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拍打着屋檐、草木、窗台......滴滴答答的雨声、噼噼啪啪的柴火声,大自然的白噪音最能催人入眠。
苍绝山已经乱作一团,而几人所在的小屋宁静又温暖,将所有的纷扰全都隔绝在外,只余一片好梦。
暖黄的火光映照着几人熟睡的面庞,唯有苏湳在睡梦中皱紧眉头,表情十分痛苦。
梦里,一片昏黄。
苏湳睁开双眼,面前的世界忽大忽小变幻莫测,令她头晕难耐。
她摊开双手,仔仔细细辨认。
淡粉的指甲、纤细的手指、冷白的皮肤、缀满铃铛的手链、以及画满图腾的胳膊......
“这不是我的手!”苏湳到抽一口凉气,来不及做出反应,脚下的世界忽然崩塌,无穷无尽的黑暗袭来,强烈的失重感裹挟着她的身体坠向无底深渊。
一只温热的大手凭空出现,拉住了苏湳的胳膊将她拽入了另一个世界。
苏湳感觉灵魂已经飘出了体外,一种前所未有的剥离感让她有些恍惚,直到脚下踩着厚厚的泥土,灵魂和身体合二为一,这才有了些许实感。
“小婳!”一道男声响起。
苏湳诧异回眸,她脑子想往后退,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手脚好像产生了自主意识,双腿在一步一步向前迈进,胳膊完全不听使唤,抬手从脖子里取下了一枚银锁。
苏湳面带微笑,开口唤道:“阿衍,这块银锁是我亲手打的,送给你保平安~”
说完,她便怔在原地动弹不得,脑海似有万马奔腾而过。
“我去!这不是我的声音!”
“我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完全控制不了身体!”
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像是被提前设定过一样,完全脱离了意识的掌控。
苏湳感觉自己正躲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体里,借着别人的双眼,窥探着不属于自己的人生。
“小婳,等我闭关结束,我们再去看一次日出好吗?”
苏湳瞳孔微缩,面前的人是榅衍?!
不对,准确来说,是年轻时候的榅衍。
此时的他眉眼间少了些戾气、多了几分青涩。身姿挺拔如青松,气质清冽如山泉。耳廓一片绯红,长睫来回扑闪。
苏湳看着对自己“发情”的榅衍,心里忍不住骂娘,“榅衍脑子有毛病吧!”
他竟然把她认成了息婳,连心上人都能认错,看来他之前的深情都是装的咯!
只见榅衍缓步上前,抬手就要触碰到苏湳的脸颊,却在下一瞬化作点点星光,消失在无尽的黑暗当中。
世界再次归于混沌,榅衍的出现带来短暂的光亮,让苏湳产生一瞬的错觉,自己是在做梦吗?
她伸手拍打着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指尖触碰到耳环上垂着的流苏时,苏湳心底里升起一股强烈的陌生感,她不由得开始审视自己的身体。
指尖继续往上摸索,伴随着“叮铃”一声脆响,她轻轻取下鬓边的物什开始仔细观察,是一枚做工细致、极其精美的银铃发簪。
还不等她思考这发簪如何而来,四周的空间开始扭曲变换,脚下强劲的吸力幻化出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她整个人卷入另一个时空。
苏湳再次睁开双眼,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幔、陌生的妆台、陌生的镜子、以及陌生的自己。
苏湳如遭雷击,满脸的不可置信,镜子里显然是另一个人的面孔,那原本的自己去哪儿了呢?
此时,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推门而入,嘴角盈满笑意,走到苏湳身后站定,拿起妆台上的桃木梳,替她梳起了头发,动作轻柔而缓慢。
“小婳,今天是你第一次主持祭祀,我为你感到高兴!”
苏湳看着镜中映照的身影,怎么又是榅衍?!
镜中的榅衍似乎格外年轻,眉眼稍显稚嫩,说话嗓音清亮,有一股少年身上独有的蓬勃朝气。
看着他满目温柔的样子,苏湳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心里悄声嘀咕道:“所以,我变成了榅衍的心上人?”
榅衍打开盒子取出银铃发簪,他微微弯腰,附在苏湳耳边轻语:“小婳今日格外好看。”
说着,他在镜中比划着发簪的位置,最后戴在了苏湳的鬓边,而后戏弄一般拨动着发簪上的银铃,在安静的房间里叮铃当啷响个不停。
铃声依旧未停,镜中的世界再次扭曲,苏湳感觉一阵眩晕,冷不丁向后倒去,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竟落入一片冰凉的池水当中。
苏湳不会游泳,只能拼了命的上下扑腾,肺部灌入大量浑水,体力渐渐不支,意识开始模糊。
忽而一道蛮力掐着她的脖颈,将她从水中捞出。
苏湳顾不得一身狼狈,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紧接着开始剧烈咳嗽,肺部、鼻腔里全是水,呛得她满脸涨红。
这是哪里?
不等她看清眼前的世界,一双手再次将她按入水中,任她如何反抗都没有用。
站在水池旁的两个男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她就是狂水部的令女?”开口的男人眼里满是不屑。
“是她没错!”另一个男人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却给人一种阴恻恻的感觉,“到目前为止,只有她的哥哥来救她,我已经让人将他的腿打断、眼睛毒瞎,然后放他回去通风报信。”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这样多没意思~我就是要让他爬着回去,让狂水部的人好好看看他的下场!”
“那她怎么办?”两人目光齐齐落在水池里,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听说令女身上藏着银蛇蛊,我们可得好好找一找!”
就在苏湳感觉灵魂即将剥离时,整个人被粗鲁的捞出水面,她的耳膜鼓鼓作响,眼球已经充血。
混乱中,她对上一双毒蛇般的眼睛,好似寒冰中蛰伏已久的怪物,终于亮出了那双尖利的毒牙。
忽而一道惊雷炸响,水池边升起滚滚浓烟。
待烟雾退去,围在水池的人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散落一地的人皮。
人皮之下,一条条毒蛇吐着信子缓缓爬出,以苏湳为中心呈包围进攻,一点一点撕咬着她的皮肉。
前所未有的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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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苏湳的身体急剧痉挛,死亡的气息开始弥漫,仿佛置身人间炼狱,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濒死之际,身体的痛感被一刀切断,取而代之的是轻盈和温暖。
一道柔和的女声传来:“不要害怕,到我这里来,我会保护你~”
苏湳抬眸望去,只见一个长相极温婉的女子向她伸出援手。
那女子周遭的光芒越来越耀眼,仿佛能将人内心最深处的黑暗驱散,让人忘记痛苦、不再恐惧。
苏湳试探性开口询问:“你...是谁?”
那女子笑容愈发温和:“我是息婳。”
“息...婳?”苏湳打量着她的样貌,又低头看了眼被毒蛇围着的女子,继而惊呼:“你和她...怎么长得一模一样?”
息婳眉眼极为平静,说话声音轻细柔软,她垂眸看向水池里浑身是血的女子,眼底不自主浮现出一丝忧郁,她轻启朱唇道:“那就是我。”
苏湳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与疑惑,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脑子里闪过发生的每一个场景,终于将前前后后的事情串联起来。
她惊叹:“你是令女息婳!所以,我刚刚经历的那些事情,全都是你的过往?”
息婳微微点头,看向苏湳的眼神依旧温柔。
苏湳呆滞在原地,似乎在有些难以接受,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只能用力揉搓着头发。
再开口时,苏湳已经泪流满面,她指着水池边,声音里带着颤抖:“所...所以,你是被那些人......折磨死的吗?”
息婳的眼睛没有开口,只垂下眼眸,表示默认。
□□的折磨无法感同身受,精神的痛苦难以产生共情。
可苏湳实实在在经历过那些折磨,所以,她们的痛苦与悲伤已经紧密相连。
苏湳哭到不能自已,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能用双手捂着唇,对着阴暗的角落无声呐喊。
息婳缓缓走近,抬手拂去苏湳眼角的泪水,“真的很抱歉,因为我的缘故将你牵连进来,平白无故遭受这些痛苦。”
息婳此刻像是悲天悯人的神女一般,看到苏湳落泪,心底满是愧疚,“可不可以请你帮一个忙?”
苏湳泣不成声,红肿着眼睛望向息婳,点头的瞬间又落下两颗泪珠。
“帮我告诉阿衍,这一切并不是他的错,所以不要自责。”息婳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情绪,有哀伤、有怀念......
“从我成为令女的那天起,我就不再是单独的个体,我的身后是整个部族,我将肩负着希冀与使命走完这一生。”
“身为令女,享受着荣耀和供奉,便要承担相应的诋毁与伤害,所以,我没有任何怨言,也不怪任何人,这是我的命运,也是我生命的终点。”
听着息婳娓娓道来,苏湳的情绪渐渐趋于平静,她感觉息婳身上有一种能够抚平伤痛的特殊能力,让人不自主沉浸在她讲的故事里。
息婳突然严肃道:“替我告诉阿衍,我对他的爱没有终点!即便我的□□已经消亡,可我的灵魂不会忘记……”
说罢,她拼尽全力将苏湳推向光明,自己却落入隐藏着毒蛇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