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交替,黄昏定醒。
已是飏飏深夜,玉衡的雪山之巅上,还带着冷飕飕的风。
白鹳啼叫,将伏案之上疲惫的司漪柔吵醒。
司漪柔本想发作,她以为是哪个没眼色的小弟子扰她清梦。她这么多日忙于搬救兵,又是摆坛祭祀寻求玉泫鹤父亲,想找方法救出玉泫鹤和谢凛。睡觉都是累的不行,才晕晕乎乎睡着。赫然吵醒,脑子都炸开了。
结果扭头一看,是白鹳使者。
瞅见是白鹳,是玉泫鹤父亲仙鹤座下的手下。司漪柔刚睡醒的昏聩感消失不见,脑子兀的清醒过来,喜悦又恭敬谦卑的走到窗台前:“白鹳大人,怎么来了?摆设祭坛不过才半月,仙鹤大人这么快收到消息了?”
白鹳摇了摇头,它小巧的鸟头抖了抖擞,脖颈处黑金的羽毛闪出金属的光泽。它的喉脖动了动,竟然发出了人言:“是淳无臣召唤的我,让我来的。我才禀告给仙鹤大人,仙鹤大人也才知道此事,可是仙鹤大人现在随回了天道座下,此刻还不能动身。明日仙鹤大人会下凡救回玉泫鹤,到时,还请你和仙鹤大人一起去。”
听到这话,司漪柔好几天没睡觉的困意一扫而光,整个人欣喜若狂,连连道谢:“太好了!我这就召集玉衡能用的人手!”
白鹳阖了阖鸟喙,它们都是仙鸟,话语间听不出情绪:“不用了。仙鹤大人出手,去多了碍手碍脚也会麻烦。”
“对对对!我糊涂了……仙鹤大人出手肯定……”司漪柔回复的极快,生怕说话之间出了纰漏。
还是一样像尊黑金塑的雕像般,白鹳挥了挥纯黑的翅膀,扑腾两下,就在司漪柔面前消失不见。
司漪柔见白鹳飞走了,得到了玉泫鹤和谢凛能得救的消息,激动的握了握拳,差点在屋内跳了起来:“太好了!”
忙了这么多日,终于了好消息,她情绪起伏太大,心扑通扑通的跳,血液都往心上供给,她手脚也冰凉。
舒缓了一口气,司漪柔又坐会了伏案前,掏出了她珍藏挂在胸前最隐秘的玉佩。
她宝贝似的从颈上取下玉佩项链,她的玉佩不是什么好玉,玉料子也是最拙劣的那款。唯一好的可能算是雕工,模糊可以看见是只仙鹤展翅。
司漪柔一只胳膊撑着脸,一只手拿起玉佩祥睨起来。这块玉佩承载了她的所有寄托,从小至大。
她还记得那是她记事的时候,大约五六岁,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名字。司漪柔是她来仙门后,自己给自己取得。她小时候,若说真有个名字,也和无数乡村女孩一样,叫做二妞。
她的村子里干旱,贫穷,又发大水。但好像贫穷是种传染病,母亲告诉她,祖上十几辈都是这样穷过来的。
五岁那一年的大水发的极为汹涌,淹死了村里财主的牛羊,和她隔壁的小伙伴二花。她家因为地势好,免于劫难,可还是受了些波及。
庄稼全淹死了。
司漪柔只记得,雨后的空气好恶心,不是那种清新的,是夹杂了黄泥土地的铁锈土味,还有淹死人的尸体的腐臭味。
母亲在田间一边哭,一边被父亲打,她饿的瘦瘦小小的,鞋都没有一双,双脚焊死在稀土泥里。
抬头望了望天。
小小的司漪柔有着幻想,天上能下雨,那至少也能下红薯,下大米吧,再不济野菜也行。
她眯着眼睛,伸出舌头。
什么都没有。
还是饿。
可她的人生好像是被幸运眷顾的。
她抬头半响,一只磅礴浩大的鸟飞过。
母亲也不哭了,父亲也不打了。都在她耳边惊叹道:“神仙!神仙显灵了!”
那只巨大的飞鸟,浑身披洒着金光,身躯足以铺天盖地,它停留在半空之中。
那鸟竟然会说人言。
那声音让司漪柔觉得,像是她唯一一次去菜市口,凑热闹时听到的监斩的官老爷的声音。铁面无私,又含有一丝仁慈:“吾乃玉衡掌门,天道座下鹤首,名唤玉鹤渊。”
村民们都见这只仙鹤,纷纷都来到她家的田里齐齐跪下,司漪柔也被爹妈强按着,跪在地下磕头。
“吾的麟儿不日将破壳而出,吾为了给他祈愿,愿在凡间做九十九件良善之事。”
说罢,他挥了挥偌大的翅膀,一阵金光洒下,破碎冲垮的房屋竟然瞬间重建完好,田里的秧苗庄稼也‘死而复生’,完好如初。
村民不停的磕头道谢:“谢谢神仙!谢谢神仙!”
此情此景,毫无疑问,对司漪柔的内心是冲击的。她没见过神仙,这世界上居然有神仙。
而且,庄稼活了。她不用被吃了。
去年干旱,爹把刚生下的小妹,煮成肉汤,他自己喝了,还在月子里哭成泪人的娘喝……
她死活不肯喝小妹的肉汤,被爹打的没有一块好肉。
今年娘没有怀孕。这场大水真把庄稼全淹死了,那过几天,也有可能是她的起锅烧水。
这份恩情,司漪柔记在心里,包括那大鸟说的什么玉衡,麟儿,她都全然记下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司漪柔站了起来,朝天空中的仙鹤大声喊到:“仙人!带我走吧!为奴为婢也可以!”
可仙鹤没有看她一眼,没有一丝停留,玉鹤渊扑朔着翅膀就飞走了。
司漪柔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双鹤眼。
无情又有情。
对天下苍生的感情,无情又有情。
后来的事,村里修起了供奉仙鹤的鹤庙,她因为虔诚,天天跪拜仙鹤泥塑,她爹打她回家,抽的半死都不曾回去,她又每日无偿给鹤庙洒扫。后面村里有点良心,让她当尼姑,管理起了鹤庙。她还收了些香火钱,不过都收入她爹的囊中。
好在,她还是个会省钱的,身上还是有些钱。十二岁时,她终于鼓起勇气,寻找她心中的圣地。
玉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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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泫鹤仍然安静祥和的昏迷着,昏迷在谢凛和纪幼幼‘无情’抛弃的地方。
眼瞅着像是死了,可是细看,玉泫鹤的胸膛还在微弱的起伏着。
往常温润如玉,号称九洲第一贤的玉泫鹤,此刻正孤零零,像是被垃圾一样被谢凛和纪幼幼丢掉。但两个人觉得垃圾也可以回收利用,又将玉泫鹤找了回来。
可笑。
纪幼幼和谢凛站在了玉泫鹤身边,两人都低头瞅见了玉泫鹤俊美又破碎的睡颜。纪幼幼身为玉泫鹤的‘前妻’,谢凛作为玉泫鹤的‘未婚夫’
,两人都没有对他有一丝感情和留恋。
知道该起阵了,纪幼幼还想装一下,娇嗔的样子,又扑进谢凛怀里:“零郎。”
谢凛轻抚着纪幼幼的发丝,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他是一定会让纪幼幼死的,可是那日在悬崖,悬崖也没有丢过手。
傻女人,谢凛只得惋叹一声。平时他都会叫纪幼幼这种女人为傻子的。在他心里,纪幼幼还是赢得了一点点尊重。
谢凛抽离出怀抱,立马没了温存,谢凛淡然说道:“优优,你放心。我起阵了。”
纪幼幼点了点头。
只见谢凛拔出萼毒剑,朝右手掌心划上了那么一刀,鲜血立刻迸发出来,滴落地面。
顺势将手掌叩下地面,谢凛胸有成竹的念道:“幽冥困!”
随即,一道暗绿的幽光从地底下传来,幽光慢慢的幻化成一个人影。
那个人,只能勉强算说有个人脸。他披着一身白衣,但衣不蔽体,只勉强盖的住上下身。手和脚都裸露在外,都是通体的绿色。整个人干瘦见骨,头发也乱蓬蓬的,茂密的头发和胡子盖住了他的脸,脸上唯一可见的就是他的通天鼻。
他还提溜着一盏幽绿的六角灯笼,灯笼里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哀嚎,咆哮。
“何人召我展怀义。”被召唤出来的恶鬼展怀义幽幽的开口,阴森森的。
“是我。”谢凛上前了一步。
“你是谁?看着像名门正派?为何还会此等禁术?”召唤展怀义的多是邪门歪道。第一次见正道仙门弟子。
听见质疑,谢凛脸色有些不大好,他不想客气:“你就是恶鬼展怀义?既然我召唤你,也相当于你主人了,你是不是话太多了?该办正事了吧。”
展怀义倒有些发怒:“无知小儿!我虽然封印了成了恶鬼,可仍然永生不死不灭!你修仙修一辈子也成不了仙!浮华之洲没人可以成仙。”
谢凛本来不屑于和他反驳,可听到最后一句没人可以成仙,出于对淳无臣的崇拜,谢凛还是‘好心’的回了他一句:“现在这个地方叫做九洲,不叫什么浮华了,那是上万年前的事了。而且,没人告诉你,我干爹淳无臣是散仙吗?!”
展怀义良久的沉默,但可以透露出他的悲伤。
谢凛不耐烦:“快点吧,阵都起了,什么流程就搞快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