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米饭
    小吃店打烊后,绿豆汤还有剩。

    罗奶奶给李朵多拿了几杯,让她带回去分给刘伯夫妻二人。

    往常像个小大人一样绷着脸的施睿,此时拿到了绿豆汤,倒是多了分小孩样。

    罗奶奶怕他喝太冰拉肚子,给他换了一杯常温的。

    一个两个都挺开心,唯独施釉犯头疼。

    她从小跟在师傅身边,只有最初厨艺不精湛的时候,受过师弟们厨艺的荼毒。

    算下来,应该有十几年没尝过普通人做的东西了。

    上一次吃还是刚穿来得时候,脸皮薄,白吃人家的她也没脸说难吃。

    罗奶奶的厨艺一般,是那种丢在人堆里,一尝就知道是中老年做的菜,盐和味精给的挺足。

    何况这些天吃的都是自己做的,嘴巴早就养刁了。

    御用国厨的弟子并非浪得虚名,虽然天天吃面确实有点腻,但腻和偷懒相比,她偷懒又有什么错呢。

    她只是犯了每个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在罗奶奶期待的目光中,施釉硬着头皮插上吸管,小小的嘬了一口。

    天!

    致命的甜!

    齁到她眼睛都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

    察觉到奶奶投来的视线,施釉紧咬腮帮子不让自己露馅。

    表情自然,笑容纯粹,就在她大拇指将竖欲竖的时候,一声惊呼救了她的大命。

    “啧,略略略,咦~”施睿吐着舌头发出嫌弃的声音。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眼中带着欣赏,另一个眼中则带着震惊。

    震惊的施睿率先对施釉竖到一半的大拇指发动攻击,“哇,施釉你也太装了。”

    施釉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指,淡定的搅动吸管,嘴唇轻微一掀,“关你屁事。”

    “是是是,喜欢你就多喝点,反正要喝七天,我看你能装到哪天。”施睿两小手一摊,也学着施釉的样子搅动吸管。

    施釉:“???”

    她太阳穴突突跳,口腔中的甜腻感又比刚才加强了许多,很刺|激。

    这要是喝七天,她味觉不出问题才怪。

    罗奶奶听得哈哈大笑,试图解释,“绿豆汤一年才做一次,又连着几天没做饭,手生了,确实有点甜,明天我少放点糖。”

    年纪越大,对食物的味道掌控就越难。

    绿豆汤煮好后,怕糖加多了还特地少量多次,结果还是没拿准用量。

    施釉裂开,“那......那明天我来做?”

    “一言为定!”施睿垫脚,要跟她击掌,施釉左右闪躲就是不让他如愿。

    罗奶奶欣慰的看着姐弟俩拌嘴,也不出声打扰,就眼含笑意的看着。

    次日饭点。

    学生们兴致缺缺的来到店里。

    一看到绿豆汤,像是瞬间被吸血鬼吸干血似得,眼神黯淡无光,躯体肉眼可见的疲惫。

    但观察力强的学生还是发现了区别。

    “这是改良版绿豆汤?好奇怪,竟然还有米在里面,你们谁吃过这种的。”

    “腾个地让我拍一张,行了你们喝吧,好东西多喝点,看你们一个个肥头大耳的,香香真把你们养的不戳。”

    “哈哈哈最奇葩的是那几根红绿丝是什么鬼,绿豆汤的颜色怎么是淡黄的,是绿豆没煮开吗?”

    “果然有对比才有偏爱,昨天的绿豆汤起码是正常的,今天有种大杂烩的感觉,我还是不喝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光是想想牙齿就受不了,甜到我呲尿,我是没这福气了。”

    “有好处只是你没发现,这东西喝了能腻一下午,直接省了晚饭的钱,还能减肥,一举两得。”

    “不识货!这是苏式绿豆汤,我之前在其他城市喝过两次,味道不错,就是...就是不知道罗奶奶做的味道怎么样。”

    吐槽归吐槽,但还是有不少学生冲着免费拿了绿豆汤,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一喝,直接傻眼。

    “艹......这他妈绝对是秀姐出品!好喝炸了!罗奶奶绝不可能有这样的手艺。”

    “没想到占便宜还有占对的那一天,吊炸了。”

    此话一出,闹哄哄的大堂瞬间安静如鸡。

    有人处在迟钝的宕机中,有人已经遥遥领先。

    “这透明玩意儿能是我秀姐做的?我不信!我要被打脸!”

    “我也不想拉踩,可真的就是一个天一个地,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

    “我靠,还真是秀姐做的,口味差这么大!太清凉,夏天就该喝薄荷水,淡淡的甜味还加了蜜枣,是好吃的,真的好吃。”

    “糯米□□弹弹软软糯糯的,关键是还不粘牙,绿豆有一部分已经熬出沙了,硬的那点是估计为了增强口感吧,真的好爽,完全就是点睛之笔。”

    “比冰奶茶好喝多了,好丰富的口感,感觉我可以一直喝,拿来当饭吃。”

    “你们懂个毛啊,绿豆汤之所以叫绿豆汤肯定要喝汤啊,我觉得...额,这怎么牙膏味这么重。”

    “哇塞,好清甜解腻呀,就是红绿丝味道怪怪的不太适应。”

    “家人们有点感动。”一学生摸了摸眼角不存在的眼泪说道,“秀姐那么懒...额懂的享受,竟然愿意为了我们做免费的绿豆汤,是不是能证明她心里其实很在意我们。”

    沦陷的人:“我也觉得,如果不在意又怎么会让我们薅羊毛。”

    清醒的人:“???”当然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沦陷的人:“这何尝不是一种双向奔赴呢!”

    清醒的人:“......”憋说了,你们这群瘪犊子彻底没救了。

    当然也有中立的,“既然在意,咱是不是可以提点意见,让秀姐做点大白米饭,哪怕是个炒饭也行,我一大男人快一周没吃米饭了。”

    此话一出,不管是沦陷的还是清醒的,都统一了战线。

    “你说了不算。”

    “......”妈的。

    店里温馨的氛围瞬间破碎。

    大家被他无语的表情逗笑了,不少人笑到停不下来,“你说了不算哈哈哈哈你说了不算,把人干自闭了。”

    最后,那人受不了刺|激,哭唧唧把这件事发到了校园网上去,等施釉知道时,帖子内容已经被各大高校和网络博主转载。

    ......

    施睿这两天没什么精气神,整个人恍恍惚惚的,罗奶奶叫了他好几次才听见。

    “怎么无精打采的,昨天也这样,问你又说没事,是哪里不舒服?”

    罗奶奶把施睿拉过来,摸了摸他的头,确认不发热后又问他,“和奶奶说说怎么了这是?不舒服我们要及时看医生。”

    “是和同学闹不愉快了吗?”李朵拿着那杯不怎么冰的绿豆汤出来,“这是釉釉姐做的,专门给你留的。”

    施睿嗅了两下鼻子,看都没看绿豆汤一眼,挣着从罗奶奶怀里出来后就趴在了桌上,继续郁郁寡欢。

    李朵头一次见他这样,也纳了闷。

    前两天看见绿豆汤眼睛都发亮了,还喊着“糯米糯米”,今天却是一副爱答不理的臭脾气,怎么现在小孩的心思也这么难捉摸了。

    到底是自己孙子,罗奶奶还是心疼的,只能跟上去哄着。

    施睿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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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响的趴在桌上,罗奶奶说什么他也不理,目光一直盯着厨房门口。

    直到看见一抹身影端着菜从厨房出来,施睿才跟着抬头,眼中满是期许。

    可当他看见施釉手里端的是一盆鸡汤后,彻底破防了。

    抱着施釉的纤腰就开始嚎啕大哭,“姐,你是我最好的姐,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和你吵架了,求求你,我不想再喝鸡汤也不想再吃面了,呜呜呜呜我想吃米饭。”

    “......”白操心了。

    罗奶奶不忍看他这舔狗样,扭头到一边。

    李朵脑子转了又转,实在不明白事情怎么会朝着这么癫的程度发展,还是怪她见识太少。

    施睿越哭越大声,没人懂,他这些天委屈死了。

    本想着中午在学校可以吃饭,可自从吃了施釉做的美味,他就再也吃不下其他人做的饭,都难吃。

    由奢入俭太难了,导致他每天中午都只吃一点点,刚好能撑到放学。

    结果施釉每天都给他吃面。

    伙食好的时候晚上能吃个肉菜,伙食一般那就是一个素菜一个半荤,可逃不过主食是面。

    他太难了。

    “姐姐我真的错了,以后在也不和你吵架了,每年的压岁钱都给你......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敢...不敢往西。”

    “姐姐你说话呀,呜呜呜呜还不行的话,哇呜呜我愿意做你最衷心的狗......呜呜腿子。”

    哭着哭着,小屁孩冒了个鼻涕泡,施釉万般嫌弃的丢给他几张纸巾让他擦干净。

    施睿抓起纸巾随便抹了两下,继续哭。

    小屁孩断断续续的哭诉,施釉拼拼凑凑的听。

    很快她就听明白了,让小屁孩吃了两礼拜的面,给他吃出了心理阴影。

    “别哭了,眼泪擦擦。”施釉被他哭的脑壳疼,拧眉叹了口气,又是个来讨债的,真欠了他们。

    她不是心疼施睿,她是心疼自己。

    这人啊不能贪图享受,有些人生来就是劳碌命,比方说她,还是得认命。

    施睿难为情的收住眼泪,眨着哭红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奶奶,你带他出去吃。”想起李朵也吃了好几天,便和她说,“你也去。”

    听到这话,施睿肉眼可见的开心了一点点,只有一点点,他不敢笑,就怕露个牙她就反悔了。

    李朵则连忙摆手说自己不用,“这么多吃不完多浪费啊,我就不去了。”

    “没事,有人会吃,你放心跟着奶奶去。”施釉说完起身去柜台上拿手机发消息。

    罗奶奶知道她自有安排,并不操心,拿着钱包带着一大一小出门去觅食。

    两只饿狼接到消息,风驰电掣的骑着车来了,一路上超越了数不尽的小三轮。

    比预期快了7分钟。

    陈铎和王梁把自行车往门口一停,大摇大摆的进店。

    “秀姐,你真不够意思,我们好几天不来也不见你消息慰问一下,这会儿没人陪吃倒是想起我来了。”陈铎显然没把自己当外人,率先坐下。

    施釉白了他一眼,朝王梁努努嘴,示意他看柜台的方向。

    王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瞧见那个令自己眼馋很久却碍于没有时间,一直到今天都没有尝到的苏氏绿豆汤。

    他拿了最后两杯,递给陈铎一杯。

    与众不同的绿豆汤呈现出淡淡的黄,白绿之间还粘着一颗机灵的蜜枣,他学着帖子中看到的那样,轻轻摇晃,一颗颗绿豆便在杯中上蹿下跳起来。

    陈铎看着他轻晃杯子,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这难道是喝绿豆汤的秘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