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老爷!太太这是喜脉!”
屋里安静,老大夫这一声贺喜尤为响亮!
裴晋轩似是没反应过来,一旁的蒋氏却笑开了花,一向抠搜的她竟让钱妈妈给来看诊的老大夫包了封厚厚的红封,见裴晋轩呆愣在原地,以为他是欣喜过头,一掌拍在他臂上,大喜道:“儿啊,这可是咱家的大喜事啊!”
因着月份尚短,张氏有了身孕这事没太张扬。
裴文珺纠结了许久,决定还是去看望一下张氏,不管她们母女情分如何,面上总要过得去。
去朝和院的路上正好遇上了裴晋轩还有才抬了姨娘的云昙,此刻应当称她为付姨娘了,打扮起来更胜从前,看着不比裴文珺大几岁。
“父亲。”裴文珺顿了下,“父亲,这是要出府?”
裴晋轩没做多想,便说:“今日端午,听说外头热闹。”他看着裴文珺,似又想起什么,又道,“正好,你去陪陪你娘。”
话音落下,裴晋轩便与那付姨娘从裴文珺身旁走了过去。
霎时间,一颗心如坠冰窖,裴文珺扶着琳霜,头胀不已,眼前晕眩,差点不知今夕是何日!
“姑娘,不如咱们回房休息吧?”琳霜神态着急,她只觉得她家姑娘都快站不稳了。
“也好。”裴文珺低声应下,她也没了去看张氏的心思。
……
才回院子,便见裴姝身边的丫鬟在门口等着。
只见那丫鬟也瞧见了自己,缓缓走来,又对她行上一礼才说:“大姑娘,咱们姑娘想问问您,可愿随她一道出府去看龙舟竞渡?”
裴文珺微微张唇,有些迟疑,而后眉眼一弯,应道:“且帮我同阿姝说,我等会想去趟安国公府,让她玩开心些。”
知冬福了福身,便也挂上笑:“我这就去给姑娘回话。”
待人走远,琳霜才说:“姑娘不是身子不舒服吗?还要出府?可莫要硬撑了。”
裴文珺浅笑着摇了下头,说:“不碍事,也没那般容易倒下。”
……
韵和院。
想起方才瞧见的那一幕,裴姝又深深叹了口气。
在这个世道,女子生来本就不易了许多,若没摊上个好爹娘,便又难了许多,像她这般幸运的,只占少数。
很快,知冬回来回话了,将裴文珺的原话说了出来。
裴姝便不再等她,与裴晋之和钟氏一道坐马车去往城西曲江边上的一家酒楼。
每年端午,城西曲江上有划龙舟比赛,江边上酒楼茶肆里视野最好的位置早在前两日就会被高价预定出去,除此之外,酒楼中也会搭台子请专人来表演。
裴韫先一步到了酒楼,此刻正站在观景台上,倚着栏杆向下看,而他身旁还站着一人,一身素衣,正是祁璟。
裴姝一看那背影,便认出了人,乖乖过去见礼。
“先生。”
祁璟回头,应了一声,又与裴晋之和钟氏见了礼。
好巧不巧,裴晋轩与付姨娘也在此处,不过是站在稍转角的地方,不到观景台上来是看不到的,二人浓情蜜意,似是一对恩爱夫妻,羡煞旁人。
“二弟未免过分了些!”钟氏显然也瞧见了,她还当裴晋轩是要带张氏和裴文珺出府,不想竟是带的付姨娘!
裴晋之忙抬手遮去钟氏视线,一手揽住她肩头带她朝另一个方向看去,低声劝说:“罢了罢了,莫坏了我夫人兴致。”
他虽是裴晋轩的大哥,可他自小离家,此后三十年都没有在一处生活,到底没多亲近,有些事他也不便插手。
……
此刻,江面上已停了六支龙舟,每只龙头上都挂了不同颜色的旗帜,龙舟上的大汉手握船桨,蓄势待发,只等案边高台上站着的裁判官将手上两人高的大旗用力一挥,龙舟比赛便正式开始。
虽年年都看,可裴姝每一年的兴致都很高,她站在围栏边,看底下人头攒动,也看江面上的暗流,一双明亮清透的眼睛似乎对什么都颇为好奇。
“裴二姑娘的马学得如何了?”
登时一道声音在身旁响起,裴姝才发现,祁先生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旁。
“大致是能骑上两圈了。”她低声应着,实在不好意思说自上回他教过她之后就骑了一回,此后再没骑过。
祁璟只看着前方,又同她说:“若想马术精益,须得常练。”
“先生说的是。”裴姝应得很快,略带着丝敷衍。
她很想说自己就是三分钟热度,只贪那一时在马上的快意潇洒,但一想到这番话或许会换来更严肃的说教,她便又咽了回去。
裴韫呢?她哥呢?
怎么还不来把祁先生带走?
裴姝的目光左右飘忽,似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离开。
“你很怕我?”
忽听祁璟这般问,裴姝仰起小脸,挂上很有分寸的笑容,答道:“先生为学生授课讲学,学生只对先生心怀敬意。”
祁璟也低头看她,只一瞬便收回了目光,随后说:“裴二姑娘笑不及眼底,言语听着更是虚浮。”
闻言,裴姝面上的笑差点没挂住,见过拆台的,没见过把地基都挖出来的!
这人拐着弯说她虚伪?
裴姝在心里默念了三遍尊师重道后,终于说服自己不要怼回去,但,好好说话肯定是不能了,她得换个地方呼吸。
“先生,此处风大,吹得学生头疼,学生就先进去了。”
还不等祁璟回应,裴姝说完便转身离开,正好遇上更衣回来的裴韫,就这么莫名地被自家妹妹瞪了一眼。
裴韫走到祁璟身旁,问:“你又训她了?”
训?
祁璟眉峰一蹙,忽而明白了什么,也没否认,只道:“是说了两句。”
……
裴姝回到雅间里,裴晋之与钟氏正说着什么,见她回来,便停了下来。
钟氏问她:“今日怎么不见郡主来?”
“攸宁姐姐的舅公今日过八十岁寿辰。”裴姝一面答着一面扭头朝窗外望了望,龙舟比赛还未开始。
钟氏微微颔首,没再多问,倒是裴晋之出声打趣了一番。
“怪道你这般无精打采,原来是往日同你一道佐祸的人没来。”说罢,还大笑了两声。
裴姝懒得反驳,索性扯过一碟云片糕,闷头吃起来。
过了会儿,钟氏又与裴晋之提起徐老太师举家离京的事情,直言可惜。
“听老太师的意思,像是有安排了,是我们韫儿没那个福气了。”
裴晋之是个心大的,笑道:“夫人放心,我裴家儿郎何愁娶不到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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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姝顺道听了一耳朵,不禁在脑子里想象裴韫和徐卿言在一起的模样,可不论怎么想都十分违和,何况她知道裴韫已有了心上人,不免暗道一声:还好徐姐姐离京了!
……
这时,曲江边上传来密集且有节奏的鼓乐声。
“开始了!”
裴姝探着身子往窗外张望了眼,便起身又往观景台去。
“你慢着点儿!”钟氏话音刚落,裴姝已经跑没影了。
“这孩子,总也长不大似的。”钟氏面上笑着,说完这话却又轻叹了声。
裴晋之一眼瞧出钟氏在叹什么,说:“姝儿还小,且再由着她两年。”
近日,钟氏在愁裴韫的亲事,连带着也愁起了裴姝的。
儿子是娶媳妇进门,总归在身边,可女儿却是真正嫁到别人家里,便再不能向他们这般由着裴姝的性子,要孝顺公婆,体恤夫婿……
想到这许多,钟氏便不免担忧,想当初她自己待嫁时都没这般怕的。
……
江面上,几支龙舟正在激烈角逐中,同时,江岸上的加油鼓舞声此起彼伏,看得人心沸腾!
观景台的西南角落,裴姝只静静站在围栏前,与周遭的喧闹仿佛不在同一个画面上。
她看着底下鲜活的人群以及龙舟上奋力划桨的大汉们,心中悲寂油然而生。
她,还能回到她原本的世界吗?
可若有一天,她真找到回去的方法了,她,还舍得吗?
这里,又何尝不是她真实的一生?
随着鼓乐声停,比赛结束,众人为获胜的队伍欢呼庆贺,更甚者直接相拥在一起。
等等!
那人!
不经意间扫到的一个场面瞬间将裴姝从伤怀的情绪中拉扯出来。
底下那紧紧抱着个姑娘不放的男子不是她兄长还能是谁!
只见那女子抬手抹了抹泪,又轻轻推开裴韫,正要走,又被裴韫一把拉回,如此反复了几回后,女子依偎进裴韫怀里,泣不成声!
裴姝:“……”
这位,便是她未来的嫂嫂?
……
安国公府。
裴文珺从角门入府,来迎她的是顾容初身边的大丫鬟甘来。
“咱们姑娘听说裴大姑娘来了,起了身就要来接您,还是叫我们几个给拦下了,不然呐,姑娘那伤口又该裂开了……”甘来说到这里顿了下,忽又笑道,“总之姑娘您来了,咱们姑娘也算有个说话的人了。”
一听这话便是有隐情,裴文珺急切问道:“阿初的伤口怎么会裂开?前些日子信上不是说已经快好了?”
甘来叹了口气,低头道:“姑娘不让我们提这事。”
裴文珺闻言,又急急忙忙加快了步子,一旁的琳霜赶紧出声提醒:“姑娘您自个儿的病还没好全呢。”
……
约莫未初一刻,在酒楼用过午饭后,裴晋之与钟氏先回了府。
因着裴姝还想四处逛逛,钟氏便让裴韫陪同。
瞧着自家兄长这一路心不在焉的模样,裴姝很是过意不去,瞧瞧这道上一对对小鸳鸯,想必兄长此刻心急如焚吧?
“阿兄,不如……”
“小妹,我……”
兄妹二人竟同时开口了。