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着火
    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苏湳带着她妈离开省城回到了平山村。临行之前,苏杰塞给了她一张银行卡,里面是他大半生的积蓄,他再三叮嘱苏湳要照顾好自己。

    苏湳回想起老爸短时间内苍老数十岁的模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可是她更想陪在老妈身边,因为整件事情,她妈妈受到的伤害最深,别看她妈妈平日里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那样傲娇了一辈子的人,心里的苦不比她和老爸少。

    熟悉的村落越来越近。

    村子里没有修路,车开不进去,再三思量之后,苏湳把车停在了陈奶奶家附近,陈奶奶家刚好靠着村边的大马路,路边有一块平整的水泥地,停在那里也不碍事儿。

    “我听着车子的声音,心想该不会是你们回来了吧?谁知道出来一看,还真是你们!”陈奶奶连忙上前帮忙拿东西。

    “回去有事儿耽搁了几天~”陈芝华笑着应声,将买给陈奶奶的老年奶粉、补品搬进屋里。

    “哎哟~怎么又花钱给我这老婆子买东西了!哎呀,下次可不能乱花钱了!”陈奶奶嘴上嫌弃,心里是按捺不住地欢喜,有人惦记着总是好的。

    “你们这么多东西不好搬吧!我这里有个搬杂物的小推车,我给你们铺个干净的塑料袋儿垫着,搬东西正好!”

    “谢谢陈奶奶!”苏湳甜甜的笑了笑。

    这一次搬了不少东西回来,整整跑了三个来回才把东西搬完,最后一趟刚跑完,苏湳便拿着从省城带回来的吃食,往西北坡找疯子去了。

    “怎么回事儿!草垛怎么被烧了!”苏湳看着地上烧成灰烬的草垛,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她赶紧跑到陈奶奶家问了问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儿,这才知道在她走的第二天,村里的二狗蛋儿,就是那天带头欺负疯子的小孩儿,趁疯子睡着,把草垛给点燃了!

    不过草垛周围没什么可燃物,烧完了就自己灭了,就是那个疯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苏湳一听怒火中烧,二话不说跑出去满村子找林茗。

    “林茗——!你在哪儿——!”

    “林茗——!我回来了!给你带了很多好吃的!”苏湳双手呈喇叭状放在嘴边高声呼喊。

    天渐渐黑沉下来,苏湳还是没有找到林茗,只能悻悻而归。

    “妈,我回来了。”苏湳说话有气无力。

    陈芝华看着女儿一脸忧愁的模样,开口问道:“你去哪儿了?怎么跑出去半天才回来!”

    苏湳把事情跟她妈妈讲了一遍。

    “什么?这群小孩儿胆子实在是太大了些!”陈芝华表情严肃,“你都找遍了?没看见他?”

    苏湳丧气的摇了摇头。

    “走,妈和你一起去找!”

    苏湳双眼回神,眼里有光,“好!”

    母女两人打着手电筒准备出门,忽然听到院子后墙外面有动静,便绕过去看了看。

    “林茗!你怎么躲在这里?!”苏湳打着手电筒往里一照,便看见一个人影蜷缩在墙角,仔细看了看就是她要找的疯子。

    黑暗中,疯子被灯光照的眯了眯眼睛,抬头侧目看了看发现是苏湳,眼神里一瞬间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有害怕、有防备、有委屈......

    苏湳走近拿着手电筒照在疯子身上,发现他衣服被烧的没剩多少,后脊梁一大块皮被烧的......简直不忍心看!

    苏湳脱下外套从前面包裹着林茗,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发现怎么也拉不动,又蹲下身耐心地说道:“林茗不怕,我,带你去找好吃的!”说着比划了一个吃东西的动作。

    苏湳苦涩的笑了笑,这一次,她直接握住林茗的手,将他拽了起来。

    “妈——!我找到林茗了!”

    陈芝华闻声赶来,一看林茗背上的伤触目惊心,“这么晚了,先去村里的卫生室里处理一下,明天一早带他去城里看看吧!”

    苏湳眼里擒着泪水,一直不敢再看林茗的后背,心里感叹不已,难道身心不健全的人,就不配好好活着么?

    苏湳和她妈妈把林茗送到卫生室,值班的护士睡眼朦胧,一看被送来的人是疯子颇感意外。

    苏湳见那护士怔愣在那里,以为她不愿医治,有些沉不住气的开口道:“要多少钱我三倍付给你!麻烦你帮忙先处理一下伤口,别继续恶化就行!”

    “啊?哦!好的,不用三倍付给我,该多少钱就是多少钱~”护士倒也没有生气,拿出工具给林茗的伤口消毒,“他这个烧伤程度比较严重,得去大医院里看看!”

    苏湳应声:“嗯好的,谢谢你~”

    林茗背上吃痛,挣扎着想要逃脱束缚,硬是被苏湳和她妈妈给摁住了。

    “没事的啊!很快就好了!”苏湳紧紧攥着林茗的手安抚他。

    又腾出一只手从裤子口袋掏出一块巧克力,在林茗面前晃了晃,“这是巧克力,特别香甜!只要你听话,我就给你吃好不好!嗯?”

    林茗一双眼睛盯着苏湳手中的巧克,苏湳见状往右挥了挥,他也跟着往右看,苏湳又往左挥,他跟着往左看,跟逗小猫小狗似的。

    苏湳忍不住笑了出声,将巧克力剥开递到林茗跟前,林茗微微抬起下巴嗅了嗅,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湳看。

    “吃吧!本来就是给你的!”苏湳又露出一副慈爱的神情。

    林茗像是一只受伤的大狗,在得到了主人的指令后,嘴巴一张将巧克力一口吞下。

    简单处理了疮口表面吸附的灰渍,苏湳娘俩把林茗带回了家,大晚上的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就将林茗暂时安置在院墙一角的杂物间里。

    苏湳翻出一件许久未穿的大码T恤,在背后的位置挖了个大洞给林茗套上,找来找去实在是没有适合林茗穿的裤子,他太高了,只能拿一件棉麻长裙随便穿穿算了。

    林茗虽然瘦的有些不正常,但他骨架大个子高,这么一穿还像是那么回事儿,配上凌乱“有型”的头发,竟也别有一番“趣味”。

    陈芝华将杂物间简单清扫了一遍,刚好搬东西用的纸箱子还没扔,拆了铺平垫在地上,又翻出一床旧棉被铺上,条件有限,先让他将就一晚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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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湳见她妈妈正忙活着收拾屋子,心下思索片刻走进厨房,摸索着各种厨具,准备给林茗下碗面吃。

    “嘶——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啊!”苏湳尝了尝面汤,看了眼架子上摆着的各种调料,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瓶瓶罐罐每样都往锅里放了点儿,出锅前打了个鸡蛋搅散,又放了把青菜。

    “这颜色不对啊!”苏湳看着满满一瓷盆的汤面,跟她妈妈煮出来的完全不一样,颜色怎么那么深?

    她四下瞧了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做贼似的朝蹲在院子角落里的林茗招了招手,“林茗~你过来!”

    林茗像是耳聋了一般什么动静都没有,苏湳上前拍了拍他的脑袋,林茗这才抬头看向她。

    “你过来!”苏湳一声令下,林茗僵硬的站起身跟在她的身后,一小步一小步挪进厨房。

    “来,快尝尝我给你煮的汤面!”苏湳从筷子篓里抽出一把叉子递给林茗。

    林茗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大拇指不停地摩挲着食指的关节,眼珠子上下转动,连带着睫毛来回忽闪。

    苏湳把叉子塞到林茗手里,“吃呀!”

    林茗动作迟缓的抬起胳膊,似乎不太习惯使用工具吃饭,但又不得不握着叉子剜起面条送进嘴里。

    “嘶——!”林茗烫的缩回胳膊,咧着嘴吐出舌尖散热。

    “你慢点儿吃!看把你烫的~”苏湳拿过叉子挑起几根面条,下意识吹了吹冒出来的热气,动作自然的递到林茗嘴边。

    林茗呜啊一口吸溜着面条,迫不及待夺过叉子自顾自吃了起来,连着饿了两天,实在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有时候饿的不行就拔路边的草吃、摘一些野果子垫肚,此时此刻,就是扔在垃圾桶里的剩菜剩饭,对他来说,已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佳肴。

    苏湳看着林茗狼吞虎咽的模样两眼直放光,“真有这么好吃么!”一股莫名的自信心将她包裹,心里面已经在盘算着接下来要做什么“美食”给他吃。

    本来想着给林茗清洗清洗,一方面考虑到他背上的伤口不能沾水,另一方面家里也没个男人多少有点不方便,只能等过几天再说。

    将林茗安置在杂物间,苏湳娘俩才算能歇停一会儿,简单收拾洗漱一番,便就着月色睡下了。

    翌日天蒙蒙亮,苏湳开着车带上陈芝华和林茗出发前往平山村所在的县城医院,一路上,坐在后排的林茗只低头不语,也不敢看向窗外,偶尔偷偷瞄一眼坐在驾驶位的苏湳。

    透过后视镜,苏湳看向坐在后排的林茗,好巧不巧两人对视了一眼,林茗如惊鹊一般,撇过身子缩在座位一角,开始猛抠手指。

    约莫一个小时过后,车子停在了县城医院的大门口。

    “妈,你带着林茗先在门口等我,我找个地方把车停一下~”

    “那行!”说着,陈芝华解开安全带下车,扣开后车门示意林茗下来。

    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无论陈芝华怎么拉拽,林茗就是不肯下车。他双腿并拢坐着不动,手指死死摁着皮质座椅,梗着脖子怯生生的看向苏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