。只见海里有不少的鱼。绚丽的鱼在清澈的海水中游来游去,又肥又大。再抬眸望向大海,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碧蓝。海浪一层层的翻起波澜。

    李泰启脱下鞋袜,放在礁石上,光着脚下水。

    海水即使是冬季也是温的。这是个浅滩位置,水刚好到腿肚子。浅滩三面环石,李泰启搬来大石将一个小出口拦住。转身见水底有许多扇贝与海胆,李泰启挑个头大扇贝与海胆的捡了些。

    这才稳稳的坐在礁石上放饵钓鱼。第一只钓上来的是巴掌大的蓝虾。接下来是一条星鳗,这条星鳗足足两斤有余。一盏茶功夫又钓上一条鲑鱼。

    李泰启喜上眉梢,一晌午的时间,钓了满满一竹篓的鱼。准备收竿时还捡了一窝海鸭蛋。

    冷风中坐久了李泰启,脸冻得通红两腿又麻又酸。他将海鸭蛋用棉罩衫兜好准备往回走。

    他刚起身,潮水漫了上来。涨潮了。

    一晌午时间,李泰启收获了一竹篓子鱼,外加一兜子海鸭蛋。满载而归。

    晒了一晌午,他早已口渴难耐。此时正好路过张财主家院子,他听见院中有水声。

    张财主娶了好几房老婆。他家院子很大,院中几个婆子在井边担水。李泰启进去讨碗水喝。

    忽闻屋内一声厉呵:“这么久还没做好饭?你们是做什么吃的?我花银子娶你们回来是吃闲饭的吗?……”

    话音未落,一个婆子被张财主一脚踢出院。另外几个婆子见状也不敢吱声。

    李泰启见此情此景眉毛紧蹙,二话不说挽胳膊就要进去打人。被身边的婆子拉住:“这位爷,水喝好了就且回吧,您这会子帮我们出了气,等您一走,我们就要吃大亏了……”

    李泰启闻听此言顿了顿,脸涨的通红。

    从张财主家院子出来,李泰启一手提着鱼篓,一手拿着包裹海鸭蛋的棉衫,再没有了刚刚的好兴致。

    阮棠与蔡姐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绯红晚霞微醺般地洒在她与李泰启的院子里。红枫叶随着傍晚的凉风,洋洋洒洒地飘落。

    在晚霞的辉映下,红枫几近透明,犹如红色花瓣、如赤色蝴蝶……

    刚进院,阮棠的视线停留在李泰启身上,这位战场上威慑敌人的王爷,现在虽然失忆了,举手投足间仍温文尔,眉宇间流转着清贵之气。

    他坐在枫树底下,敞开黑色火焰纹棉罩衫。这高大紧致的身躯,在后世就是麻豆身材。

    他在这个家,从不爱绾发。任由纤长柔细的长发披在肩上,一对狭长双眸低垂。俨如后世漫画中走出的俊美人物。

    李泰启听到脚步声,遁声轻启双眸望向院门口。只见是阮棠回来了,他笑眯眯的伸手指向院中的木桌。

    阮棠这才发现,桌上摆满了他今日收获的海鲜、扇贝与海鸭蛋。

    “李泰启,你也太厉害了吧,你怎么抓到的?”她眼神瞬间发亮。

    “钓的啊!”李泰启指了指墙角的钓鱼竿,脸上得意的笑容依旧。

    “真棒,李泰启……欸,蔡姐今晚别走,在我们家用晚膳啊……”

    蔡姐在这位后世顶级厨师家用膳,真是非一般的享受。

    饭菜上桌,简直好吃到没朋友。她先是夹起了烤扇贝,蘸上蘸料送进嘴里嚼,嚼劲十足,且又鲜嫩无比。

    蔡姐将另外一片也扔进嘴里,然后赶紧塞了两口米饭进去,生怕扇贝逃跑了似的。

    接着就轮到那个看相很唯美的鱼骨海鲜汤了,碗里的汤翻翻滚滚的,就像一副动态水墨画。

    蔡姐赶紧端起来喝了一口,真是太鲜了,而且非常浓郁。她夹起里面的鱼肉与蔬菜,一样样往嘴里送,感觉这碗汤真是诚意满满,料给的太足了。

    此时厨房里,那条星鳗被切成条,裹上面糊与海鸭蛋,放进油锅里炸。那星鳗个头可真是不小。

    李泰启将酱油韭菜酱倒进海鲜饭里,然后舀起一勺海胆和米饭,送进嘴里大嚼,感觉鲜甜可口,美妙无穷。接着又舀起一勺鲑鱼籽送入口中嚼,嘴里传来噼噼噗噗的感觉,鱼籽破碎后溢出的汁液浓度极高,鲜美无比。

    接着他又将海胆和鱼籽一起吃,那口感相当缤纷多彩,让人欲罢不能。

    此时香酥星鳗上桌了,瞬间香气四溢。放下香酥鳗鱼,阮棠转身又去厨房端来一份带壳海胆。

    这香酥星鳗外表金黄,鱼肉白皙,比它生前的样子可爱多了。李泰启用筷子将其拦腰截断,然后蘸了蘸料咬了一口,松脆可口,鱼香阵阵,李泰启顿时被陶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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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他的吃货经验,阮棠做的这香酥星鳗绝对是顶级的。

    然后他就一下下的蘸酱,一口口的吃,吃得不亦乐乎,还时不时的看看厨房方向。

    “阮姑娘,菜够吃就行了,你也赶快来吃。”

    “好嘞!马上来。米酒给我留着点……”

    李泰启感觉吃了香酥星鳗后,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接着,他又夹起小菜吃了一口,感觉很清爽,跟海鲜很搭。

    接着他拎起海鲜饭里的大蓝虾,蘸了蘸料,一口吞进嘴里,感觉已鲜出了天际。碗中的大蓝虾还没吃完,他的视线又转移到那盘带壳海胆上。

    李泰启太爱吃海胆了。他细心地将海胆一勺一勺地舀出来,放到海鲜饭里,然后再与米饭一起一口口地吃进嘴里,他对这种吃法简直太满意了。

    蔡姐和李泰启马力全开地一个劲吃,吃饭就跟打仗一样。很快,两人手中,各自端的那碗五色海鲜盖饭,就被她们吃光了。两人又添了半碗米饭。

    阮棠端来一小碗香酥鳗鱼的酱汁。李泰启先将酱汁撒在米饭上,然后将香酥鳗鱼放在米饭上,再撒上一层酱汁,然后他就开启了秋风扫落叶,叶落乌啼霜满天模式,将这一碗正宗的香酥星鳗盖饭一块块一口口地吃进嘴里。

    最后他和蔡姐又三口两口干掉了各自面前的海鲜汤,这顿饭两人总算吃圆满了。

    这才想起阮棠还没吃。阮棠笑盈盈的看着桌上被吃光的盘子,厨师最希望的就是自己做的食物受欢迎。

    蔡姐走出李泰启和阮棠的小院。蔡姐拍了拍鱼虾成群的肚子,感觉很舒坦,然后愉悦地回她的小院去了。

    蔡姐走后,李泰启与阮棠一起收拾好碗筷。

    “你自己还没吃呢。”

    “不碍事,现在吃。”

    “你吃,我陪你。”李泰启端起米酒壶,给自己和阮棠各自倒了一杯米酒。坐在她对面陪着她。

    一大碗青鱼拉面端到桌上,就见这碗面热气缭绕,鲜味扑鼻,撒着大量葱花,还有大块的叉烧肉。阮棠夹起一筷子面,连同葱花一起吸进嘴里,那美妙的滋味让她很满意,而且里面的青鱼汤分外的好喝。

    阮棠夹起一块,蘸了拌有红叶萝卜泥的陈醋品尝,这个真好吃,然后就一块块地吃起来没完了。

    而那盘小须章鱼,看起来却没那么诱人,白色的是章鱼的肉,蘸上生姜酱油吃,非常好吃。

    阮棠还给自己留了份海胆盖饭。阮棠舀了一大勺子,浓浓稠稠的,似乎很粘人的样子,他吃了一口,嘴唇都往外拉丝了,跟喝了口胶水似的。

    阮棠吃自己做的饭菜,吃得很开心。

    靠山有山鸡野兔和野猪,靠海有鱼虾螃蟹和贝壳。靠山的心胸豁达,身强体壮,靠海的坚韧不拔,直率豪爽。

    不管你将去往何方,都会思念你的家乡,就算家乡已残破,也是你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但是家乡永远在心里,在内不在外。

    阮棠想起了后世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