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湳刚打开门进到屋内,林茗便似脱缰野马一般,迫不及待扑上来抱着她的腰身。
姜北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幕,原本稍稍恢复的好心情一下子又沉到谷底。
林茗将埋在苏湳颈窝的头缓缓抬起看向姜北,一双眼睛黯淡无光带着本能的敌意,又故意低头蹭了蹭苏湳的脖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少年双拳紧握、面色阴沉,绕过两人径直走向卧室,连拖鞋都没有换。
“林茗你放开!”苏湳感觉莫名其妙,平时回来也没见他这样啊!
这段时间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林茗你放开!”“快松开我!”“林茗放手!”
她发现小呆瓜的到来,激起了林茗的占有欲,吃饭要抢着吃、喝水要抢着喝、就连垃圾桶都要抢......他果然是条狗,什么都要占为己有!
姜北回到卧室里重重关上房门。
林茗......他到底是不是湳湳姐的男朋友?
湳湳姐说他生病了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可他看着很好啊!刚刚那样的举动、那样的眼神分明就是在挑衅!
“我看他就是故意装疯卖傻!想赖在湳湳姐家里不走!”姜北开始自言自语起来,看了看手中的礼物盒子,没由得一阵恼火,随手扔在一旁发出“嘭”的闷响声。
吃完饭,苏湳接到徐淑云打来的长途电话。
苏湳:“喂干妈~玩得怎么样啊?干爸一切都好吗?”
徐淑云:“都好都好~小葡萄玩得可开心了!”
苏湳:“那就好~小呆瓜在我这里也一切都好!”
徐淑云:“对了湳湳,我看小北的班级群里发了消息,说明天要开家长会,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说这个事儿?”
苏湳:“开家长会?”
徐淑云疑惑:“小北没和你说吗?这孩子!”
苏湳:“啊?哦!说了说了!我刚刚忙着别的事儿给忘了。”
徐淑云:“湳湳~干妈想请你去给小北开一下家长会,我一时半会还回不了国~”
苏湳:“没问题干妈~你放心的玩儿,其他的都不用担心。”
徐淑云:“还是湳湳靠得住,干妈回去给你带好看的包包。”
苏湳:“最爱干妈噜!”
挂断电话,苏湳起身朝客房走去,徘徊了一会儿后敲响房门,“小呆瓜~我进来了!”
书桌前,姜北慌慌张张将一个黑色皮质的本子藏在试卷之下,左手压在试卷上面,指尖不停地揉搓着纸张边缘。
苏湳轻轻推门而入,“还没睡啊?”
姜北笑的有些不自然:“嗯,再做一份数学试卷就睡。”
苏湳敛起睡裙在床尾坐下,“小呆瓜,湳湳姐想和你谈一谈。”
姜北双目直视着卷子上的数学题,拿着笔的手却丝毫未动,“嗯。”
苏湳从侧后方看向面前的少年,肩膀瘦削但脊背挺得笔直、脸上还有尚未褪尽的婴儿肥,“小呆瓜,林茗......他并不是我的朋友。”
姜北握笔的手一顿,在卷子上洇出一个黑色的墨点。
苏湳继续说道:“他是我外婆家村里的一个疯子。”
姜北皱眉,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转身惊叹道:“疯子?”
苏湳:“对,大家都这么说他。”
姜北:“那你还把他带回家?”
苏湳:“因为我见过他恢复到正常人状态的样子!那样的他......待人温和、举止端正、谈吐自如......”
“所以,我实在不忍心看着这样一个人沉沦在无尽的黑暗中,况且,他活得已经够苦了!”苏湳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继续说道:“他像你这么大时便父母双亡,亲戚们只顾着分割家产,只能跟着唯一的哥哥相依为命,后来他哥哥也死了......”
姜北眼里微光闪动,“那他一直处于疯癫的状态?”
苏湳抬眼看向少年:“对!整整7年!一个人最好的黄金年华也就这几年了...”
姜北抿唇,“对不起湳湳姐...我以为他是故意装疯卖傻想博取同情......”
苏湳诧异:“为什么要道歉啊?你又没做错什么?相反,湳湳姐还要表扬你呢!”
姜北眼神一亮,“表扬?”
苏湳笑道:“对啊!你能有这样的顾虑和戒备之心是好事!”说完起身揉了揉少年的头,语气放得更为和缓:“好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我去给你开家长会!”
姜北微微一怔:“我妈告诉你的?”
苏湳:“小呆瓜~下次有什么直接说出来,就和之前一样啊~行了,我不打扰你休息~早点睡~”
姜北点头,待苏湳出去关上房门,才悄悄从试卷下拿出黑色的日记本自言自语道:“还能和以前一样吗?”
另一边,林茗早就急不可耐,恨不得冲破卧室的房门。可苏湳拿了个呼啦圈放在地上,说不准从圈里出来,否则就会生气、发火、打人,林茗只能老实的待在圈里。
见卧室的门把手在动,林茗难掩欢喜雀跃,但依然乖乖坐好,把脚下放歪的呼啦圈摆正一些。
苏湳浅浅一笑,挥了挥手道:“表现得很不错,可以出来了。”说完坐在小圆桌前摆弄电脑。
林茗心情极好,一会儿抱着兔子玩偶乱转、一会儿爬在地上匍匐前进,然后悄悄出现在苏湳身后,探出指尖摸了摸她的发丝。
金乌坠玉兔升,三人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姜北自己坐了公交车去学校,苏湳在家里将衣柜翻了个底朝天,“穿哪一件比较好呢?”
苏湳站在全身镜面前,手里拿着几身衣服来回比划。
“这身不行,颜色太鲜艳。”
“这个也不行,太幼稚。”
“这身裙子太短了也不行。”
“啊——!好心累!”苏湳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摊开双臂倒在床上,以前都是爸妈给她开家长会,现在竟然轮到她去给小呆瓜开家长会!
苏湳心里既开心又忐忑,欣喜的是她也算是个大人了~能帮忙照顾小朋友,并且值得信任。同时又担心做的不够好,给小呆瓜丢脸。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陈芝华的视频,“妈沫儿~你在干嘛呢?”
镜头里的陈芝华眉眼含笑,一脸的慈爱:“湳湳~我的宝贝女儿这几天怎么样啊?林茗和小北都挺好吧?”
苏湳:“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我把他们照顾的很好!”
陈芝华点点头,一脸的欣慰。
苏湳:“对了妈~我今天要去给小呆瓜开家长会,你帮我看看穿哪身衣服比较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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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将镜头翻转对准满床凌乱的衣服。
陈芝华:“你把摄像头对准床头那件淡蓝色的连衣裙我看看!”
苏湳拿起衣架将衣服拎起展示,“是这件吗?感觉这个天气穿还是有点微凉!”
陈芝华:“那就在外面套一件马甲,刚好合适。”
苏湳笑道:“OK~”
挂了视频之后,苏湳将林茗“赶”出卧室,快速换上连衣裙,又梳了个温柔、清冷的半扎发,对着镜子照了照,简单得体,她很满意。
苏湳打开房门,朝林茗灿烂一笑:“我好看吗?”
林茗咧嘴憨笑,双手抠着指尖略显局促,“湳......漂亮!”
苏湳很是受用,因为林茗不会撒谎。
估摸着时间,苏湳再三叮嘱完林茗之后,拎着一只牛皮拼接编织的法棍包出了门。
她熟练地操控着方向盘,满怀信心奔赴这一场没有硝烟、只能胜利不能失败的战争。
姜北早早立在学校大门口等待,虽然面上平静如水,但心底已经泛起波涛,看了看手表的时间,心想应该快到了,他按捺不住,踮脚向远处张望。
待熟悉的车身出现在马路对面,他小跑着上前迎接:“湳湳姐!”
苏湳下车揽住少年的臂膀,“走吧,今天湳姐给你开家长会!”
姜北耳朵微红,一双眼睛瞥向揽着自己胳膊的手低头浅笑,又从校服裤子里拿出一张写满字的信笺纸递给身旁的人。
苏湳伸手接过:“这是什么?”
姜北轻声开口:“是演讲稿。”
苏湳疑惑的打开纸张,密密麻麻写了一整页的字,“尊敬的......亲爱的......大家下午好!我是姜北的家长,今天很荣幸站在这里为大家分享教育经验......”
苏湳汗颜、嘴巴微张、眼睛溜圆,机械的转过头看向少年,“那个我现在回家还来得及吗?”
姜北噗嗤一笑:“好像来不及了!走吧,稿子都给你写好了,照着上面念就行~”
苏湳哭丧着脸,一颗心彻底沉入海底。
班级外的走廊里,同学C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朝身边的小姐妹说道:“你们快看!那不是姜北的女朋友么!”
任婷婷这一次考砸了,刚刚被她妈妈当着同学的面训斥了一番,此时心情烦躁不已,愁眉苦脸趴在栏杆上望着天空走神。
突然听到姜北的名字,她的心“扑通”跳了一下,连忙直起身子寻找熟悉的身影。
抬头便看见姜北牵着一个女人的手腕大步走来。
“哎呀,我能不能不去啊!”苏湳双手拽着姜北的胳膊想要往回走。
姜北紧紧攥着她的手腕顶风前进,“家长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现在临阵逃脱怎么和我妈交代?”
苏湳细细一想觉得很有道理,只能硬着头皮走进教室,面带微笑向投来目光的人颔首示意,接着不慌不忙地坐在姜北的位置,手里拿着信笺默默熟读。
任婷婷的目光始终跟随着两人,手里的成绩条被捏的皱皱巴巴。
“湳湳姐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去找老师拿个东西。”姜北心情出奇的好,连带着面上都多了几分笑意。
苏湳点头应好,笑容十分官方,将端庄的姿态演绎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