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要找补回来,冯大家的不是有个小子在外院跟着大管事跑温泉庄子那块么,那可是个肥差,这不,大夫人寻了个法子,就叫那小子丢了差事还挨了顿呲巴,冯大家三小子估计也要往下撸一把子,那这亲,我那表兄那边就结亏了,本来看中的就是冯大家在大厨房的活计油水重……”
呱啦呱啦,两婆子说的话里夹杂着些姜沅宁听不大懂的方言用词,就着这事说了小半盏茶时间,才又另换了旁的话题,依然是侍郎府后宅背后几件争端,听得她云里雾罩。
实在是这里面不仅有大房二房不和,还有什么四房的、儿媳婶娘、这个那个婆子丫鬟的,不管是前世如今,她都尚未随肖氏学着管家,这些人物多关系又繁复的,只听着就让人头晕理不顺。
最主要的,她从中间提取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就算知道侍郎府几房并不和睦,私下里争斗厉害,但利益至上时,他们未必不会摒弃成见成一团。
况且,如今继太子妃生下皇孙,太子也未被废弃,侍郎府正是烈火烹油最高热时候,侍郎府几房怕是巴不得永远维持住着繁华富贵。
或许正是因为享受过这些权贵生活,才不甘心废太子后带来的落差,铤而走险。
难道她要通过挑拨侍郎府几房之间的关系,阻止他们参与废太子夺嫡之争?
她自知没那个脑子和能力!看,连听些侍郎府上的八卦都弄不明白,哪里来的心计和脑子去里面搅合人!
一阵寒风自奇石后面穿过,姜沅宁脸上冰凉一片,一如她蔓延出的丝丝绝望,凉彻心底。
她的身子有些支撑不住靠向一旁奇石上,发髻上的宝钗撞到上面,发出“叮铃”一声,惊动了后面躲懒扯闲话的两个婆子,两人脸上一慌,忙从奇石后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婆子看到穿着镶狐毛斗篷,头戴宝钗清丽的姜沅宁,以为她是哪家姑娘走到此处,慌慌行了个礼。
另一个婆子却是认出姜沅宁不过是侍郎府旁支没落的一个姑娘,只草草地点了下头,还说:“这边偏僻,无甚好去处,宁姑娘还是往旁出耍玩吧。”
这婆子就是先头最开始说话的那个,穿着普通仆妇的比甲,头上却插了一支粗粗扁扁的银钗,显然是混的不错仆妇,若不然也不会知晓那许多后宅是非。
“姜姑娘?”
正好不远处有个姑娘带着丫鬟从这边走过,看到姜沅宁,微微扬声唤了句。
姜沅宁转头看过去,见是有些相熟的穆家五姑娘,便没理会身后两个婆子,带着铃兰径直朝前走。
铃兰不知姜沅宁对侍郎府的恨意,本还觉着她跟姑娘这样偷听了旁人说话,虽然是两个下人有些不好意思,可这婆子的语气和态度顿时叫她心中生恼。从进了这侍郎府,下人们总是轻怠她们夫人和娘子,这会儿连个婆子都对自家姑娘说教似的,便怒瞪了那婆子一眼,才跟上去。
另一个婆子不知就里,只觉着身边这老姐姐胆子真大,居然对来做客的姑娘这般语气说教,莫非这姑娘身份十分低微,可看妆扮气质并不像,便问:“这姑娘是?”
便听旁边这老姐姐不屑地哼了声,音量也没有与她一般压低,甚至还有些有意一般放大,“是咱们侍郎府的一个小小旁支家的,别看穿的光鲜,破落的很。”
铃兰性子稳重,脾气也是温柔一挂,此时也被气的登时转过身,想要去与那婆子理论,被姜沅宁叫住,“铃兰,走了,跟条狗计较什么。”
姜沅宁声音如常,那婆子也听到了,想到今日老夫人大寿,到底没敢再吱声。
铃兰愤愤地跺了下脚,又怒视了那婆子一眼,简直是太欺负人了,什么阿猫阿狗的下人都来踩自家姑娘和自家主子们,这侍郎府真是没有教养!
难怪自家主子们不愿与这边往来,实在是狗眼看人低!
只是,想到自家公子那吊儿郎当的作为,又忍不住气馁,若是公子争气该多好?
姜沅宁对侍郎府一而再地刷新感官,反倒觉着这样的侍郎府才正常,正如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下人,再正确不过。
她走近穆五姑娘,听她关心地询问自己,“阿宁可是遇到什么难处?”
微微摇头,道:“没什么事,就是觉着无聊,在那边站了会儿。”
“你也是一个人吗?没有相熟的姑娘吗?”穆五姑娘是个有些热心肠的姑娘,所以看到姜沅宁带着丫鬟站在那么偏僻的地方,才招呼她,见她点头,忙道,“我也是一人,咱们一起吧,我是第一次来侍郎府,跟我祖母一起来的。对了,你姓姜,是跟侍郎府上有亲吗?”
她记得姜沅宁父亲官轶比自家还低一两品,又同是姜姓便由此一猜。
“是族亲,”姜沅宁与她边走边简单一说,“随父母来给长辈贺寿。”
若不是丁氏大张旗鼓举办寿宴,她也没有来侍郎府参加宴会的机会,上次来侍郎府好像也是成亲参加婚宴,这只有这样大型亲戚参加的宴会才会来。
知道姜沅宁是侍郎府族亲,穆五姑娘不由有些羡慕,“那你肯定经常来侍郎府了,”不像自己,是祖母托了旧交关系才得了帖子带自己进来,“这里有好多的贵女,可惜我都不认识,不敢上去说话。”
她平时结交的都是跟自己门户相当或者如姜沅宁这样更低些的姑娘,像今日来的这些三品四品大员家姑娘或者国公府王府贵女,根本不是一个层次,够不上。言语间,便带了对结交贵女的渴望。
“我也不认识,”姜沅宁看出她的期盼,淡淡地说道。
穆五姑娘并不觉着她寡言,姜沅宁一看就是个清冷少语的姑娘,“你肯定与侍郎府的姑娘们相熟了,能不能请你带我去与她们结识一二?”说着带了些不好意思,“我祖母好不容易才弄了帖子带来进来,就是想让我多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认识些人。”
她知道,这样做挺功利,但不想辜负祖母为她筹谋,若是能结交一二这圈子里的贵女,对她亲事会有好处。她马上就要及笄,亲事还没有着落,祖母希望她能高嫁,不仅日子过的富贵,也能给家中兄弟带来助益。
姜沅宁倒是有些喜欢她这样坦率的性子,虽然带了攀附心,却难得对她实言相告想要与她们结交的目的,只是很可惜,“虽是族亲,与侍郎府的姑娘们却不相熟,极少来这边。”
她面上少言简语,内心却又加了一串,有这样的族亲才是倒了血霉,她宁愿跟侍郎府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不是一个姜姓才好。这穆五还羡慕,却不知有高门大户族亲也不一定是好事。
穆五姑娘显然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她以为就算是族亲,也该是有与侍郎府上熟些的姑娘的,不大相信地复问,“都不相熟吗?”
不等姜沅宁回答,又急急地道:“就算不熟,那也肯定认识啊,你带我去她们跟前打个招呼行不行?就打个招呼。”
说着,双手合十拜托模样。
姜沅宁并未问她为何要去与侍郎府的姑娘们结交,也能猜到些,但她并不想直接主动去面对侍郎府的姑娘们,组织了下语言,语气淡淡道,“我家式微,与侍郎府走动少,由我带你过去,恐会带来反作用。”
说完,也失了耐心,朝着穆五姑娘淡淡点了下头,寻了个借口,“穆五姑娘自便,我去下恭房。”就要转身离开。
穆五姑娘为了家里想要结交攀附下权贵,心底倒也不坏,还贴心地跟姜沅宁道:“恭房在那边,你往这边走才对。”
姜沅宁端着张清凌凌的面孔,一点儿也没有走岔路的尴尬。
看见姜沅宁走远些后,穆五姑娘后面的丫鬟不满地道:“姑娘,婢子看,那姜姑娘就是不想带您结识侍郎府的姑娘,什么都不相熟,肯定是借口,都是族亲,还能来参加寿宴,怎么可能跟侍郎府姑娘们不熟,就是故意的。”
穆五姑娘却呵斥了那丫鬟一句,“闭嘴,谁叫你这般背后议论人的。”
就算姜沅宁不想替她引见,但她直接讲出来自己请求时,她并未以异样眼光看自己这样攀附行为,就比许多人强。而且,方才她自己独自带了丫鬟站在那片奇石角落,方才去恭房的方向都弄错,可见与这侍郎府上真的不熟。
罢了,本来也是她自己主动攀附权贵,园子里这许多贵女,也不用非得去攀附侍郎府的姑娘们,还是往人多的地方去才好。
而走开的姜沅宁走在青石板铺就的甬道小径上,望了眼三三两两言笑晏晏结伴赏玩的闺秀夫人们,只觉着荣华富贵真是锦绣堆迷人眼,有人向往攀附侍郎府,侍郎府却更向往攀附更大更高的权贵。
人人在逐利,她却心生厌恶。
很快,她又眼神清明。
其实,她也非厌恶逐利,是厌恶这背后的势利、算计和歹毒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