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终于大发慈悲地开口了,“地契留下,礼物带回去吧。”
李璟父母死去的时候,李璟有多绝望多愤怒,现在莫惊春就有多不能接受这份赔礼,因为收下这份赔礼就意味着事情翻篇了。
人命的价值,不能用物质来衡量。
“璟郎,你不妨先看看礼物呢……”
莫惊春打断了他,“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你是读书人,应当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吧?”
李大郎的脸火辣辣的,浑浑噩噩地离开了,到家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里正见此赶紧过来问是怎么回事。
李大郎脸色苍白,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一句话,“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听到阿耶的问话后,他睁开了眼睛,“阿耶,这个怨恨是解不开了,我们一家人都搬到京城去吧。”
里正无奈,“京城居,大不易啊。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快跟阿耶说说。”
听完过程之后,里正心中已经露出了杀意,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叹了一声,“搬家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好的事,且容我想想吧……罢了,以后我多关照他们家就是,天长地久的,璟郎自然知道我们的诚意。”
看着长子惊魂不定的模样,他心疼地说:“你也累了,快回去歇歇吧。”
李大郎点点头,去歇息了。
两人都看不到,在他们看不到的空气中,有一只金色的光团正举着一只小手机对着他们录像。
等他们说完话后,系统气哼哼地飞回到莫惊春身旁。
“惊春,我总觉得这个老头的表情很阴险,他一定是要干什么坏事。”
莫惊春看完录像后,注意到里正眉眼间一闪而过的杀意,说:“你说得对,他比李大郎狠得多了,想直接斩草除根。你进步很大嘛,连这都看得出来。”
说到最后,他挑起眉头,惊奇地看向金戈。
也不怪他一直有这个刻板印象,主要是金戈太好骗了,说什么它都信。
他发誓,他也不是故意要骗小伙伴的,只是作为“老师”,他总要维护一下自己的形象,咳。
系统也是倒霉,跟莫惊春一起工作这么久了,还没看出工作搭子性格里的死装,只觉得自己没什么值得骗的,所以不论工作搭子说什么,它都不过脑子,直接就信了。
闻言,系统心虚地嘿嘿一笑。
其实……它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只是根据它上辈子见过的那些坏蛋来说——咳,上个小世界,莫惊春环游世界,它也跟着见识过不少类人生物,什么马匪、海盗、人贩子……就没有哪一个是会后悔的。
只有被抓住行刑或者杀死的时候,才会短暂地后悔那么一会儿。
甚至都不是后悔自己做了错事,而是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小心一点,结果被抓住了。
再来一次,他们还会再做坏事,只是会小心一点。
所以知道里正一家为了田地逼死人的时候,哪怕李大郎来赔礼道歉,一副十分有诚意的样子,它都没信,甚至直觉还有下一次。
结果还真有啊!
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种程度?
金色的光团怒上心头,不断膨胀的光团几乎要原地爆炸。
莫惊春将小伙伴捞到手里,安慰了好一会儿才把系统的火气按下去。
“其实这样也好,李璟父母虽然是因为里正一家而死,但明面上,里正一家确实没杀人,甚至买卖过程都十分专业老道,只是价格有猫腻罢了,里面水太深,不好说。”
“我要是出手报复,在不明真相的人看来,其实是不太站得住脚的。”
“但如果他们出手,我再反击,就说得过去了。”
系统狐疑地看着莫惊春,“你什么时候顾忌这么多了?不顾实力直接射杀男主的时候,为了抓马匪直接把国王赶下王位的时候,怎么没想这么多呢?”
莫惊春:“……”
莫惊春深呼吸。
有一个知道自己黑历史且记性还贼好的小伙伴就这点不好,很容易被翻旧账。
“这不是,我也想尝尝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指点点的味道吗?”
“……”系统可疑地沉默了。
“你不信?”
“没有啊,”系统左右飞飞,总觉得哪里不对,但脑子里又一团浆糊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信,真的。”
莫惊春在心底暗暗擦汗,好险,差点没忽悠过去。
唉,小伙伴长大了。
以后还是老实点吧,总觉得再这样下去就要翻车了。
虽然还没考虑好要怎么达成李璟的心愿,但要用乡党就得有个好名声,人嫌狗厌的谁敢信你跟你?不可能再像以前无家无业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前脚李大郎去了京城岳父家,后脚里正也出门了。
不出十日,县里的折冲校尉就下了请帖来请莫惊春赴宴。
折冲校尉是武官,负责在每年冬闲三月,征集本地男丁做军训。朝廷有战事时,折冲校尉需要检验兵符,按命令征集士兵交给手持兵符的使者。
不过,自几十年前,大安人口繁衍增长,无主的田地日益减少,使得平民因战功而得以封官授田的可能性越来越小,自愿来应征的男丁越来越少,这一套军事制度就逐渐荒废了。
到了后来,朝廷无奈,只能雇佣一些无赖流氓来做兵,也越来越依赖胡人胡将。
再后面,胡将叛国入关,天子西逃,国都失陷。
等当时的太子组织军队打跑胡人,重建京城之后,大安的征兵制度已经名存实亡。
每年冬闲三月的军训,本地人只要出点钱就不必再去参加。折冲校尉平时只需做些剿匪、巡查(顺带收些孝敬)之类的事,就足够恪尽职守了。
收到帖子后,莫惊春微微一笑,终于来了。
彼时,李明光也在。
分发礼物之后,他跟莫惊春切磋过一次,立即对莫惊春心服口服,二人也称兄道弟起来。
此番莫惊春请客饮酒作乐,李明光还带上了自己信得过的一帮兄弟。
问清请帖内容之后,李明光没有和小弟们一样,为莫惊春可能被折冲校尉看重而冲昏头脑,而是皱起了眉头,十分不解。
“阿兄,且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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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言。”
“二弟请说。”莫惊春也想听听这个刚认下的弟弟的见解。
“一则,县里的折冲校尉我也有所耳闻,他不是那等礼贤下士之人,此番来请,必有内情。”
见莫惊春认真听话,没有被看不见的荣华富贵糊住脑子的模样,李明光信心大振,继续说,“二则,阿兄打虎一事,传开亦有许久了,折冲校尉若真有礼贤下士之意,早该来请,何必等到今日?”
一个小弟对官吏的光环有好感,好奇地问:“万一是折冲校尉近日才听到消息呢?”
县里的张屠户说:“这个折冲校尉我认得,他别的本事没有,官职也是蒙荫而来,平时一应剿匪、巡查之事都交给了下属,终日里走马斗鸡、寻欢作乐,但消息最是灵通,县里上下大小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人送诨号——万事通。”
“诸位兄弟不必多虑,”莫惊春抬头看向里正家的方向,“我知道此事因何而起。”
李明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当即恍然大悟,一拍食案,案几上的盘子酒杯都抖了几抖,怒道:“又是这狗贼!阿兄,不如趁夜,我等一起了结了这一家无耻之獠?”
其他人虽不知内情,但看在李明光份上,也纷纷点头应是。
莫惊春的神色却是淡淡的,“杀人有何难?我赤手空拳都杀得了老虎,带把刀杀几个人难道还会比这更难?”
李明光顿时面露不解。
其他人就更不明白了,他们这帮人,说得好听是快意恩仇,说得不好听就是莽撞易冲动,但也有一点好处,就是义气。
“难的是处理杀人的后果。”
“阿兄,我与县令也有些交情,只要给足好处,他不会计较这些的。”李明光当即明示官场很黑暗,我们有门路,不要怕。
莫惊春无语,他这是结交了什么道上的朋友?
他语重心长,“二弟啊,我们都是良家子,不要整天打打杀杀的,这不利于本地的和谐。”
李明光:“?”
这是我们这些混□□的该考虑的吗?
我们不是一向只考虑打打杀杀的就够了吗?
本地和不和谐,不是那些当官的该考虑的吗?
其他兄弟脑袋上也冒出了问号,我们,良家子,认真的吗?
莫惊春当然是认真的,他很认真地维护着自己岌岌可危的形象,“你们且看着,看我如何应付此事。”
莫惊春去参加宴会了。
莫惊春平安回来了。
里正家的儿子们被折冲校尉召去参加军训了。
冬闲三月结束后,这些儿郎活着回来了,但不是少只胳膊,就是少只腿。
至于发生了什么事?不要问。
问就是折冲校尉看重,带着他们去剿匪,匪徒们行事又太过残暴。
至于李大郎,大冬天的不小心摔了一跤,直接把脸摔破了,再有才华也没法当官了,和夫人黯然和离,又回到了他出生的乡村。
真是太倒霉了,怎么走路不好好看路呢?
里正当即就病倒了。
不出三月,跟李璟阿娘一样,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