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和裴文珺在毓和院并没有待太久。
临走时,张氏笑呵呵地顺走了一只白釉刻花玉壶春瓶,说是正好拿回去放新折的梅花。
裴姝扶额,她觉得她的清静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裴家二房这一住,就没有回去的打算,裴氏兄弟没分家,即便各自已成家,但按着这个朝代的规矩,没分家就是一家,生活在一起再正常不过。
“姑娘,还睡吗?”知琴见裴姝坐在椅子上发呆,便出声问。
裴姝摇摇头,心里头有些烦躁,道:“去练会字吧。”
正好静静心。
在这样一个没有任何电子产物的时代,她又无需为生计发愁,写写画画倒成了最好消遣时间的事情。
裴姝的书房在毓和院正屋的后头,是一座另筑的两层小楼,一层就是寻常的书房样式,只不过另用屏风开了隔间,备了间茶室和休憩的地方,二层是个只封了顶,但四面开大窗的观景阁,可以眺望花园景致,也可以倚在榻上看看书和丫鬟们下下棋。
进了书房,知冬替裴姝铺平纸,知喜在一旁研墨。
裴姝没有拿出书册临摹,只是想起一句话,便提笔蘸了墨开始写。
她的字是幼时钟氏亲手教的,后来裴韫空时也会亲自抄些字帖送来让她临摹。
“姑娘的字是写得越发有气韵了。”知琴看了裴姝刚写下的几个字,真心夸道。
“哦?”门外忽然响起一道清亮的男声,“让我瞧瞧进步了没?”
话音落,人也走了进来。
房中的丫鬟纷纷行礼。
“世子爷。”
裴姝刚好写完最后一个字,有些惊喜地望向来人。
“阿兄!”
少年着一身紫色云纹直襟长袍,腰间束了条暗色腰带,更衬得他身形修长挺拔,他抬脚迈过门槛,大步走进来,一双剑眉之下,如星辰般璀璨的双眸泛着温和的笑意,清隽的面容映在落日余晖下,独有一份世家公子的矜贵气质。
裴韫走到裴姝身旁,双手负在身后,去看她写的字。
“大道至简,无欲则刚。”他念出来,挑了下眉,笑问,“我家小妹年纪轻轻就有这等觉悟了?”
这话引得一旁的知琴也不禁发笑。
裴姝放下笔,轻轻哼了声,道:“你们就尽管取笑我吧。”
“好了,不逗你。”裴韫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只木雕小人,“喏,你不是最爱这些小玩意儿了。”
裴姝立马展露笑颜。
“还是阿兄好。”她接过这小人,惊奇地发现这小人的四肢和脑袋都能转动,是她在这里从没见过的。
裴韫才回府,还要去向长辈们请安,便只是在裴姝这里稍作停留。
……
崇和院。
张氏和裴文珺正在陪蒋氏说话。
不知说起了什么,竟引得老太太开怀大笑。
丫鬟进来通传:“老太太,世子爷回来了,在外面等着呢。”
蒋氏一听,更是欣喜,忙说:“快叫他进来。”
张氏也朝门口望去。
她记得上回见裴韫,这个侄儿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童,也不知如今长成什么样了?
没一会儿,裴韫走进来。
“祖母。”
他站得端正,微微弯腰,低下头朝着蒋氏作了一揖,而后向旁坐的张氏同样行了一礼。
“二叔母。”
张氏伸手推了下呆坐着的裴文珺,小声道:“还不快叫人。”
裴文珺忙站起身,向裴韫见礼:“阿兄。”
裴韫也笑着回礼:“文珺堂妹请坐。”
蒋氏向裴韫招了招手,笑说:“韫哥儿,快过来让祖母瞧瞧。”
裴韫走过去,任蒋氏握住他的双臂仔细端详。
“是不是又瘦了?”蒋氏越瞧越觉得这个孙儿脸上清瘦了不少。
她早说过不让裴韫去军中,安安心心做个读书人不好么?
非要去做那又苦又累的差事!
“祖母,军中伙食好得很,孙儿又重了才是。”
裴韫说话时,丫鬟已经搬了把椅子放在他身后,他也就挨着蒋氏坐下。
张氏看出蒋氏对裴韫的看重,适时地出声:“老太太,韫哥儿这孩子真是人中龙凤,瞧瞧,我还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少年郎。”
这话蒋氏听着极受用。
裴韫扬唇,笑得谦和:“二叔母谬赞。”
……
天光渐暗。
晚饭定在了正院。
钟氏特意让人去问过了二房一家的口味偏好和忌口。
一桌子菜都是按着府里各人的喜好做的。
蒋氏略略扫了眼菜色,似乎还算满意,又或许是她本就心情不错,便没有刻意挑错。
“明儿起,就让珺儿搬去毓和院吧,她们姐妹俩住得近些,也好多亲近亲近。”蒋氏突然发话。
没有丝毫商量的意思,而是直接下了命令。
裴姝放下筷子,暗道祸从天降!
若裴文珺和她同住,免不了整日都要听些别别扭扭的酸话,实在是磨人得很。
钟氏看向自己的女儿,左右为难。
这事儿合该先问过两个孩子才是。
张氏自是欢喜,本就是她委婉着向蒋氏提的,可又不好表现得过于明显,便假意问:“老太太,只怕姝儿自己住惯了,会不习惯吧?”
话音才落,便听裴姝还有些娇糯的声音响起。
“多谢二叔母体谅,侄女确实不习惯,恐会怠慢了堂姊。”
众人望向裴姝,只见她眉眼带笑,天真灿烂。
张氏愣了下,用笑容掩饰尴尬,只是笑得有些许生硬。
蒋氏重重将筷子往桌上一放,不满道:“长辈说话,你插嘴作甚。”
原本还算融洽的氛围瞬间变得有些沉重。
这时,裴文珺放下碗筷,低下头,不知所措,在她看来,裴姝不愿意让她搬过去,必然就是瞧不上她。
钟氏不想让场面太难堪,但也不想让女儿受委屈,便压着火,平心静气道:“老太太,姝儿院中的事,侯爷和儿媳一向是让她自己做主的,再说这事也没有提前同她们姊妹俩商量,不如,等吃了饭我们再坐下来一起商议?”
蒋氏性子强硬,尤其当着一众小辈,哪肯退让半分?
“这等小事,我都做不得主了?”她面上不悦,声气儿又冷了三分。
突然,裴文珺肩头抖动,众人望过去,只见她竟低低哭了起来。
“都是我不好,让祖母,大伯母和姝儿妹妹为难了……”
蒋氏见此,皱起了眉,却缓和了语气安抚道:“好孩子,这不是你的错。”
事关自家孩子,张氏和裴晋轩却只是低着头沉默。
裴韫眉头紧锁,生出几分不耐:“祖母,不如将瑾和院腾出来给堂妹住吧,反正孙儿如今也不常住在家中,空着也是空着。”
“胡闹!”蒋氏对着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孙儿终究是没有真的动怒,只是言语稍显严肃了些,“你是我裴家这一代的独苗!谁也不能动你的院子!”
裴姝在心底冷笑了声,再次出声。
“阿兄的院子动不得,那便动我的吧,堂姊喜欢,便把毓和院给堂姊住,我搬去别处。”
此话一出,蒋氏更气了,像是她仗着长辈身份抢她一个晚辈的院子似的,虽然她确实不认同让裴姝独住一座院落,一个女娃娃,排场跟府里的哥儿一样大,像什么话?
裴文珺仍旧在小声抽泣,当她听到裴姝要把院子让给她时,心上微动。
若祖母一气之下就这么定下来,那毓和院便是她的了?
那个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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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她当真是很喜欢。
眼看着场面越来越僵。
桌下,裴晋之握住钟氏的手,示意她安心,而后对着蒋氏缓缓说道:“母亲不必动怒,原是件小事,其实太太早和儿子提了,要将书和院给珺儿住,只是儿子怕二弟一家初来府上还不熟悉,才想过段时日再提这事,是儿子考虑不周。”
蒋氏心中怒火未消,可她明白,眼下这怕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便道:“也罢,那就让珺儿搬去书和院吧。”
裴晋轩面色涨红,也不知是不是酒气熏的,他始终一言未发,只听对面张氏出声致歉。
“给大哥和大嫂添麻烦了。”
……
饭后。
钟氏亲自送裴姝回毓和院。
“娘,女儿无事。”裴姝抬起小脸,不想让钟氏担心。
钟氏搂着女儿在廊上坐下,柔声道:“傻孩子,在我面前逞什么强?”
她印象里,裴姝从小到大就很少哭,每每受了委屈还反过来安慰她,像个小大人一般。
裴姝不禁鼻头一酸,眼角湿了湿。
“娘,女儿不委屈,真的。”
只是忽觉心中有些压抑。
……
夜里起了风。
朝和院里。
裴文珺已经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衣物,虽然这些事情交给丫鬟们做就行,可她藏不住心底的雀跃,一面收拾一面想着要如何布置书和院。
书和院应当和毓和院是一样大的吧?
往后她出门,便也是金贵的侯府姑娘了?
正想着,张氏推门而入。
裴文珺有些不高兴,在蜀南老家时便是如此,母亲进她房间从不敲门招呼一声。
但从明日起就不会了,明日她就有自己的院子。
“你这孩子,想什么呢?这般入神。”张氏进来便看见女儿手上拿着件从老家带来的旧衣裳发呆。
“你还收拾这些做什么?改明儿咱娘俩儿都去做几身新衣裳。”
裴文珺回过神,放下手里的衣裳,出声问:“娘怎么过来了?”
张氏一面坐下一面说:“我让人做了些甜酿,你给姝儿送些过去,说些好话,让她别为今日的事生你的气。”
“今日有些晚了……”裴文珺咬着唇,不太情愿。
“晚什么晚?你还想不想要门好亲事了?”张氏放低声音,语气却强硬了许多。
这么多年过下来,她早已不指望裴晋轩考取功名入仕为官带她过上体面日子,现在就巴巴盼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嫁进高门大户,让她这个当娘的踏踏实实地享后半生荣华富贵。
裴文珺起身,接过张氏递过来的食盒。
她不明白,明明祖母都不疼裴姝,为何阿母还一再要她去讨好裴姝。
她的亲事,祖母做主不就成了?
……
毓和院。
裴姝半倚在观景阁的贵妃榻上,手里拿着册话本。
知琴方从她老子娘那处回来,担心裴姝在上头吹风受凉,便从屋里拿了张薄毯上来。
“姑娘又在看些不正经的书了。”她给裴姝盖上薄毯,顺道扫了眼书名。
三娘子杂记。
“才没有不正经呢。”裴姝嘴硬道。
知琴笑了声,没再说这事。
“对了,我方才看见大姑娘往池塘里倒了些什么。”
“随她去吧。”裴姝懒得管。
……
翌日。
园中负责给池塘里那些鱼喂食的小厮吓了一跳。
好好的鱼竟莫名其妙死了一半!
关键其中有几尾锦鲤是世子爷最喜欢的!
知喜正好听了一嘴,便说给裴姝听。
裴姝和知琴对视一眼,心中讶然。
裴文珺昨晚上往池塘里投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