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自己的心腹,他颇有耐心地等萧轩说话。
“节度使,我知道你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只是世家一体,这样做会得罪世家,将来恐怕不好。”
其实,身为世家中的一员,萧轩已经相当委婉,他觉得莫惊春的吃相有点太难看了,办事办人都可以,咱们不动声色地来不好吗?为什么要明火执仗,搞这么大阵仗?
传出去你名声何在?还有人愿意来投靠吗?
说实话,莫惊春可以说很多道理,甚至可以说出心里话,但他知道,他在乎的那些东西,很多这个时代的人是不在乎的。
得利阶层又怎么会俯首聆听底层人民的哭声?
只怕嫌弃难听。
于是他假作愤怒,只用一句话就堵住了萧轩的嘴。
“本地豪强隐匿的田产田税,本该属于我!”
其实,本来莫惊春也是打算徐徐图之的,毕竟在政治上,他只是个新手,走路太快,怕摔到。
只是得知那些原本打算低价售卖给百姓的羊肉都有豪强敢伸手后,莫惊春就不打算再忍了,他辛辛苦苦打仗,士兵们拼死卖命,可不是为了给世家上供的!
萧轩目瞪口呆,且无话可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惊春带队远去。
没错,按律按理,幽州所有税赋全部归节度使所有。
而且,事前莫惊春和他都给过本地世家机会,然而都一个月了,除了几个小世家来找他投诚之外,其他世家岿然不动,直到现在还毫无表示。
于情于理,你可以指责莫惊春做事没个体统,却不能说他做错了。
萧轩也早就做好了莫惊春会动手的准备,这么大一块肉被人抢走了,谁也忍不了,但他万万没想到手段竟然如此简单直接粗暴。
什么也不说,直接抓人。
这和土匪比起来,大概就多了一个节度使的职位……吧?
天黑后,城内所有涉事世家全部捉拿归案。
三日之后,幽州上下,所有涉事世家都在牢里团圆了。
有系统和莫惊春这个修士盯着,一个也没跑掉。接着,他就直接在在衙门召开公开审判大会,允许所有平民百姓入内观看。
掌管司法审判的司法参军战战兢兢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堂下衣衫凌乱的世家子弟们,身后是捧着大安律虎视眈眈的节度使,心里直叫苦。
事实上,萧轩能查到那么多东西,并不是他神通广大,而是这些事情虽然不至于摆在明面上,但也只盖了一层布,轻轻一揭,就能看到底下的真相。
甚至连证据都不必费心去找,因为人家本来也没想过要隐瞒,就是这么嚣张,就是这么坦荡。
大家都是这个系统里的,谁不知道谁呢?
就是桀骜不驯如前任节度使,也不敢掀盖子,谁也没想到,一个农家出身的节度使居然有这样的勇气掀盖子。
之前他要粮要马,大家不是老老实实地给了吗?
就连他一口气端了幽州上下所有的非法娱乐场所,大家也都含泪配合了,后面的节目不应该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了吗?
结果你节度使倒好,过河拆桥啊!
咱们之间那不诉诸于文字的默契呢?
且不说世家子弟们在牢里骂得多难听,被衙役带上堂还对着莫惊春怒目而视。
萧轩已经麻了。
他现在就想看看莫惊春还能做到哪一步。
只有莫惊春头铁地表示,谁跟你说好了?先礼后兵,敬酒不吃吃罚酒吧。
本身就属于世家这个阶层的司法参军已经开始审判了,他倒是想不干,也想掺杂私货,但莫惊春已经明确地告诉他。
“但凡你的审判有一处与律法不符,我就把他们没受到的刑罚放到你,以及你家人身上。”
司法参军……微笑着开了庭,一点也不敢赌呢。
他喉咙滚动,面露歉意地看着昔日的亲朋好友们
对不起了,死道友不死贫道。
接受审判的世家子弟:“???”
接下来就是幽州上下最高法官——司法参军的个人秀。
审判流程公开透明,接受人民监督,证据充足,人证物证俱在,证据链完整,甚至判决都完美符合大安律例,绝不轻判,也绝不重判。
判例都是能放到教科书上当例子的……如果朝廷出书愿意采纳这些案例的话。
连一开始群情激愤的百姓们,听了之后都心服口服,没再和刚开始一样乱扔石头、垃圾、羊粪等物,充分遵守了法庭秩序,展现了大安人民良好的个人素质。
当然,这可能也跟百姓们已经喊得声音发哑、手上带来的“武器”已经扔完了有关。
从早到晚,司法参军一条接一条的签发判书。
“秋后处死。”
“斩立决。”
“绞刑。”
“死……不对,流放三千里。”
……
他们幽州就是流放之地,还能往哪流放?往胡人地界吗?
旁观的百姓不懂,听了一天的审判甚至有点麻木,只有苦主们都在睁大了眼睛看加害者受到审判,又哭又笑。
没人指责他们扰乱秩序,都很理解他们。
等今天最后一个案子审判完毕时,司法参军来向莫惊春请示,是否结束审判,明天再继续。
莫惊春起身,答:“可以。”
司法参军刚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就听到莫惊春说。
“今日事今日毕,来人!把判了死刑的通通拉去刑场,今天就处死他们!”被一个个案子恶心到的莫惊春报仇不隔夜,他当场就报。
司法参军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就连李明光都用看新大陆的眼神看了莫惊春一眼,但一想到这些人都是罪有应得,他也抖擞精神,准备去长长见识。
百姓和士兵们才不管他怎么想,一听到命令,全部精神振奋。
百姓要去观刑,士兵负责押送。
刽子手擦亮了自己的大刀,掏出结着血块的绳子。
于是,开天辟地头一次,幽州第一次为了行刑而暂时取消了坊市制度。
原本还想赶紧回家吃饭休息的人们也不急了,饿着肚子都要去看这些坏得头上长疮、脚下流脓的坏人们受死。
那一夜,许多人都没睡。
第二天,司法参军来衙门时,看到来观看审判的百姓们更多了,人山人海,摩肩擦踵,挤得衙门水泄不通,他挤了半天都没挤进去。
因为消息传出去后,许多山村旮旯的百姓都连夜进城了。
直到莫惊春到来,人高马大的士兵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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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开路,“节度使到!”
百姓们才自发地让出了一条路。
司法参军也跟着挤了进去。
到了堂上,他坐下,扶了扶帽子,继续昨天没审完的案子。
还是跟昨天一样,苦主上庭诉冤,句句含泪,字字泣血。加害者在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有的干脆直接地认罪,有的嘴硬,被打板子之后再认罪。
司法参军按律判决。
苦主含泪而笑,看着仇人的目光都痛快了许多。
莫惊春跟个学生似的,边听边记。
史官也提起笔,运笔如飞,刷刷刷地记载。
大约过了半个月,这场涉及幽州上下的大案特案才终于完结,刑场的地面都变红了。
忙碌许久的司法参军告假,回去就病倒了。
莫惊春遵守诺言,当场宣布,“从这些罪人手中收回的土地,被强取豪夺来的,会归还给原主人,其余土地,会分给无地或少地百姓。”
在场的百姓鸦雀无声,面面相觑,根本不敢信莫惊春说了什么。
只有那些士兵相信莫惊春,从营地射箭赏金,到足额军饷,再到军训比赛的每日面见……一桩桩,一件件,都证明了莫惊春的守信。
当李明光带头高呼“节度使万岁”时,一个个士兵顾不得还在当值,立即跟上,激动不已地欢呼,“节度使万岁!节度使万岁!”
百姓受此感染,也逐渐相信了要分田地。
连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都审判了,难道还能为这点事骗人?
从一开始的从众,到发自内心的欢呼,呼声越来越高,一浪接一浪。
万岁声不绝于耳。
挥动的手臂像密密麻麻的树林,要撑起一片天。
随行的萧轩看着这一幕,陡然战栗起来,他明白莫惊春为什么不在乎世家了,民心可用,胜过世家万千。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在众人欢呼之时,系统也贴了贴莫惊春的脸颊,“惊春,你好厉害。”
莫惊春笑,“谢谢,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
许久没有松动的修为也发生了变化,识海里的神识更加凝实了,隐隐有种要发生蜕变的感觉。
等莫惊春回过神时,现场已经欢呼许久,他伸出双手往下一压,黑压压的人群很快就安静下来,一双双灯泡似的眼睛发着光,注视着他。
他在草原的胜利,在幽州的改革,都离不开幽州人民的支持,这些人在说“节度使万岁”,他却觉得是“人民万岁”。
莫惊春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忍不住想起风咏之爷爷。
他当初看到那些人那些事,又是怎么想的呢?又是怎么踏上那一条满是荆棘的道路?
莫惊春想说话,想对大家说,感谢你们的支持,有今天的成果多亏所有人的齐心协力,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样说有些轻浮。
沉默良久。
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看着他,耐心又沉默,没有一丝厌烦,只觉得看不够。
《昭史本纪》卷一:七年秋,太祖令彻查幽州不法之事,伸万民之冤。时年太祖性直且急,死者不过晚。案止,曰分地。民曰:君万岁。君曰:民万岁。是故世人曰:君爱民如子,则民事君如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